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贡——”一个巨大的声音响彻山谷,甚至产生了连绵的回声。
时间仿佛再一次凝固了。想象中的匕首并没有落下来。
“拉贡——”并不是幻觉,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接下来是那三只恶鬼的声音。“苏拉?”“苏拉?”“苏拉?”
禹或非睁开双眼,看见三只恶鬼惶恐地张望。这样的表情他见过。和“弯刀”遇见这些恶鬼时一模一样。
那个飘荡在山谷中的声音继续发出一些奇怪的音符。显然是这些恶鬼们能够听懂的语言。它们不安地在原地徘徊,一直想要寻找声音的源头。
其中一只恶鬼好像看出了端倪,它将手里的匕首交给穿着禹或非衣服的恶鬼,然后指了指一个方向让它过去。后者用眼神确认再三,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然而就在这时,那只恶鬼前方二十多米远的地方“轰隆”一声巨响,升起一团白色烟雾。待到烟雾散去,草丛里站着一个身穿冲锋衣,头戴鸭舌帽的怪物。它的脸是一张真正的魔鬼的脸。红黑绿黄紫五彩相间,獠牙外露,瞪着铜铃大小的红色眼球。
恶鬼怔在原地,瑟瑟发抖。直到后面两只恶鬼喊了句什么,他才举起匕首朝前方冲去。正当恶鬼距离那“冲锋衣”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一团烟雾就地升起。待到烟雾散去,“冲锋衣”也消失无踪了。
“哈布挎众!”另一个方向,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所有人转头,只见那身穿冲锋衣头戴鸭舌帽的恶魔出现在了三十米开外的另一个地方。奇怪的是这好像是另一个恶魔,红脸黑纹,血盆大嘴络腮胡,较上一个恶魔更为恐怖。
恶鬼傻傻伫立原地,看看恶魔消失的地方,又看看恶魔出现的地方。犹豫一番,跌跌撞撞朝第二个恶魔跑去。然而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轰隆”一声巨响,烟雾升起,恶魔又一次凭空消失。
“哈布挎众!”第三个方向,一个声音响起。黑脸白眼,没有其余五官。
恶鬼彻底吓懵了。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这一次,恶魔的手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物体。
“易吉思——”随着一声大喊,一个火球从那个黑色物体中喷射而出,徐徐向天空飞去。在一百米高空爆炸开来,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响。随之变成无数个火球朝四面八方坠落。
三只恶鬼真是被这前所未见的景象吓傻了,心理防线彻底奔溃,没有丝毫犹豫便没命地往山谷深处逃窜,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然而目睹了这一切的禹或非坐在原地不禁笑了出来。
言沐寒反射弧似乎有些迟钝,慢了半拍也终于会心一笑。
扩音喇叭,川剧变脸,烟火。“这山谷里究竟还有多少人啊?”禹或非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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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3点20分
死亡谷
终于摆脱了那堆腐臭的内脏。两人身上的树藤也被尽数解了下来。穿冲锋衣的是两位年轻小哥,其中一位已经收起了脸谱,露出一张帅气的面庞。而另一位虽然依旧带着面具,但是已经是一张友善阳光的脸谱。两人将冲锋衣分别披在了禹或非和言沐寒的身上,并且从随身的小包中掏出了两条轻薄的登山裤递了过去。
禹或非再三道谢,同时穿上登山裤,大小正合适。
两人在河边洗了洗身上的污泥和血迹,又从两位小哥手里接过几个创口贴。
言沐寒依旧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询问两位小哥的身份,保持着一贯的警惕。
不带面具的这位自称秦慕阳。介绍另一位叫秦晋,是他的老乡。两人号称是圈内知名的探险家,同时也任职于国际天文研究中心。他们此行昆仑山主要是为了勘探地形,为一个巨型射电天文望远镜的选址项目做准备。
“你就是秦慕阳。”言沐寒话中有话。
禹或非注意到言沐寒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是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秦慕阳似乎并不认识言沐寒,他自顾说自己刚从公格尔峰方向过来,准备前往慕士塔格峰,半路上看到两人遇袭,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一听两人的目的地也是慕士塔格峰,禹或非开心地提议结伴而行,毕竟这山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害。两位小哥的本领他们算是见识了,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整装完毕,言沐寒催促上路。四人商量一番,决定先去起源之前的营地。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同伴应该还在那里。
