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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下棋之前先想好:你是棋手还是棋子(1)

准备打硬仗

人生,确实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有险滩,有缓流,也有让人始料不及的逆流。在成功坐上远思集团的一号位置之后,本以为从此海阔天空,可以成为中省最年轻的亿万富翁,不想,远思却深陷债务危机的泥潭之中!

倪流的人生河流出现了逆流和湍流,现在他的人生河流有两条分流:一是转让远思股份给中远或卓氏,以股份换资金,赢得一个喘息的机会,但不管是让中远还是卓氏入股远思,都是引狼入室;二是和首远联姻,娶了林凝欢,和首远置换股份,借助首远的力量度过危机,但和林道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比和中远或卓氏合作隐患更大。

不管是哪一种选择,都是无比艰难,倪流一时陷入了困境。

“现实很严峻呀,你们说说,该怎么办才好?”倪流环视黄文旭几人一眼,神色间有几分失落和调侃,“要不,我还是卖身求荣算了?”

“嫁给林凝欢?”吴小舞白了倪流一眼,笑了,“还不到生死关头,你就丧气了?不太像你的风格呀。难道说,你真的看上了林凝欢?如果真喜欢林凝欢也行,情投意合再加上商业合作,两全其美。”

黄文旭迫不及待地维护倪流:“什么叫嫁给林凝欢?小舞,你成心捣乱是不是?倪头就算答应了林道首的条件,也是娶了林凝欢,怎么可能入赘?而且我相信以倪头的本事,未必就会被林道首一手掌控,说不定他反客为主,既娶了娇妻,又得了股份,顺便再兼并了首远,财色兼收,然后又玩弄林道首于股掌之间。”

参加聚会的人一共五个,都是倪流的班底,除了倪流之外,还有吴小舞、黄文旭、兰姣和孟岩。没错,和以前相比,多了一个孟岩。

倪流认定孟岩为人值得信赖,他虽然坐上了远思集团一号位置的宝座,但在远思没有根基,需要如孟岩一样在远思有深广人脉和深厚根基的人作为助力,助他尽快打破被动局面。尽管孟岩在遗嘱事件的处理上有过犹豫,不过本着人无完人的出发点,他还是接受了孟岩成为他在远思首批班底的现实。

首批班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后将会是倪流在远思的臂膀。

今天的聚会地点选在远思大厦附近的稻香村。春节将至,隆冬的季节,街上行人极少,稻香村的客流量也明显下降了不少,不过即使如此,也是人来人往,几近人满为患。

毕竟稻香村是襄都数一数二的高档会所。

之所以选择在稻香村聚会,倒不是倪流担任了远思的董事长之后要摆谱,非要出入高档会所,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在他的董事长办公室聚会,他还真不放心。虽说他坐上远思的一号位置已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对远思的控制力度还远远不够,甚至不夸张地说,他都担心如果在办公室聚会,几分钟后消息就会传到洪东旭耳中。

表面上倪流是远思的一号人物,是最大股东,是董事长兼总裁,实际上,宋国文不在了,洪东旭才是远思真正的灵魂人物,倪流空有最大股东的尚方宝剑在手,却没有足够的影响力,整个远思人心所向,还是以洪东旭为核心。

虽说倪流拥有远思的绝对控股权,不过权力意志也不能强加到别人身上,必须讲究策略和方法。他是董事长不假,却不能把所有不服从他以及和他不一心的下属都开除。远思是一台庞大而精密的仪器,他可以控制油门,却不能控制每一个零部件的运转,更不能随便拿下其中任何一个零部件。一旦其中一个零部件故意怠工或是罢工,远思协调一致的前进步伐就会受阻。

让每一个零部件都绝对服从他的指挥,需要磨合,需要高超的管理技巧,更需要时间。正如林道首所说,倪流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远思内忧外患,他坐上董事长宝座之后才蓦然发现,一号位置虽然人人向往,却也有高处不胜寒的清冷,内有洪东旭处处牵制,并且试图将远思集团当成自家自留地,要搬空远思的资源;外有产业园的失利和巨额亏损,以及中远和卓氏的步步相逼,试图借机一口吞并远思。

倪流如果不是在继承股份之时就经历了一系列的波折,锻炼了心性,历练了意志,现在的他说不定早就被困难吓得退缩了。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落差,从中省最年轻的亿万富翁一头摔下,转眼间变成了债务缠身的亿万“负翁”。真应了一句话: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倒退半年,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人生真有如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巨变。

