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不要在意,不管是郎,甚至是将军,俺都不在意。做官就像是在刀刃上跳舞,太危险了。”
“俺的志向是好好地活着,多多地赚钱,成为大富豪”郭嘉心里想直接用“素封”一词,但听起来有点嚣张,于是就用富豪代替了。
且说李广的新职位是“郎”,这个“郎”还可细分为议郎、中郎、侍郎和郎中四种。
四种“郎”的工作内容是执掌宫中门户,充当皇帝出行时的亲卫,也可以简单理解为皇帝的门卫和保安。
李广呢,具体划归到其中的“侍郎”,又因为他善于骑射,又被归属于侍郎中的“散骑常侍”一类。
侍郎之散骑常侍,这个岗位的俸禄是“比四百石”,其名字不但听起来很拉风,前途也很光明。
因为他们能够时常陪伴在皇帝左右,所以升官的机会非常多。
比如现在的廷尉张释之,也当过皇帝刘恒的“郎”,还是比李广低一点的“郎中”里边的骑郎,俸禄是“比三百石”,可人家目前已经坐到九卿的廷尉一职了。
闲话休提,且说,已经完成了北地郡郡尉段卬的临终嘱托,此时的郭嘉最挂念是北地郡马领县城中的昆仑玉以及小兄弟项十三。
郭嘉右脑想着立即返回北地郡马领县接走昆仑玉和项十三,然后返回温县刘公家。
同时左脑考虑到几个困难:
一则是现在自己的大腿和屁股有伤,不好再骑马了,需要休息。
二则是一个更严重的顾虑,匈奴大军现在正蹂躏和掠夺北地郡地区以及其他郡县,从马领县出来已经九死一生了,再活着进去的概率应该是零。
三则是皇帝已经做出部署,大汉军队马上要与匈奴大军展开大决战,此时卷进战场中心马领城,估计也要百分百没命。
四则是匈奴人虽然善于野战,但不会攻城,马领县城中有近一万步兵,应该不会陷落,昆仑玉和项十三都会很安全的。
最终郭嘉的理性战胜了感性,右脑压倒了左脑,决定在京师长安这里等待大决战的结束。
常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无责。
郭嘉这样坐观成败,不会被骂吗?
郭嘉只是一介平民,参与了北地之战,又成功送到了军事情报,此时又有了伤,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因此不会也不能被庸人们指责“国难当头,做壁上观”。
可是郭嘉身上没带钱,也不好意思跟李广要,于是借口归还借来的马匹,告辞了李广,投奔高陵县阪里的公乘项处。
郭嘉在项处家里住下,静静地等待这场暴风骤雨的逝去。
头顶的乌云渐渐浓密起来,皇帝刘恒下达了军事部署的命令后,花了三天时间内就集结好前军五万人,均分为四支,由四位将军分别统领。
四位将军中,前将军成侯董赤是前军主帅,上郡将军昌侯卢卿为前军右翼,陇西将军隆虑侯周灶为前军左翼,北地将军甯侯魏遬(sù)为前军前锋。
四位将军带领前军火速赶往前线,也就是上郡,陇西郡和北地郡。
尤其是北地将军甯侯魏遬带领的前锋军乃是前锋中的前锋,最快抵达了北地郡,直面匈奴老上单于率领的主力。
其后的前将军成侯董赤,稍微落后于北地将军,距离约30公里。
他们并没有主动攻击匈奴老上单于的十几万大军,而是处于对峙监视的状态。
在前军开拔后的第七天,皇帝刘恒所要求的十万大军终于集结完毕,驻扎在长安城以北的高陵县一带。
但是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十万大军一驻扎就是二十余天,并没有出发进攻匈奴的意思。
因此郭嘉也在项处家住了一个月,到了十一月初,得知匈奴老上单于在蹂躏了北地郡之后便撤回了塞外草原。
郭嘉此时心里不免有点小失望,双方都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声势浩大,但是大决战却莫名奇妙地没有发生,有点干打雷,不下雨的感觉。
既然匈奴人已经离去,郭嘉便要启程返回北地郡马领县,接回昆仑玉和项十三。
因此,豪强公乘项处为郭嘉摆设酒宴践行,他了解到郭嘉原来是为温县刘公寻找昆仑玉,以及刘公许诺要将二十多岁的独生女儿嫁给郭嘉。
项处不无担心地对郭嘉说道:“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兄长见外了,但说无妨”郭嘉回道。
项处说:“按辈分来讲,温县刘公乃是在下的叔父,虽然小辈评价长辈有些无礼,但是,在下不得不说。因为这事关足下的婚姻大事。”
“项庄为人,颇为优柔寡断,世人称其为妇人之仁。当他暂时有难时候,便许诺将女儿嫁给你。若是危机消失了,他便要生出别的心思,给你开其他的条件,以便使你知难而退,他好另寻佳婿。”
“兄弟与刘千金的婚事恐怕是不能成的。”
“谢兄长提醒,兄弟俺觉得刘公为人豪爽大方,比如第一次遇到媞颖姑娘,刘公便慷慨解囊,馈赠了五十金”郭嘉不太认可项处对刘公的评价。
郭嘉既然这么认为,豪强项处也不方便再讨论刘公的为人了,转而讨论其他话题。
临别时,豪强项处赠送郭嘉1万钱,以作为路上酒水花费。
两天之后,郭嘉到了北地郡马领县,接出昆仑玉和项十三,返回温县。
在路上,项十三不停地夸赞郭嘉的勇武,说道:
“我越来越佩服郭大哥了。”
“为啥?”郭嘉问道。
“我说错了话,大哥不要打我啊,我原本觉得你就是普通老百姓。”
“没想到,你胆子恁大,穿上铁布衫,跟着当兵滴去杀匈奴人。”
“而且还从死人堆里逃出来,又给皇帝送了信儿。”
“郭大哥真是性情中人,干事可得劲儿,为人很潇洒。”
郭嘉哈哈大笑,回了一句:“那叫慷慨激昂。”
不过郭嘉细细回想了一下最近的经历,真是九死一生啊,稍微失误一次,小命就没了。
几天之后,郭嘉终于回到了河内郡温县刘公家中。
刘公看到郭嘉带回了昆仑玉,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美玉,甭提有多开心了。
于是刘公大开宴席,为郭嘉接风洗尘,在酒席上,刘公说道:
“你这一去便是五个月,我一直担心你一去不复返了。”
郭嘉说:“主人,为啥这么说?”
