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甯侯国中,郭嘉曾感慨草木枯黄所造成的荒凉景象。
而在他回家的路上,满眼都是这种景象。
这便是北方的冬季。
还是项十三眼尖,他看到有野兔在空旷的田野里奔跑,于是对郭嘉抱怨道:
“要是带弓箭就好了,打几只肥兔子,吃吃。”
“要不,我自己去抓兔子?”
郭嘉笑着骂道:“瞎说啥。你又不是狗,跑得没有兔子快,根本追不上。”
“除非你遇到一只傻兔子,主动撞在你怀里。”
“十三啊,听说过守株待兔的故事吗?”
项十三回道:“没听过,讲得啥?”
“以前宋国有一个农夫,下地干活的时候,看见一只野兔飞奔着撞到树桩上,把自己撞死了。”
“后来他便天天守着那个树桩,等着兔子自杀,结果荒废了农事。成为了天下的笑柄。”
“守株待兔”的故事是“出自”小学二年级人教版课标本第四册中的一篇课文。
郭嘉对此非常熟悉,但项十三没有接受过现代九年义务教育,所以不知道。
不过即使郭嘉没上过现代小学,他也可以在穿越后知道。
事实上,郭嘉就从先生张恢先处学习了第二遍。
因为“守株待兔”真正的出处是《韩非子·五蠹》。
原文如下:
“宋有人耕田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它的道理绝非小学课本讲得那么简单。
韩非子是积极的变法派,他以“守株待兔”来讽刺那些不愿意变法,不愿意与时俱进的统治者。
清末,慈禧太后斥责光绪皇帝,“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汝何敢任意妄为!诸臣者,皆我多年遴选,留以辅汝,汝何敢任意不用!乃竟敢听信叛逆蛊惑,变乱典法。何物康有为,能胜我选用之人?康有为之法,能胜于祖宗所立之法?汝何昏聩,不肖乃尔!”
执意固守几百年前的家法,所以满清亡国了。
当然并非只有满清,几乎所有封建王朝,在后期,都被这个死守“祖宗家法”的说辞所困。
更为讽刺的是,慈禧太后垂帘听政这一行为本身就违背“祖宗家法”,而其他王朝末代皇帝几乎自身也不遵守什么祖宗家法。
历史真滴不能细想啊。
闲话休扯,且说项十三说道:“宋国农夫虽然可笑,但也比咱们强。毕竟他还是吃到了一只兔子啊。”
说话间,砰得一声响起。
项十三大骂道:“是哪个兔崽子又打鸟?”
下车查看之后,项十三跳着返回来,对郭嘉说道:“郭大哥,你看!”
“不是吧!竟然有这种事!”郭嘉惊讶于这种几乎不可能的巧合。
原来两只野兔互相追逐奔跑,跳跃飞起,横穿道路。
没想到,两只兔子,双双撞在了马车轱辘上。
兔子头刚好卡在辐条之间的缝隙。
郭嘉让项十三把兔子挂在车上,继续赶路。
看着这原野,郭嘉不禁暗自吟诗一首。
诗为唐代白居易的五言律诗《赋得古原草送别》: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郭嘉循环往复地默念其中的颔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路边枯草有什么用?
就是为了被野火烧?
或者年复一年的生长灭亡,灭亡生长?
“不对”郭嘉也从先生张恢先处学习了《道德经》。
老子曾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个刍狗是指草扎的狗,所以草至少有这么个用处。
郭嘉问项十三:“十三,你说草有啥用?”
项十三回道:“在冬天,草可以用来烤火啊。”
郭嘉眼前一亮,夸赞项十三说得好,让他停下车,也让郭大喜夫妇停下车。
四个人一起,很快便攒了一堆枯草。
郭嘉让项十三生起火来。
“郭大哥,这是要干啥?”
“烤兔子吃啊?”
“好嘞!”
郭大喜用小刀扒了两只兔子的皮,摘掉内脏,用树枝架起来烤熟。
兔子脂肪化成油水,滴在火上,滋滋地放出火苗。
野味,真是好吃。
只不过草木灰粘在手上,十分不容易清洗干净。
吃完后,郭大喜夫妇和郭嘉起身去马车,而项十三只是起身站在火堆旁,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郭嘉叫道:“十三,赶紧走了!”
项十三说道:“我撒泡尿,灭了火。”
郭嘉灵光一闪,让项十三慢着。
项十三问道:“为啥?又没啥宝贝。”
“草木灰啊。”
“草木灰怎么了?”
“草木灰就是宝贝!”
