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糊里糊涂”地出了刘公家的大门,带上钱,骑着马走了几里地。
北风飒飒,又冷又大,吹醒了郭嘉酒意,也让郭嘉产生了悔意。
就因为郭嘉“慷慨激昂”的性格,见不得一个大男人委屈地哭哭啼啼,轻易地上了刘公的当。
“去搞定期思侯贲赫?”
郭嘉只不过是一个黔首庶民,有啥资源和资格去解决期思侯贲赫,尤其是让他改变主意?
要知道,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比杀掉一个人的生命还困难。
所以郭嘉有些后悔了,现在想回去,可又考虑到,如果回去,会被众人笑话,面子上挂不住。
左思右想,已经又走了几里地,算了,既然已经走出来了,索性就直接去期思侯国吧。
这个期思侯国(现在的河南省信阳市淮滨县期思镇)位于大别山以北,淮河之滨,属于汝南郡管辖。
它距离河内郡的温县约400公里,郭嘉骑着马走了五六天,于傍晚时分走到期思侯国国都,速度相当得快。
进了国城,郭嘉自称是河内郡轵县的商人,入住于当地一家最大的逆旅。
吃罢晚饭,打赏了老板几十钱小费,又买了一壶好酒,请老板过来陪酒,借机跟老板打听了侯府的位置,君侯的为人、爱好等信息。
其实郭嘉根本不用打听,只要游走于街道上,找到最高大的府邸,那就是期思侯府了。
晚上郭嘉躺在旅馆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焦神苦思一个问题:“如何接近期思侯贲赫呢?”
郭嘉走得太急,忘记跟刘公要介绍信了,因此只能自己想办法。
到了第二天,吃过早饭,郭嘉从逆旅出发,准备去侯门的门口踩点,就像几个月前去张苍丞相门口踩点一样。
郭嘉穿过市井,路过一个中等门第的人家,虽然此时是冬天,天气有点冷,可这一家门口却非常热闹,客人们络绎不绝地进入。
好奇的郭嘉也凑上前去,问那个门人,家里有什么喜事,这么热闹。
门人说,在今天,期思侯府的家丞为老母亲举办七十岁大寿。
“期思侯家丞?听起来像是贲赫的亲信,这或许是一个机会”郭嘉如此考虑。
事不宜迟,机不可失,郭嘉从身上掏出五块马蹄金,呈送给门人,为老人家祝寿。
门人问道:“敢问先生怎么称呼?”
郭嘉回道:“不是先生。在下乃是河内郡轵县郭嘉。”
那立在门口的门人可不是普通的接待人员,而是家丞的大哥,年近五十岁,过了半个世纪,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拿五万钱来给自己送礼的。
更关键的是送礼的郭嘉完全是外地来的陌生人。
于是大哥不敢怠慢,连忙请郭嘉进入庭院,然后大哥先进了屋子,对弟弟家丞说道:
“有个短发的,嘴上没毛的年轻人,拿出来五块马蹄金,说是给咱妈祝寿。兄弟认识这个人吗?”
“无须人?难道是宫中来的?”家丞听哥哥如此说,也非常震惊以及疑惑。
紧接着,家丞试着问了问左右的来宾,有谁听说过河内郡轵县郭嘉吗?当然是没有一个人认识郭嘉的。
随后家丞亲自走出屋子,恭敬地向郭嘉作揖,问道:
“敢问客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为何以如此多的金钱为家母祝寿?”
郭嘉也不扭扭捏捏,直截了当地自报家门,说道:“俺是河内轵县的行商,到此地购买货物。”
“今日恰巧路过贵宝地,听闻令母过七十岁大寿。”
“常言道:人到七十古来稀。”
“俺想令母必定是有天福之人。因此前来祝贺。”
郭嘉这些话说得家丞开心极了,于是家丞引着郭嘉去拜见自己的老母亲,又请郭嘉坐到了上座。
家丞与郭嘉真是一见如故,把手言欢,相见恨晚啊。
这样看来,郭嘉还是蛮聪明的,居然想出来这个套路。
其实这个套路不是他的创新,乃是当时人的普遍做法。
不过郭嘉是从历史中读到的,他学习了汉高帝刘邦空手套媳妇的前例。
闲话休提,且说郭嘉结识家丞以后,就先不着急去直接拜见期思侯贲赫了。
在随后的一周时间内,郭嘉或是带一只鸡,或是带一只鸭,或是买一只羊,天天带礼物去拜访家丞,饮酒高会。
这样两人就更熟悉了,有一种结为异姓兄弟的冲动,虽然还没桃园结义拜把子,倒也开始以兄弟相称了。
今年家丞年纪是22岁,而郭嘉穿越后过了生日,已经19岁了,所以家丞叫郭嘉为兄弟,郭嘉叫家丞为兄长。
某一天,酒过三巡之后,家丞问道:“兄弟来此地行商,不知道经营什么东西?天天殷勤到我这里走动,怕不是耽误了生意?”
郭嘉回道:“谢兄长关心。行商无非买贱卖贵,只是兄弟俺第一次来到汝南郡期思侯国,不知道此处有何特产?”