这时,禹或非注意到了地上的一个纸条,他顿时想起临行前王叔偷偷放在他外衣口袋里的那个条子。“难道是刚才打斗过程中从衣服里掉出来的?”禹或非蹲下来假装检查脚上的伤势,悄悄地将纸条捏进掌心。为了防止再次忘记,这次他快速地瞄了一眼写在上面的字。“小心老肖,有枪。”字迹十分潦草,显然是匆忙写的。
回去的路上禹或非好奇地问了许多问题,秦慕阳为人热心温和,有问必答。倒是一边带着面具的秦晋相对比较冷漠,躲在脸谱后面默不作声。唯有当四周有些风吹草动的时候,第一时间警惕地四下查看,这点倒是和逵爷一模一样。
禹或非最好奇的就是秦慕阳怎么会说这种奇怪的语言。秦慕阳回忆了一下说自己在蒙古上过一阵子学,那段时间偶尔接触了这门古代语言,自己也没想到今天居然用上了。
关于变脸,秦慕阳解释说自己和秦晋师从一位川剧变脸大师学得这门古老的技艺。平时探险的时候恐吓野兽算是得心应手。除此之外,他们的业余爱好是变魔术,所以弄点烟雾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
再一次在山谷中穿行对言沐寒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在她的带领下几个人走得飞快。要不是中途秦慕阳强烈要求慢点,几个人恐怕都要高原反应了。
稍作休息,又是一路小跑,一群人总算顺利回到了起源的临时营地。但是帐篷的数量明显少了许多。
“你们不是说有五个人吗?”秦慕阳侧头问道:“怎么才两个帐篷?”
“也许……”禹或非张望一番。“被昨晚的风吹跑了吧。”刚说完,禹或非反应过来营地里剩下的两个帐篷正是他和言沐寒的。要是这样的话,说明是其他人故意给他们留下的。
言沐寒已经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招呼其他人过去。
“写着什么?”禹或非问。
言沐寒大声念道:“这里危险,我先走了。沿着记号到山脚找我。肖。”
“我?他没写我们。难不成逵爷和包大牛没有和他在一起?”禹或非惊讶地说。
“暂时管不了这些了。我们必须尽快和他会和。今天要不要收拾一下继续赶路?”言沐寒向众人投去征询的目光。
秦慕阳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天呐,大晚上赶路很危险的!”
“他说得对。”禹或非急忙附和。“天快黑了,要不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默默站在一边的秦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也许是对这山谷的危险深有体会。言沐寒没有反驳。
“看,那边又着火了!”禹或非喊道,指着慕士塔格峰方向。其实秦晋更早就注意到了。
“那是你们的目的地吗?”秦慕阳放下自己的背包,整理睡袋。他似乎对这诡异又让人费解的现象没有太大的兴趣。
“没错。”言沐寒答道。
“简直就像灯塔一样啊。”秦慕阳说。
几个人换回衣服,简单吃了点东西便躺下休息。不知道是不是两位新伙伴带来的运气,这个晚上的营地异常安静。只有山腰那把大火熊熊燃烧到后半夜,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异常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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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禹或非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幽灵一般飞悬在广场上空。
广场上站着几个人,言沐寒,包大牛,几个穿“起源”制服的保镖,虞老太,还有他自己。
这一幕很是熟悉,禹或非甚至清楚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言沐寒小声地和自己说话,悬在上空的他却听得格外清晰。
“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想请您配合一下,关于您的朋友——雷震子。”
“我不……”
话还没说完,只听“突”的一声枪响,紧接着站在广场上的自己缓缓倒下。最后的目光停留在虞老太身上。“快走。”
虞老太奋不顾身地朝开枪的人扑了过去。
那个拿枪的保镖迅速地收起了手枪。“……王叔……”声音很轻,悬在广场上空的禹或非只能听见王叔两个字。
他看见虞老太僵在了那里,她两只手还抓着那个保镖的手臂,缓缓转过身看着倒在地上的禹或非。
按理说悬在空中的禹或非看不见虞老太的脸,但是这一刻虞老太看自己的表情就像整个画面的背景一样清晰地呈现了出来。那是一个难以描述的表情,慈祥,惊讶,懊恼,解脱。禹或非并非有读懂他人表情的能力,但此刻这些情绪仿佛自动地涌进了他的身体,心头一阵苦涩,难以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