“文旭的说法有一定道理,不过太冒险了,不能拿一生的幸福当赌注,掺杂了商业因素,婚姻生活肯定不美满。”孟岩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一板一眼地说道,“我的看法是,宁肯选择和中远合作,也不和卓氏、首远合作。中远是国有控股集团,想兼并远思需要经国资委审批,程序比较烦琐,而且王树斌为人急功近利,可以收买他为我们所用。卓氏和首远就不同了,卓达和林道首,一个老谋深算,一个老奸巨猾,和他们合作,肯定会被坑。”

“娶了林凝欢也没什么不好,我觉得也不必妖魔化林道首,再怎么着他也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能厉害到哪里去?而且不管是倪董还是林凝欢,都是大活人,怎么会任凭林道首摆布?就算林道首老奸巨猾,他也不可能事无巨细毫无遗漏,对不对?”兰姣歪头想了一想,对孟岩的说法进行了反驳,“孟经理老成持重是好事,不过事事过于谨慎的话,会故步自封。我倒认为,还是和首远合作稳妥一些,毕竟首远是襄都的公司,而且林道首对倪董有好感,倪董娶了林凝欢后,也许还真是财色兼收的皆大欢喜局面。”

一席话让倪流对兰姣刮目相看,原以为兰姣担任宋国文秘书,只是一个小角色,不想她在遇到大事时也足够冷静和理智,还会多方分析问题,也不简单。

兰姣的看法和黄文旭的看法比较一致。

倪流笑了笑,对几人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饮料:“难道说,就没有第三条路了?”

“有。”吴小舞抢答一样抢先站了出来,似乎唯恐落于人后,“既不和中远与卓氏合作,也不和首远合作,而是和盛夏合作,借助盛世药业雄厚的资金实力,肯定可以渡过难关。哪怕引进盛世的融资,让盛世药业入股远思,也比和中远合作强一百倍。千万别再提中远了,一想起王树斌的嘴脸,我就觉得恶心。”

“小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商言商,现在谈论的是正事,不是对别人的长相评头论足。就算和中远合作,也是基于利益最大化的出发点,看中的是中远的国企优势,而不是因为王树斌本人。你管王树斌长得丑还是帅,你又不用嫁给他。”黄文旭对吴小舞的言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带着情绪谈判和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是商场大忌。你先去一边深呼吸半分钟,然后再做50个仰卧起坐,再过来参加讨论。”

“一边儿去。”吴小舞白了黄文旭一眼,不过没有再多说什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倪流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摇了摇头:“小舞虽然情绪化了一些,不过她的提议倒也不错,和盛夏合作是第三条路。其实表面上看,我们现在内外交困,似乎只有以股份换资金一条路可走,其实不然,摆在远思面前的路至少还有三条。”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我的理念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黄文旭叼起一根牙签,很没形象地摇头晃脑,“倪头今非昔比,除了盛夏对他有好感之外,郭容天、陈星睿也和他有交情,所以说,中远、卓氏还有首远想趁火打劫,没门儿。”

“文旭说得没错,盛夏、郭容天和陈星睿三选一,都可以成为远思的合作伙伴。请注意,是合作伙伴,而不是融资。”倪流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人有多大胆,事有多好办,如果我向盛夏、郭容天或陈星睿三人提出拆借3亿资金,你们说,谁会借我?”

一句话惊得孟岩、兰姣和吴小舞都怫然变色,吴小舞惊叫出声:“开什么玩笑!倪头,你再有魅力,哪怕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也不可能你一张口就有人拆借你3亿资金,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孟岩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或许觉得话都让吴小舞说完了,他再多说也没有必要了。兰姣也是,本想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却又觉得话说轻了,没用;说重了,不符合她的身份。她虽是倪流的班底,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副主任。一般情况下,一个董事长办公室副主任可不够级别在董事长面前发表关于集团发展前景大计的意见。

“我猜猜……”几人之中,只有黄文旭对倪流的话不但不吃惊,似乎还很认同,“盛夏虽然对倪头有好感,不过盛夏为人八面玲珑,好感代替不了理智,而且她对远思有吞并之心,向她拆借3个亿的话,她借钱的可能性极低。至于郭容天就更没戏了,之前郭容天提出用5亿收购倪头手中70%股份,本意还是想吞并远思。当时机会大好,倪头没有转让股份给他,现在落难了,又红口白牙伸手想去拆借,他又不是活雷锋。”

“照你这么一说,最后的三条路都堵死了?”吴小舞睁大了眼睛,“说了半天,还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以股份换生存。”

黄文旭大摇其头:“你会不会算账?刚才倪头说是三个人,除了盛夏和郭容天之外,还有一个陈星睿。”