刘公解释道:“五把环首刀价值五百金有余,你如果杀了项十三,然后逃到其他地方,变更姓名,卖掉这些宝刀,便能成为一乡首富,足够享受荣华富贵了。”
“也可享有小素封的名称。”
“这是何等的诱惑啊!”
“结果你反而带着无价之宝返回。”
“真乃英雄也!”
郭嘉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初答应带着玉回来,我就要一定带着玉回来。”
“况且主人许诺,将千金之女嫁给俺。俺必定回来娶刘千金。”
“希望主人也信守承诺。”
刘公放下酒杯,长叹一口气,然后涕泣不停,不再说话。
郭嘉心想:“难道有所变故?难道项处说得对?”
原来郭嘉离开的这几个月,那期思侯贲赫的疾病居然痊愈了。
期思侯贲赫认为自己还可以活个几年,考虑到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太子死了。
他便逼迫刘公将女儿嫁给他,怀孕生子,以延续侯门后嗣。
刘公以两人年龄的差距太大为由推辞贲赫。
但是期思侯贲赫拿孔子的例子来反驳,说孔子的父亲鲁国陬邑大夫叔梁纥年近六十岁,没有嫡子延续后嗣,整天发愁,于是到同乡颜家提亲纳妾。
颜家有三个女儿,颜父询问三位女儿的意愿,老大和老二都不愿意嫁给老头子叔梁纥,唯有十五岁的小女孩愿意,因此生下了圣人孔子。
期思侯贲赫自以为才能胜过叔梁纥,而刘公女儿年纪大于颜家三女,两者虽然老夫少妻,说不定也能生出孔子一般的儿子。
刘公无言以对,可刘公的妻子许负受封为鸣雌侯,同为彻侯,怎么会怕期思侯贲赫呢?
常言道:君子斗不过小人。
那期思侯正是个十足的小人。
想当年汉高祖汇合几路诸侯大军在垓下击败西楚霸王项羽,其中一路诸侯是九江王英布。
英布因为早年犯法受了黥刑,也就是脸上被刻个伤口,涂上黑墨,类似于现代的纹身,所以英布又被江湖人称为黥布。
垓下之战后,英布被汉高祖封为淮南王,官方称为淮南王英布(淮南国的都城现在位于安徽六安)。
淮南王英布在自己的小王国里边,南面称尊,坐享荣华富贵,珍珠翡翠,金银珠宝,豪车美女,后宫之中应有尽有。
且说英布后宫之中有一位最受宠爱的美姬,有段时间美姬生了病,需要天天到王家医生家里去治病。
这位王家医生的家对门就是贲赫家。
那时,贲赫正担任淮南国的中大夫,算是中级官员,俸禄为“秩比二千石”(与被地郡郡尉俸禄一样)。
中大夫贲赫为了升官,更上一层楼,封个侯,便抓住这个机会,也跑到医生家里,去巴结美姬。
得了好处的美姬便常常在英布面前夸奖贲赫贤能有才干,可堪大任。
淮南王英布心中疑惑,这美姬居住在深宫之中,怎么会认识中大夫贲赫呢?于是便询问美姬。
美姬为人颇为老实,直接说是在医生家里认识的贲赫这,淮南王英布一听这话,心态就炸裂了。
可谓勃然大怒,认定贲赫与美姬私通,贲赫给自己带了绿帽子,严重伤害了自己的黑脸面。
因此淮南王英布立即召贲赫进宫,想要当场杀掉他。
不想贲赫得知英布的真意,带着自己大儿子连夜逃跑,跑到长安,向汉高帝刘邦告发英布谋反。
那时汉高帝不大相信贲赫,以为他诬告自己的国王,便将他投入监狱,要治他的罪。
但汉高帝起了疑心,也不大相信英布,于是派遣官吏到淮南国审查。
淮南王英布见天使(天子使臣)降临淮南国,心里十分恐惧,担心步韩信和彭越之后尘。
于是淮南王英布杀光贲赫还在淮南国都城的的老婆孩子,然后起兵造反。
汉高帝刘邦亲帅大军平叛,顾念贲赫告发有功,封他为期思侯。
常言道“瓜田李下”。
贲赫在医生家献媚美姬,可谓不德。
告发淮南王,卖主求荣,可谓不忠。
抛弃老婆孩子,令他们被杀,可谓不义。
无德无行,不忠不义之贲赫,鸣雌侯许负可不敢跟他硬拼。
所以刘公无可奈何,涕泣连连。
郭嘉看在眼里,想在心里,若是坐视不管,煮熟的鸭子便飞了,到手的老婆便也没了。
郭嘉义愤填膺地对刘公说道:“贲赫真是欺人太!”
“为之奈何?”刘公用衣袖擦拭着泪水。
郭嘉更看不下去了,放下酒杯,说:“俺愿意为刘公解决贲赫。”
于是郭嘉的接风洗尘酒,转瞬间变成了出征践行酒。
刘公给了郭嘉十块马蹄金,也就是十金,价值10万四铢钱,约73万人民币,作为活动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