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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4. 濮阳周氏

今上(汉孝文帝)十六年,十一月八号,郭嘉带着郭大喜夫妇,启程赶往南宫侯国。

随身携带了四块猪油肥皂,每个重二两(约三十克)。

当然还有二十套象棋,以及二万钱(其中一万枚四铢钱,质量约二十六千克,和一枚一斤重马蹄金)。

这次郭嘉特地路过甯侯国,拜访甯侯太子魏连。

在十月份,甯侯太子魏连跟随太子门大夫晁错去了京师长安。

在高庙(汉高帝刘邦之庙)接受了皇帝刘恒的册封,已经成为了新的甯侯。

因此人们更改对其的称呼——甯侯魏连。

(补充:秦始皇帝是中国第一位“皇帝”,接下来是二世,不算去皇帝称号的秦王子婴,刘邦算是第三位“皇帝”,但他是第一位有庙号和谥号的皇帝。)

(刘邦谥号是“高皇帝”,庙号是“太祖”。)

(于是可以称呼刘邦为,汉高皇帝,汉高帝,汉太祖。不知道为啥,后世民间混淆庙号和谥号,常常称刘邦为汉高祖。)

(但是,不管哪种称呼,听众都知道那是特指刘邦,而不会误以为是指别的皇帝。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不必强行更改“汉高祖”这一称呼。)

在甯侯魏连去京师的路上,他已经从太子门大夫晁错口中了解过庶民郭嘉的为人。

因此当谒者将郭嘉的谒贴递给甯侯魏连后,甯侯亲自出门迎迓郭嘉,将其引为座上嘉宾。

与此同时,堂中还坐着另一位人,一身儒者打扮。

甯侯魏连介绍两人认识。

郭嘉施礼道:“在下河内郡轵县郭嘉。”

那人回礼道:“在下楚国丰县曹丘。”

曹丘紧接着说道:“久仰大名!今日再见,足下果然是年少英雄。”

郭嘉心里暗想道:“丰县是汉高帝刘邦的故乡,也就是说曹丘是刘邦同乡人。他为何说再见呢?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不错,曹丘确实与汉高帝同乡,不过这不能为他的人生有任何帮助。

因为汉高帝刘邦不喜欢儒生。

不过由于曹丘是儒生,人们称其为“曹丘生”。

但他却同孟子一样能言善辩,周游天下诸侯,试图获得财富地位,是个辨士,人们又称其为“曹善辨”。

闲话休提,且说在郭嘉坐下之后,甯侯奴婢开始端上酒水饮食,也即甯侯魏连宴请郭嘉和曹丘生。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郭嘉正好踩着晚饭点来拜访,甯侯想不留吃饭,都没办法。

话说当时是分餐制,堂中三人面前的案几上摆设一一模一样。

一卮酒,一小鼎炖羊肉,一小篮子蒸熟的粟米。

郭嘉还是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种粟米的吃法。

大概像包粽子一样,也像日本人捏饭团一样,把蒸熟的糯米结成团,然后放嘴里吃掉,当时人称之为“结糁”。

总而言之,酒宴相当简朴,远没有上次庶民工页声宴请刘庄那样丰盛。

很多列侯的生活水平是赶不上像刘公那样千金“素封”滴。

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甯侯魏连也是个儒生,追求简朴的生活方式吧。

席间谈话也让郭嘉知道刚刚曹丘生说“今日再见”的原因了。

在今上十四年时,郭嘉作为骑士,护卫中大夫朱亮出使匈奴王庭。

结果中大夫朱亮性格刚强洁净,受匈奴单于侮辱之后,便愤而自杀。

因此郭嘉被判处死刑,在今上十四年的九月三十日行刑。

曹丘生当时也在现场,他亲眼目睹了宦者令赵同带着皇帝的诏书,册封郭嘉为关内侯,然后又以此爵位抵消死刑的全过程。

因此今天算曹丘生第二次见郭嘉。

曹丘生还告诉郭嘉,他上次在京师长安游历数月。

因为当今皇帝和太子都热爱黄老之学,他一无所得,在旅费耗光之后,便返回了家乡。

今年曹丘生去京师长安,便是要直接拜见窦皇后的弟弟窦长君。

于是他到濮阳周家求取“荐书”,周氏告诉他,自己的“荐书”无用。

但是甯侯与窦长君相善,周氏推荐他来拜访甯侯魏连。

于是他便转而来求甯侯魏连给他写“荐书”(推荐信)。

与曹丘生不同,郭嘉拜访甯侯的原因,是他喜欢甯侯魏连。

比起期思侯贲赫,甯侯魏连为人忠厚谦和!