家丞说道:“此地竹林茂密,盛产竹笋,竹木以及山鸡野物。”
“现在是十一月,正值冬笋时节啊。”
“冬笋是什么?”郭嘉问道,因为在穿越前,他一直生活在黄河以北的家乡,不知道冬笋是何物。
家丞笑了笑,说道:“兄弟果然是个北方人,不晓得冬笋也不奇怪。”
“冬笋自然就是毛竹的冬天的笋了,一般而言,毛竹在一年的立冬前后在地下生长出嫩根,这个嫩根就是冬笋了。”
“算下来,今天刚好是小寒,离立冬已经有两个月了。山里边竹林附近的农民刚好采集好冬笋,等着售卖呢。”
“现在你去山里边收购,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自个儿当场挖几个晚生的冬笋。”
家丞说的两个节气:一个是立冬,在今上(汉孝文帝)十三年九月十八日,公元前167年11月9号。
另一个是小寒,在今上(汉孝文帝)十四年十一月二十日,公元前166年1月9号。
“感谢兄长提醒,这正是一个好货物”郭嘉开心地回道。
家丞又说道:“不过冬笋这种东西,好吃是好吃,但是价格很低贱,你辛辛苦苦搬运到北方也赚不了多少钱。”
“敢问兄长,此地还有什么赚钱的货物?”郭嘉问道。
“我们期思侯国南边有东西方向,绵延400多里的大山,其名为大别山。”
“兄弟知道吗?”
“不晓得”郭嘉回道,不晓得才怪呢,千里跃进大别山可是非常著名滴,郭嘉此时只是为了客气,接话茬,方便家丞继续说话。
家丞继续说道:“因为此山风景独好,大大地有别于其他名山,因此被称为大别山。”
“兄弟听说过和氏璧吗?”
郭嘉故意说道:“没听说过。”
家丞于是接着说:“两百年前,此地有个人叫卞和,在山中挖到一块璞玉,外边看起来与普通的石头一模一样。”
“卞和坚信它是块宝玉,于是将这块璞玉献给了楚厉王。”
“楚厉王虽然不懂玉,看它只不过是个石头而已,但卞和情真意切的样子,令楚厉王很感动,楚厉王就让玉工查看,玉工当即认定是块普通的石头。”
“楚厉王大怒,砍下了卞和的右脚。”
“过了几年,楚厉王死了,太子即位,也就是楚武王。卞和第二次拿这块璞玉献给新楚王。”
“楚武王又让玉工查看,玉工又认定是块石头。”
“楚武王大怒,砍下卞和的左脚。”
“于是卞和带着玉石回到山里,伤心地趴在玉石上不停地大哭,泪尽而亡。”
“楚王听说了后,就派人去安葬了卞和,并带回了璞玉。让工匠切开一看,果然是块大大的美玉。”
“于是用它做了块玉璧,称为和氏璧。”
郭嘉听得有点懵,和氏璧应该产于襄阳荆山,不可能产在大别山啊,看来人们都喜欢将传奇故事穿凿附会到自己的家乡。
而且卞和姓卞,按道理应该叫卞氏璧,怎么叫和氏璧?可能因为卞氏璧太难听了,所以叫和氏璧吧。
且不去管这个,郭嘉欣喜地问道:“难道大别山仍然产玉?”
家丞说道:“当然了。大别山出产的玉石通体蜡黄,色泽光润,人称黄蜡石,又称黄龙玉。”
“若是兄弟能从山中掘出来几块,保证能卖个百金财富。”
家丞的话说郭嘉有点心动,不过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搞定期思侯贲赫,让他打消娶刘千金的想法。
于是郭嘉说道:“兄弟乃是小本生意,买些竹笋,赚个酒钱就足够了。”
夜已经深了,时候不早了,郭嘉告辞返回逆旅。
第二天一大早,郭嘉去市场上买了一只羊送到家丞家,然后对家丞说要去城南的乡下购买一些竹笋,晚上回来继续喝酒,第二天要返回河内郡轵县。
然后郭嘉便雇了一辆马拉货车而去,结果一晚未归,家丞准备好酒肉等着,好生担心。
至黎明时,郭嘉徒步回来拍打家丞家大门。
门人右手打着哈欠,左手开了门,看到郭嘉的样子,衣衫破破烂烂,鞋子也没了,鼻青脸肿的,更是连马车都不见了。
于是急忙跑去找家丞,此时家丞还没去期思侯府工作,一听门人报告,就跑出来接郭嘉了。
家丞搀着郭嘉的手,问道:“兄弟,你、你、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郭嘉顿时泪流满面,回道:“俺被抢劫了。”
“怎么会?”家丞惊讶地问道。
“俺早上辞别了兄长,出了城,沿着大路往南走,走到了山里的竹林里,遇上了一伙强盗。”
“俺孤身一人打不过他们,苦苦求情才留下一条命。”
“强盗们太可恶,抢光了俺的钱,抢走了马车,还把我扔到山沟里。”
家丞对郭嘉说道:“兄弟受难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这样,你先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
“我现在要去侯府侍奉君侯,不能照顾兄弟。”
“晚上等我再说。”
家丞对郭嘉还算不错,但是不能留下来照顾郭嘉,他必须赶紧去侯府工作,因为期思侯贲赫的作风是不允许家丞无故请假的。
一天很快就结束了,家丞急忙回家看望郭嘉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