“别逗了,陈星睿和倪头交情更浅,他凭什么会拆借3个亿给倪头?他是富二代不假,可他不是傻子。”吴小舞坚持她的想法,“别当陈星睿是冤大头,别忘了,他虽然是富二代,却是自己白手起家。一个白手起家不靠父母帮助的富二代,更让人佩服。”

“哧……”黄文旭对吴小舞的说法嗤之以鼻,“白手起家的富二代?小舞,你可真单纯。如果一个省长公子说他不依靠父辈,全凭自己的能力打下一片江山,你相信吗?扯淡!光他老子的影响力和无形资产,就让他的起点比别人高了8000米的海拔高度。同样,一个富二代自称白手起家,他没有资金,可以从银行贷款出来;没有办公地点,可以在最好的地点租到最好的楼层;没有人力,却有最好的职业经理人主动来应聘。为什么?就是因为他是富二代,他的父母为他创造了一个比《新闻联播》还美好的创业环境。白手起家?骗鬼呢。”

“好了,好了,别扯远了。”倪流出声制止黄文旭的愤世嫉俗,“富二代现象是好是坏先不讨论,需要明白的是,富二代也好,官二代也好,往上推几代,他们的祖辈都是白手起家的平头百姓。所以不要羡慕别人是富二代或官二代,你不是,但你可以努力让你的儿子成为富二代或官二代。文旭说得对,三人之中,最有可能拆借我3个亿的人不是盛夏,不是郭容天,而是陈星睿。”

“我想不通,陈星睿为什么会帮你?”吴小舞摇了摇头,“他不是慈善家,也不是活雷锋,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做?”

“谁说他拆借3个亿给我会没有好处?”倪流意味深长地笑了,“陈星睿的东方集团和付白中的中羽集团目前正在争夺位于石门三角街的一块地皮,很巧的是,地皮是三角村的地,更巧的是,肖米的叔叔是三角村的村支书。”

“肖米是谁?”吴小舞立刻睁大了一双警惕的眼睛,“是个女人?是个美女?是你的前女友?不对,你的前女友叫梁米……”

女人到底是女人,不管什么事情都容易往男女关系上联想,不过也说明了一点,她对他的个人私事过度关心的背后,是她对他有意思了。倪流想通了其中的环节,呵呵一笑:“肖米是我在市政公司的女同事,关系不错。”

“肖米……小蜜?倪头,她是谁的小蜜?”还是黄文旭聪明,立马从肖米名字的谐音猜到了什么,他可不认为肖米是倪流的什么人,“是不是市政公司头头的小蜜?”

“英雄莫问出处,美人莫问归路,管她是谁的小蜜,只要能为我所用,就是人尽其才的好事。”倪流跷起了二郎腿,怡然自得的表情再也没有了一丝沮丧,“文旭,你替我跑一趟石门,见一见肖米,和她谈一谈,问她愿不愿意过来帮我。”

“让兰姣陪我一起去吧。”黄文旭嬉皮笑脸地看了兰姣一眼,“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不去,刚从石门回来,累死了,要去你自己去。还有黄鼠狼,你少打我的主意,我对你不感冒。”兰姣不客气地回敬了黄文旭一个白眼,“天天没正事,见到美女就走不动,你说你和倪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之前,兰姣和吴小舞奉命去了一趟石门,暗中调查500万现金支票的事情,结果二人在石门待了三天,在办事处翻了一个底朝天,又通过以前的人脉明察暗访,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兰姣是宋国文在襄都的秘书,吴小舞是宋国文在石门的秘书,按说宋国文的日常工作安排二人最清楚,但二人想来想去,印象中500万现金支票的事情,宋国文几乎没有提过一个字。

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500万现金支票,宋国文压根儿就没有想要入账,肯定是私人资金。问题是,宋国文和王树斌为什么会有私人上的金钱往来?

好吧,宋国文是民营公司的董事长,整个集团都是他的,他不存在贪污的问题。王树斌可是国有控股集团的董事长,经他之手流出500万现金支票,其中必然有猫腻。

虽然兰姣和吴小舞的石门之行一无所获,但越是没有收获,越是说明了问题。倪流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宋国文和王树斌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幕后交易!

