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就两天没见，再见池照水时下巴已经冒出青色胡茬，一张憔悴的脸在见到她时强挤出欢笑，目光在接触到她身旁的人时，原本上扬的嘴角放平。
他没有开口问，等她主动跟他说。
细长的腿迈开，一步一步走到沈晴柔面前。
每走一步鞋底敲打地面的咚咚声直击她的心底。
沈晴柔张了张嘴，昨晚设想的无数开场白在看到他时全忘的一干二净，尴尬的愣在那，发出生的只有一个“嗨”。
“嗯。”他抿着嘴，点点头，“嗨。”
他下巴指了指旁边的莫亦安，“怎么回事？”眼睛却定定地看着沈晴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呢？什么怎么回事？是问他怎么在这？还是问他们怎么在一起？碰巧遇到的？不不不，太假了。
沈晴柔正想着怎么塘塞过去，莫亦安假装伸了个懒腰，高举的手在落下时搭在沈晴柔的肩上，慵懒的开口说道，“就这么回事。”
八月末的北方不冷不热，微风夹杂着这不冷不热的温度悄然吹过，吹进池照水的心底，彻底凉了。
“我在问你。”
“沈晴柔。”
严肃的声调透过干燥的空气传到她耳中，让她微微一怔，她咬着唇，那嫣红的唇似是要被咬出血。
“你听我说......”
她抬头目光撞进他的眼中，她慌乱想躲开，但就是那慌乱的一下被他捕捉到。
“对不起。”
想了无数个开场白，想了无数个理由向他解释，不是没想过告诉他真相，但是他肯定不会接受，只是两天没见，心中多么想念，多么开心，最后开口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池照水无力的笑着，短短两天没跟她在一起，天知道他想她快要疯掉，见到他的第一眼第一句话只是一句“嗨”和“对不起”。
他扶额的手微微颤抖，笑声飘渺不真切。
“为什么说对不起？”
只是几天不在她身边，她就另寻出路？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虽然不知为什么，本来用了各种方法逼他认罪的警察今天突然放了他，说是找到了真正的犯人，看到那个他们说的真的犯人，长得真像他，就连事发当天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他逼你的？”
他看向莫亦安的眼中多了愤怒，他早就看不惯他，消失了几年突然再次出现，还是在他出事的这几天。
莫亦安慵懒的笑着捏着沈晴柔的肩膀稍稍用力，接着回应池照水的目光，不同的是他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不是，不是，你别问了。”沈晴柔不擅长撒谎，也不知怎么狠下心，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到胸前，她手指卷着发尾，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
“这么犹豫的沈晴柔可不是你啊。”莫亦安拍她的肩膀手向下移停在腰间，在那纤细的腰上捏了一把，以示警告。
沈晴柔整理了一下思绪，手指放开发尾用力垂到身体两侧，手指慢慢收紧攥拳，指甲深深的陷进肉中。
“不是他逼的，我自愿的，就像你看到的，我们在一起了。”
“我以为......”
他想说什么呢？我以为，是他逼你的，我以为是骗我的，还是，我以为你喜欢我？
“对，就只是你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池照水悲伤慢慢爬上眼，“你喜欢他？”
“对，我喜欢他。”
她攥着拳的手更加用力，疼痛让她忘记难过。
本就冷艳的脸，清冷的声调，不论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都是一副决绝的样子。
“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我很难受。”池照水眼中噙满了泪水，一米八五的他头垂得很低，站在他们面前竟变得如此矮小。
过路有车辆按着喇叭，司机好奇的伸头看这边，喇叭声刺耳的划过。
像是被利刃剜了心头肉，又用一只无形的手挤了心头血，一滴一滴落下。
她动容了，不由自主的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脸，想说不是的，是他逼我，以及......我喜欢你啊。
察觉到沈晴柔感情变化的莫亦安放在她腰间的手更加用力掐了下去，示意她清醒过来，不要乱说话。
“沈晴柔，是不是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唯独不会喜欢我？”池照水心中明明已有答案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
“是。”在她脸上看不出悲喜，沈晴柔就是沈晴柔不管发生了多少事，她对待任何事依旧那么冷漠，但是谁会想到她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照水爱晴柔，池照水和沈晴柔妈妈想出这个名字时本只是想取个有趣而又好听的名字，但没想到，真是会成了照水爱晴柔，而只是照水爱晴柔，晴柔永远不会爱他。
池照水低着头，脸在光在不到地方埋进阴影中。
“嗯，我知道了。”
他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对着她的脸再次绽放笑颜。
那笑在沈晴柔眼中多么刺眼，他本该是阳光的无忧无虑过完一生，他长得那么好看，是不乏追求者的，但是她却自私的将他捆在身边，明明嘴上说着喜欢很多人，但是心里却只有他一个，她不敢说，要是几个月前的她能明白自己的内心该多好。
现在，晚了啊。
她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离开她，她可以嘴上说着喜欢任何人但真正喜欢的只有他一个，要不，为什么在知道从小到大那么多追她的被他拦下后，她不但没生气内心还小小的鹊喜，为什么在他亲她时她不是厌恶，第一反应也不是推开。
她觉得对不起他，嘴上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别人，却还不愿放过他，将他拴在身边。
现在她想通了，他不属于她，他是个人，是有自由的人，她再自私也不能夺走他的幸福。
池照水红着眼眶，眼中依旧只有她，他想牢牢记住决绝的她，牢牢记住她说的每一句话，牢牢记住这个喜欢了很久的女孩。
然后再自己慢慢忘记。
“我知道了，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愿你一生，在没有我的时候平安喜乐。
愿你一生，都不要后悔。
对了，她有什么后悔，没有他了终于没有人阻挠她去寻找幸福了，她多高兴。
池照水走了，背影看似洒脱，看似看开了一切，只有她看见了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眼中闪过的不舍。
池照水高大又渺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沈晴柔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随之而来的是倾泻而出的泪水。
她泪眼婆娑但依旧倔强的仰起脸对着莫亦安狠狠地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是啊，简直是一出好戏呢，当然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