项十三是不理解的,因为只有郭嘉知道,草木灰富含碳酸钾,而碳酸钾有一个大用处。
于是郭嘉又叫回郭大喜夫妇,收集了很多枯草,全部放在火堆里烧成了灰。
足足收集了十斤草木灰。
项十三笑着说道:“灰脏了吧唧了,回家后,小心主母骂你啊。”
郭嘉其实也有点担心,没在家过年,即使是邯郸的高端汉服,也可能无法压制住妻子刘盈的怒火。
没想到第二天到家时,刘盈不仅没有一点怨气,收到郭嘉的礼物后,更是开心极了。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刘盈为郭嘉置办饮食,接风洗尘。
郭嘉自然开心地告诉刘盈,他已经搞定了南宫侯太子张欧,垄断了南宫侯国的粮食。
郭嘉神秘地对刘盈说道:“盈盈,有个好东西,保管你喜爱。”
“中秋节杀的猪的油还有多少?”
“还有七八斤。”
“足够了。”
于是郭嘉拿出一斤猪油,用三足圆底铜鼎化开。(当时还没有炒菜用的铁锅)
然后把适量草木灰倒进去,神奇的反应便发生了。
刘盈说道:“这黑黢黢,是什么恶心东西?”
郭嘉一拍脑袋说道,大叫道:“大失败!”
郭嘉立刻让全家都忙碌了起来。
项十三去附近找来石灰石。
郭大喜找来黄土,和水,用黄泥搭建了一个两层火炉。
郭嘉便用土法煅烧石灰石,产生了生石灰。
这个反应只需要500到600度的高温,木柴的火足以达到,非常简单。
然后郭嘉将生石灰放入铜鼎中,加入清水,水瞬间便沸腾了。
看得刘盈都要跳起来了,以为郭嘉从张恢先处学到了道术。
只有郭嘉知道,氧化钙加水,生成氢氧化钙,同时放出大量的热。
氢氧化钙是个微容物,郭嘉只是要上层的氢氧化钙溶液,将溶液倒入另一个铜鼎,然后加入草木灰。
这一步的目的是溶解碳酸钾,碳酸钾与氢氧化钙反应,生成氢氧化钾和碳酸钙。
碳酸钙是难溶物,沉降下去,与草木灰中的大部分难溶物混在一起。
郭嘉终于得到了氢氧化钾溶液!
重新起锅烧油,加入氢氧化钾溶液,酒,真正神奇的反应发生了。
猪脂和强碱发生了皂化反应。
郭嘉用麻布过滤之后,得到了肥皂!
郭嘉把一些猪油涂在刘盈手上,让刘盈涂一些肥皂洗手。
刘盈震惊了,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郭嘉更是开心,要不是路上烧烤兔子,他绝对想不起高中有机化学的皂化反应!
除了肥皂之外,还有甘油。
它们一起,毫无疑问,将成为郭嘉的第四个生财之道!
不过大规模生产生石灰,则需要一座矿山。
为此,郭嘉还需要等待。
因为在不久的将来,有一件意外之事发生。
且说当前,在轵县深井里,郭嘉有两座宅子,也就是养猪东院和住人的西院。
就在十月初一,西院的邻居大哥去世了。
这位大哥是杨季主的兄长。(杨季主是郭嘉在北军中的伍长。)
他是个跛足人,除了种地以外,还以修牛皮鞋,赚点小钱。
而他的老婆,有点傻乎乎的,不过竟然生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十八岁,小儿子八岁。
这个杨大哥死了以后,第二天便安葬了。
他老婆,杨大嫂,半个月不到,便要改嫁。
气得大儿子远走他乡,只是小儿子不同意,坚持在家里与杨大嫂争吵。
但是杨大嫂执意改嫁,便丢下小儿子,自己跑了。
这位杨大嫂的娘家就在对面浅井里。
小孩子的外婆担心小孩子,便让小孩子十二岁的表哥过来陪他。
一日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小孩争吵起来。
小男孩大声骂他把表哥:“这是我们杨家的房子,你姓李的外人不能住!给我滚蛋。”
如此云云!
表哥只得哭着回浅井里了。
郭嘉虽然听到了他们的争吵,但一般情况,不必理会。
但是已经退役的杨季主,想要把这个宅子卖掉。
他来到郭嘉家中,做主把房子卖给了郭嘉,只需要一万钱。
小孩子一气之下,竟然硬着头皮跑去投靠改嫁的妈妈。
也许以后会跟着大哥讨生活吧。
不过郭嘉倒有一个疑问,杨季主怎么能做主卖别人的房子。
原来当年杨季主父亲去世时,杨大哥获得了大部分财产。
不幸,杨大哥还有一个恶劣的爱好——赌博。
他输光了自己的家产,当然也包括这个房子。
不过杨季主退役之后,把这座房子从债主手中购买回来,继续让大哥居住罢了。
总而言之,杨季主作得主,当的家。
这样,郭嘉总算又扩充了一部分宅子。
现在郭嘉便有了东,中,西三个院子。
西院,用来充当马厩。
这时已经到了十一月份了,是时候再去南宫侯国。
郭嘉需要组织人手,在购买的地上,修筑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