宋国文和王树斌有幕后交易,王树斌又和洪东旭来往过密,而且产业园项目又是远思集团和中远集团合作的第一个项目,王树斌在倪流的心目中就成了首要解决的难题。

至于如何动用肖米的关系网网住陈星睿,再充分利用陈星睿的豪爽和大气,让陈星睿最终为他所用,同意向他拆借3亿渡过难关,就需要高明的人际关系学了,对此,倪流早就做到了心中有数。

前石门市长上任之后,针对石门市区中城中村过多的现况,提出了三年大变样的口号,要求石门各区切实落实市政府的指示精神,动员起来,大干特干,力求三年之内将石门所有的城中村全部改造完毕。

周密布局

石门是个新兴的城市,几十年前就是一个村落。成为省会之后,随着城市建设的加快和扩张,几十上百个村庄被城市吞没,成为城中村。

城中村掩映在高楼大厦的中间,成为阻挡城市发展的绊脚石。改造城中村,拆除危房,合理利用空间,本是好事,不过由于城中村改造耗费的资金过多,市政府一时没有相应的财政资金补助,就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城中村和开发商直接合作,城中村出地皮,开发商出资金,开发的楼盘,一部分以回迁房形式给村民作为土地使用的补偿,一部分以商品房形式出售,换取资金作为利润来源。

几天前肖米打来电话,问倪流对开发三角村有没有兴趣。三角村位于石门二环以内,南临高教区,西距石门新火车站不过几公里的距离,位置相当不错,如果开发楼盘,不敢说一定大卖,肯定会有前景,而且因为肖米的叔叔是三角村村支书的缘故,具体操作起来也得心应手。

不过倪流刚刚担任远思的董事长,对远思的掌控力度不足,不敢贸然接手三角村的改造项目,就先委婉拒绝了肖米的好意。好在他留了后路,说是即使远思不接手,也会给肖米推荐一家有实力的开发商。

肖米对倪流十分信任,说是要等倪流的好消息。

后来倪流发现了远思的巨额亏损漏洞,就算想接手三角村的开发也是有心无力,事情也就暂时搁置了。他本想打电话告诉肖米,让肖米另想办法,不想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让他眼前一亮——陈星睿的东方集团和付白中的中羽集团都有意介入三角村的开发,而且双方还准备争夺开发权。

广泛培植关系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用到的一天。倪流终于体会到了关系网的巨大价值所在,也深刻地领悟了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价值,用心维护好和身边每一个朋友的关系,总有一天,他们突然会光芒大放,让你目不暇接,让你看到他们突然迸发的能量。

当然,倪流一直维护和肖米的关系,倒不是想从肖米的关系网中寻求什么好处,而是觉得肖米在放荡的做派之下,有一颗深藏不露的心。到底肖米为什么要跟着尹小花?他也想不明白,以肖米的姿色和本钱,她如果想卖身求荣,完全可以傍一个大款或是一个小官,犯不着委身于长得猥琐活得憋屈的尹小花。

倪流一直固执地认为,肖米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陈星睿和付白中争夺三角村的开发权,正好让倪流发现了商机。再者付白中在追悼会后迅速和宋国武走近——或许之前他就和宋国武关系密切——倪流就当付白中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反正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和陈星睿交友。

倪流不太喜欢付白中的阴沉,总觉得他的阴沉之中透露出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阴冷,相反,陈星睿阳光而开朗,更符合他的交友原则。当然最主要的是,陈星睿也乐意和他走近。

如果他能助陈星睿顺利拿到三角村的开发权,相信他提出拆借3亿的交换条件,陈星睿不会不答应。

“还是你自己去见肖米好,让兰姣和小舞留在襄都,我还有事情安排她们去做。”倪流说出了他的安排,“肖米风情万种,你一个人见她比较合适。”

“有这种好事?”黄文旭顿时喜笑颜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倪头,肖米和小舞、兰姣相比,是不是更有女人味儿?”

“会谈到此结束。”倪流没理会黄文旭的不正经,站了起来,“接下来各位各行其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黄文旭不甘地咧了咧嘴,没再说话,嘿嘿一笑,抢先替倪流打开了包间的门。倪流伸手一拍黄文旭的肩膀,微微一笑,暗示黄文旭务必要摆平肖米。黄文旭心领神会地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夜色如水,临近春节,街上行人稀少,倪流一行刚出酒店门口,一辆红色的宝马跑车一个潇洒的急刹车动作,停在了倪流身前。

“上车。”车窗打开,露出林凝欢一张粉嫩无比却又冷若冰霜的俏脸,“倪流,我有话要和你说。”

“对不起,倪董今天太累了,有什么事情,请明天上班时间打电话预约一下。”吴小舞上前挡驾,也不知是她履行秘书职责,还是不想倪流在半夜时分上林凝欢的车。

“没你的事儿,让开。”林凝欢对吴小舞不假颜色,依旧冲倪流冷冷地说道,“倪流,你怕什么?”