郭嘉特地送甯侯魏连一块肥皂和一套象棋。

在了解肥皂和象棋的用法之后,甯侯魏连坚决不接受象棋。

在他看来,象棋和围棋一样,都是堕落之物。

在很久很久以前,上溯至三皇五帝之尧帝时,尧帝的儿子丹朱,好玩(史称顽劣)。

尧帝发明了弈(围棋),想教育丹朱关于“静”的意义。

结果丹朱沉迷于对弈,不能自拔,连天下都不要了。(尧帝难道是史上坑儿子第一人?)

因为这件事,甯侯魏连便不喜欢围棋,也就不喜欢郭嘉的象棋。

但是曹丘生喜欢!

曹丘生虽然是个儒生,但是他不追求治国平天下,他只追求修身富家名扬天下。

曹丘生要了郭嘉五套象棋,对郭嘉说道:“在下必能让郭嘉之象棋名动京师。”

郭嘉灵光一闪,意识到曹丘生不是儒生辨士,他就是“广告商人”。

第二天郭嘉告辞离开,临别之际,将身上带的那块黄金,赠送给了曹丘生。

郭嘉接下来到赵国邯郸,卖了十套象棋,得了十万钱。(这就像iphone手机一样,新奇的商品很值钱。当然郭嘉设计了一个惊奇的局,才快速卖出了十套象棋,在此不赘述)。

这十万钱,就是郭嘉在南宫侯国建房子的资金。

然后郭嘉继续向北,到南宫侯国都,拜访南宫侯太子张欧。

不过此时,张欧并不在国中。

在十月份,他和甯侯魏连一样,也收到天使的通知,入京师长安接受皇帝册封。

目前南宫侯张欧被皇帝刘恒留在京师长安小住一段时间(大概是培养感情吧)。

而甯侯魏连在受封后,立即离开长安,回到封国。

因为他的封地小,比较穷,没有财力支撑长期居住长安。

虽然张欧不在家,幸而家丞还在。

要知道,上个月,郭嘉在城外的溹泸河岸边买了一块空地,现在来盖房子。

于是郭嘉送给家丞一万钱,又出一万钱,购买了这块空地附近的,属于侯府的一片树林(非全部树林)。

然后郭嘉请了附近村里人过来帮忙砍伐树木,建造房子。

当然,郭嘉要出工钱滴,他可没有南宫侯的权利。

如果是南宫侯张欧要他们盖房子,就不需要出钱,只需管饭就行。

话说为啥冬季大冷天的盖房子?

因为春夏秋三季,农民都忙着种地养蚕织布,所以冬季正是传统造房子的时间。

郭嘉又管饭,又给工钱的,附近的村民自然乐于帮忙(工作)了。

只是有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不请自来,来了也不干活,却蹲在旁边静静地观看。

郭嘉看这个人,与自己身高一样,穿着破破烂烂的,但绝对不是种田的农民。

郭嘉主动走上前去,问他事情,他也不说,要雇佣他干活,更是被他拒绝了。

这让郭嘉有点摸不着头脑,回过头来,询问村民之后,才知道是个狂人二百五。

他自满十八岁后,就离开了家,出外闯荡,只在每年的八月十五,回家看望母亲。

去年八月十五,他回家发现母亲生了病,便压制自己心中的放荡,留下来照顾母亲。

可惜,虽然闯荡几年,却不富裕,给自己母亲看病抓药,很快便耗尽了钱财。

连家里的东西都变卖干净了,甚至于到最后,以一万钱当掉了自己的配剑。

然而即使卖了配剑,他也不愿意给别人打工赚钱。

更夸张的是,顿顿都还得喝酒吃狗肉。

所以村民称之为狂人。

郭嘉却认为他是个英雄!

于是一天晚上,郭嘉带着酒肉,以及三石粟米,悄悄地送到这个人家里。

更为重要的是,郭嘉赎回了他的配剑。

在他家中,郭嘉也没说什么话,放下东西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这个人捧起自己的配剑,欣喜若狂。

然后两步一停顿地追到门口,不过终究没出家门,只是目送郭嘉离去。

第二天,这个人又来了,依然在旁边静静地围观。

这个时候,房子需要吊大梁了。

怎么吊大梁呢?(城市居民已经见不到这种事情了。)

房子的墙与柱子建好之后,架上梯子。

由一个壮汉扛着大梁一端,沿着梯子爬上去,把大梁放入槽中。

当然大梁上有绳索,辅助人员会帮忙拉着绳索。

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位壮汉扛大梁。

然而郭嘉这次盖的房子大,大梁重,干活的村民,没一个能担当重任——扛大梁。

有村民看郭嘉身材高大,建议郭嘉去扛,郭嘉当然也正有此意。

其实郭嘉不行,壮是壮,腰身细,扛不住重量。

只见这个人站起身,跑了过来,推开众人,吐了口唾沫在手上。

扛起了大梁的一端,蹭蹭地,顺着梯子便爬了上去。

可谓力拔山兮气盖世啊!