倪流不是怕林凝欢,他也猜到了林凝欢找他所为何事,迟疑片刻,还是拉开了宝马跑车的车门:“你们先回去,我帮凝欢疏导一下心理问题。”

“如果你晚上10点不回公司,我就报警了。”吴小舞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一拉兰姣,“走了兰姣,别看了,我们出局了。”

兰姣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出局了?”

吴小舞又无所谓地笑了:“没事,瞎说的。”一边说,一边不甘心地看着倪流和林凝欢绝尘而去。

“喂,小舞,要是我,我会明确地告诉倪头,让他给我一个承诺。你陪他风雪兼程,经历了人生的起落,他心里肯定有你的位置。”一向嘻嘻哈哈的黄文旭难得一本正经,他严肃的样子别说还真有几分真诚,“是你应得的,你一定要去争取,否则错过了,别怪命运。”

“我从来不怪命运的不公,命运也从来不会不公,不公的是人心。”吴小舞勉强笑了笑,忽然又释怀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勉强不来。现在是他的艰难期,能不能度过危机还不好说,就不给他添乱了。”

黄文旭深刻地摇了摇头:“女人呀,有时你是天上云,远在天边,高不可攀;有时你又是天上月,皎洁如玉,明媚如辉。”

兰姣扑哧一笑:“黄文旭,你是诗人呀?都会吟诗作对了。”

黄文旭哈哈一笑:“我是黄老湿……”

“黄老师是什么意思?”兰姣的纯洁理解不了黄文旭的淫荡。

不提黄文旭如何戏弄兰姣,只说倪流坐上了林凝欢的车,任由林凝欢一路狂奔,直奔南外环而去。

襄都的外环建成多年了,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外环都繁华了,只有南外环一如既往地荒凉,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如同荒郊野外。南外环的路灯坏了很久,一直没人维修,眼见汽车一头扎进浓重如墨的夜色之中,就如汪洋大海的一叶扁舟,再见周围既没有汽车又没有人影,倪流的心一阵乱跳,林凝欢是真生气了。

上次和林道首不欢而散之后,他和林道首关于林凝欢的谈话,有没有传到林凝欢耳中不得而知,不过事后林凝欢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他,多少让他猜到了什么——林道首嫁女外加交换股份的提议,事先没有征得林凝欢的同意。

一想也是,以林凝欢的性子,未必会听从林道首的安排。倪流本想找个机会和林凝欢坐下好好谈一谈,后来因为事情多顾不上,而且他深入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既然他没有答应林道首的提议,这件事情还是不让林凝欢知道为好。

不过看林凝欢现在的样子,八成是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好了,反正是林道首的提议,又不是他挑头,林凝欢再生气,还能怪他不成?

汽车停在了南外环一处紧急停车带,林凝欢打开车窗,隆冬的寒风扑面而来,在车内打了一个旋,冻得人浑身发抖。

“让你好好清醒清醒。”林凝欢报复似的瞪了倪流一眼,“让你算计我,不冻你个半死,我难以消气。”

“我怎么了我?”倪流大呼冤枉,“总得先把话说清楚再放风冻人,先冻人再问话,这叫屈打成招。”

林凝欢被倪流逗乐了:“你,你,你气死我了,居然还笑得出来。”她关了窗户,“说吧,既然你喜欢我,想娶我,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和我谈恋爱,非要找我爸提出什么婚姻置换股份的建议?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可以交换的筹码。我告诉你,倪流,我永远不会拿我的爱情当赌注!”

冤枉,还真是天大的冤枉!倪流本来够烦了,上任之初就一头官司一身债务,不承想林道首够无赖够光棍,直接把责任推到了他的身上,怪不得林凝欢生这么大的气,原来她以为他是罪魁祸首。

好吧,既然林道首无赖,就别怪他无耻了,倪流嘿嘿一笑:“凝欢,你觉得我是为了爱情而出卖人格的人吗?好吧,你不了解我的人品,但你肯定了解我的爱情观,我真的爱你爱到了非你不娶的地步?”

林凝欢双眼如电直视倪流,尽管在夜色之中看不清倪流的面容,不过依稀可见倪流一脸真诚的笑容和坦荡的眼神,她愣住了,过了半晌才说:“难道是爸爸骗了我?”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倪流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倒不是他故意抹黑林道首,而是他认为很有必要让林凝欢看清林道首的真面目,如果可能,争取林凝欢站在他的一方,是为大善。

林凝欢静静地听完,咬着嘴唇不说话,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和委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打开车内的灯,扭头直视倪流的双眼,单刀直入:“倪流,我问你一句话……”

“问吧。”倪流的心很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你喜不喜欢我?”林凝欢的眼神热烈而炙热。