等吊好大梁之后,郭嘉向前连忙行礼,道:“在下河内郡轵县郭嘉,有礼了。”

那人回礼道:“某乃本地周梁。”

详谈下来,郭嘉了解到周梁一直是濮阳周家的门客。

郭嘉称赞周梁力壮,周梁却说道:“某不过周家普通一客。胜过某者,百余人哩。”

郭嘉暗自惊叹,想去拜访一下濮阳周氏。

于是郭嘉拜周梁为门客,和郭大喜夫妇一起负责南宫侯国的生意。

有周梁这个本地人在,郭嘉便放心地留下了郭大喜夫妇,离开此地,返回轵县。

在漳河渡口,郭嘉正等待渡船。

然而吵闹声引得郭嘉向右侧看去。

在岸边,有一群人围住了一个男子。

其中一个和事老对男子说道:“退一步海阔天空……”

“如果不退,后果不堪设想。”

郭嘉只听得清楚“退一步海阔天空”,便觉得十分不爽,心里吐槽道:

“退一步,男子就掉河里了,有个毛的海阔天空。”

忽然有一人大声说道:“退一步,死无葬身之地。你们为何不退?”

众人回头一看,只是一个过路人,立即群起骂道:“找死,揍他!”

男子又说道:“某乃濮阳周家之客。”

“周家,真的假的”,众人听到周家之后,似乎有点胆怯,但又有点不不敢相信。

这几年,谎报大来头的人多的是。

于是众人又打起精神,群殴那位过路人。

双拳不敌群手,过路人被打趴在地。

众人说道:“周家哪里有这样的怂货!”

郭嘉看着十分生气,抽出荆轲刺秦剑,要去干架。

“哎,剑呢?剑给工强了。”

“徒手干他们,有何惧!”

郭嘉冲上去,一把拉住一人,将他扔在地上。

众人立即散开,摆好架势,盯着郭嘉。

郭嘉这时数了数,一共十二人,没了荆轲刺秦剑,似乎打不过啊。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郭贤弟,别来无恙?”

很快,他便走到了郭嘉身旁。

郭嘉一看,说道:“原来是季布兄长,有礼了。”

众人听到以后,大惊,纷纷小声说道:“楚将军季布?”

“季布有盖世之勇,我等不走就没命了。”

于是众人纷纷逃走。

郭嘉扶起路人,说道:“在下河内郡轵县郭嘉。”

那人回道:“在下河南郡洛阳剧孟。”

问清楚情况,原来剧孟不是濮阳周氏之客,不过却正要去投奔周氏。

季布又问郭嘉道:“贤弟何故在此?”

郭嘉便告诉季布南宫侯国的事情,然后问道:“兄长,要往何处去?”

“濮阳周家!”

真是物有偶然,事由凑巧,无巧不成书啊!

于是郭嘉跟着季布,带着洛阳剧孟一起去濮阳拜访周氏。

河东郡原郡守季布到访,一介庶民的周家自然不敢怠慢,好酒好肉恭敬招待。

然而在酒席上,季布却恭敬地给周氏敬酒,不敢称呼周氏的名字。

季布自己不喝一杯酒。

因为季布知道,一旦自己喝酒,就会对周家不恭敬。

而周氏也对季布毕恭毕敬。

这让郭嘉很是困惑,“季布喝酒,就像老虎不吃肉一样。”

酒宴之后,郭嘉找机会问季布为什么这样。

这又是一个很久,很曲折的故事。

简而言之,项羽灭亡后,汉高帝悬赏千金,捉拿季布,敢藏匿季布的人,诛灭三族。

而濮阳周氏藏匿了季布。

可谓生季布者,父母,活季布者,周氏。

闲聊间,郭嘉谈及了曹丘生去拜访窦长君之事,又谈及了太子门大夫晁错邀请郭嘉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郭嘉告辞离开之时。

季布拉着郭嘉的手,给了他一锦书,交代郭嘉:

若郭嘉去京师长安,务必交给窦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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