“喜……欢。”其实倪流想说的是,好感不等于喜欢,喜欢更不等于爱,不过一开口却还是说出了林凝欢想要的答案。他心底不由微微叹息一声,唉,男人心软了也不好,曾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误美人,还是不要再误了林凝欢平生为好。

“喜欢就好,我也喜欢你。”林凝欢展颜一笑,笑容如车内迷离而醉人的氛围灯,“就让我们忘掉股份,忘掉爱情以外的商业利益,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好不好?情到深处无怨尤,等我想嫁你想娶的时候,我就风风光光地嫁给你,才不管爸爸什么股份置换的长远大计。我只要爱情,不要首远。”

“……”倪流默然无语。

以前看《红楼梦》的时候,倪流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群未成年男女天天爱得死去活来,难道生活中除了爱呀恨呀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吗?什么学业事业和建功立业的雄心全部没有,就只有数不完的爱恨情仇、睡不醒的一梦千古忧!

现在因林凝欢的一番话,他终于想通了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红楼梦》中的男男女女不事生产、不学无术,在荷尔蒙的刺激下,精力无处发泄,就天天悲悲怨怨为情所困,得的是富贵闲病。

林凝欢从小锦衣玉食,不知生存的艰难,所以才会说出只要爱情不要首远的幼稚之语。也是,贫穷人家的爱情是搭伙过日子,是两口子吃饭穿衣,富贵人家的爱情才是衣食无忧之外追求的精神享受。

“行不行呀?你给个准话,别磨磨蹭蹭的,男人一点。”林凝欢推了倪流一把,“我等你一句话,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行吧,先交往一段时间再说,合适就拉手,不合适就分手。”倪流索性也干脆利索地做出了决定。怕什么,林凝欢敢爱敢恨有个性,尝试一下和她来不来电,既不吃亏又不犯法,还可以让林道首紧张,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说话要算话,从现在起,你得履行男朋友的义务,比如陪我逛街,为我出谋献策,还要哄我高兴逗我开心,还要……”林凝欢扳着手指一条条列举倪流要为她做些什么,俨然已经以倪流的女朋友自居,“还有,你要和吴小舞、兰姣保持距离,尤其是吴小舞,不能和她有暧昧关系。我也知道吴小舞帮了你许多,不过帮助是帮助,感情是感情,不能混为一谈,听明白没有?”

倪流头大了,原以为性格爽直大大咧咧的林凝欢没有一般女孩的娇气和多事,没想到,女人终究是女人,该有的小女人心思还是会有。

“好,好,都依你。”倪流现在后悔刚才答应得太爽快了,急于脱身,“现在可以回去了吧?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好,回去就回去。”林凝欢温柔地一笑,“我知道你在头疼什么,是石门产业园的事情吧?告诉你一个秘密,爸爸接到了洪东旭的电话,洪东旭要求爸爸不要插手远思的事情,他还说,如果爸爸帮你渡过难关,他和爸爸几十年的交情就彻底交待了。”

洪东旭是想堵死他的每一条求生之路,倪流心中一阵冷笑,洪东旭忘了一点,林道首可不是受人威胁的人,以前宋国文在世时,林道首或许敬畏宋国文的手段还忌惮远思三分,现在宋国文不在了,远思又内忧外患,林道首早就不将远思放在眼里了。

而且很显然,从林道首先是想和洪东旭合作到转身就抛弃洪东旭而想和他合作,就可以看出林道首对洪东旭的态度很轻蔑,完全不顾及洪东旭的感受和颜面。也就是说,在林道首眼中,洪东旭压根儿就不配和他平起平坐。那么洪东旭打电话要求林道首不要插手远思的事情肯定是自取其辱了。

果然,林凝欢随即不以为然地笑了:“爸爸告诉洪东旭,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不能混为一谈。如果洪东旭非要分不清交情和生意,他也没办法。”

林道首就是林道首,利益第一,交情第二。洪东旭自认和林道首有交情,林道首未必就当他是朋友。况且林道首为人善于算计又过于精明,会因为洪东旭一句话而改变主意?

洪东旭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就不该打这个电话自取其辱,不过此举也说明他是多么迫切地想置他于死地。倪流愈加肯定了一点,他和洪东旭的战争远远没有结束,甚至可以说,才刚刚开始。

如果说以前他和洪东旭围绕谁可以一手掌控远思而争斗只是初级层面的较量,那么现在他和洪东旭的争斗上升到了争夺主动权的层面,这一阶段的争斗比上一阶段的争斗更激烈,而且还是生死之战。

上一战,如果他输了,输掉的只是远思的江山,而洪东旭输了,输掉的只是远思一号位置的宝座。这一战,如果他输了,输掉的是全部,而洪东旭如果输了,输掉的也是身家性命。所以此战他和洪东旭谁也不能退让半步,谁输了,谁将失去一切。

倪流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点,索性一次问个明白:“林伯伯知道你来找我不?”

“不知道。干吗让他知道?”林凝欢不解倪流的问题,“我的爱情我做主,他别想左右我的人生。对了,你是不是想和他达成什么幕后交易?我建议你在产业园的问题上最好自力更生,别让爸爸插手,他一旦插手,不捞到一笔大大的好处,绝对不会收手。”

长远眼光

都说女生外向,林凝欢外向得也太狠了一些吧!倪流呵呵地笑了:“如果我向你提出拆借3个亿渡过眼前的难关,你会不会帮我?”

“3个亿?我连3000万都没有,哪里有3个亿借你?就是把我卖了,我也拿不出来3个亿。”林凝欢大摇其头,“你遇到的麻烦真的这么大?是不是过不了关,你就死翘翘了?”

死翘翘倒不至于,反正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倪流心里清楚得很,万一洪东旭运作得当,最后10亿的亏损如果都落到他的头上,他一辈子别想翻身了。

倪流甚至可以猜到洪东旭的如意算盘——远思最后的家底,由洪东旭和他的儿子洪方搬运一空,洪氏父子一拍屁股走人,到美国去享福,扔下远思如山的债务由他一个人扛。

表面上看,第一个回合的股份争夺战他是胜利了,实际上,争夺战后,洪东旭又反手一招,反而将他拉进了深不可测的深渊。

不过倪流转念一想,如果当初他以3亿的价格转让了手中70%的股份给洪东旭,洪东旭全面接管了远思之后,会怎么度过产业园的危机?毫无疑问,产业园的危机由来已久,在股份纠纷尚未尘埃落定之前,洪东旭应该早就知道了产业园的漏洞,但他还是一心想要接手股份,证明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甚至有可能产业园的巨额亏损正是洪东旭的金蝉脱壳之计。

只是现在是倪流接手了远思,洪东旭就改变了战术,产业园的巨亏不再是洪东旭的跳板,却成了他的暗箭,一支可以将倪流射落马下的暗箭。

“差不多,不死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倪流嘴上说得严重,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容,“怎么样,帮不帮你男朋友?”

“帮肯定是要帮,可是,我真没有3个亿。”林凝欢伸手抱住了倪流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能拿出来的钱顶多几百万,再转让一些不动产的话,估计能有1000万,再多的话,只能卖我了。”

“哈哈,我可舍不得卖你。”倪流心中感动,林凝欢的感情自然流露,坦诚而真实,对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加毫无保留的付出,只凭这一份真心他就明白,林凝欢确实喜欢他,“你手中不是有首远30%的股份吗?以首远现在10亿的估值折算,你的股份价值3亿。”

林凝欢才想起一样,惊喜地叫了一声:“呀,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不过我手中只有10%的首远股份,可不是30%。爸爸说了,等我结婚时才会将我的股份增加到30%。还真是,这么说,我手里有1.1亿了?虽然离3亿还差了不少,不过帮你解解燃眉之急应该问题不大了。好,我明天就转让了手里的股份。”

真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丫头,听风便是雨,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全部资产。倪流心中十分感动,长这么大,没有一个人为他做出过如此巨大的付出,一瞬间,他几乎忍不住要揽林凝欢入怀。

好在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可以为了感动而爱,男人不行。何况倪流其实只是在试探,他才不会要林凝欢的钱,他只是想以冲林凝欢借钱为切入点,深入地了解一下首远的股权构成。

首远不是上市企业,想了解首远的内部情况,只有通过最熟悉首远股权构成的高层才行。既然林道首打远思和他的主意,他又为何不能打首远和林道首的主意?

“你的股份说转让就转让,林伯伯肯定不会同意。”倪流轻轻握住林凝欢的手,“凝欢,谢谢你的一片好心,远思的问题我自己可以解决,不麻烦你了。”

“怎么是麻烦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就应该坚定地和你站在一起。吴小舞一个外人,还能和你风雪兼程、不离不弃,我如果在你最需要的时候袖手旁观,我还算你哪门子女朋友?从现在起,我要和你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林凝欢抿着嘴,一脸坚定,“我的股份我可以自主处置,不用爸爸同意,就是想一下找到买家,没那么容易。”

倪流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林凝欢对他的绝对信任,让他不忍心再骗她,他道:“凝欢,真的不用了,我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就不劳你费心了。这件事情,你也别告诉林伯伯,省得他多心,以为我打首远的主意。林伯伯虽然不是首远的董事长,但他毕竟是最大的股东,首远是他的心血。”

“哼,别管他,他最多事了,明明持有51%的股份,却不出面担任董事长,非要垂帘听政,让妈妈抛头露面。他还说,越这样越神秘,越神秘,对首远以后的发展越有利。”林凝欢到底无心,对倪流毫不设防,开口就透露了首远的股权构成,“妈妈这个董事长当得底气不足,她名下才15%的股份,不过她也是首远第二大股东了,我是第三,剩下的24%的股份在三个股东的名下。”

原来首远的股权构成和远思大不相同。

远思没有倪芳和宋家斌的股份,这一点宋国文做得比较好,没有家族化远思。当然,家族化的集团未必不好,只是在发展阶段尽量避免家族化,或许步伐可以走得更稳健一些。

相比之下,倪流更欣赏宋国文一个人独占70%股份的股权分配方式,远思可以完全掌握在宋国文一人手中,宋国文的发展思路就可以顺利地得以传达和落实。不过,话又说回来,宋国文如果效仿林道首,将股份分出一部分转移到倪芳和宋家斌名下,那么他突然死亡之后的股份归属也许不会出现这么大的波折,远思也许就不会落到倪流的名下了。

“爸爸还说,争取在三年之内让首远成功上市。”林凝欢双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爸爸说,根据公司的总资产和净利润计算,按20倍市盈率取值,首远一旦上市成功,市值会达到50亿的规模。”

50亿的市值,20倍的高盈率,就是说首远一年的利润有2亿到3亿了?不错,赢利能力很强。

远思和首远都不是上市公司,之前说远思的市值有十几亿,只是评估的估值,称之为市值是为了好听。不上市的公司,一般没有市值一说。实际上以远思和首远的实力,如果打通环节,美化财务报表,上市都问题不大。不过宋国文在世时,远思似乎一切良好,负债率低,现金流充足,资金链健康,没有必要上市圈钱蹚资本市场的浑水。

再者远思是民营企业,上市的话,需要公开财务报表,而且还会分散权力,不符合宋国文大权独揽的性格,所以远思一直没有上市的计划。

实际上,许多民营集团都没有上市,比如赫赫有名的卓氏集团就一直没上市,卓达本人对上市也十分排斥;盛世药业也不是上市公司;倪流担任了远思的董事长之后,也没有考虑上市的问题。

突然听到林道首有上市的想法,倪流不由大吃了一惊。

公司上市的目的无非有三,首要的就是融资。公司的发展如果需要大量资金,从银行贷款是一个渠道,另一个比较好的渠道就是上市,上市可以直接获得充足的资金流。其次是提高知名度,打出品牌。上市相当于一次大范围的免费广告。最后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上市可以让公司财务规范化,管理正规化,从而可以提高公司的透明度,让公司走上良性合理的发展轨道。

其实倪流对上市并不反感,不过鉴于众多民营集团公司上市的难度以及资本市场并不规范的幕后操作,现阶段许多公司上市纯属圈钱。再者以远思现阶段的发展思路,一旦上市,会被许多规范化的要求限制了空间。出于众所周知的出发点,众多民营公司不可能每一件事情都做得符合规范,所以,在市场和政策没有完善的前提下,在远思还没有壮大到可以凭借实力光明正大地生存之时,远思不会上市。

难道说,首远已经强大到了不需要幕后操作就可以在许多竞标、招标中一招取胜的地步?如果不是,林道首为什么要上市?

一个必须正视的问题是,远思也好,首远也好,如果承接一个工程项目或是打开一个销售渠道,不可能完全按照市场规律办事,而一旦上市,如果市场行为不够规范的话,很容易被曝光,从而影响到公司的形象和发展……林道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说,首远资金链出现了问题,需要上市融资?

“首远的资金链还健康吧?”倪流直接问,没有绕弯。

“首远的资金链一向健康得很,没有断裂的危机。我认为,首远的产业结构形式比远思合理多了。”林凝欢再对经商不感兴趣,她也是首远的千金,在经商世家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也了解了不少商业知识,“爸爸上市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融资,当然,融资也是好事,他是为了首远的长远发展,不想让首远成为家族式的短命企业。”

家族企业未必短命,但家族企业也确实是隐患重重,尤其是以目前国内的现状,大多数家族企业确实富不过三代。林道首如果真是为了首远的长远发展而上市,倪流还真心佩服他的长远眼光。

当然,上市也不是可以包治万病的灵丹妙药,业绩不好,上市公司也有退市的可能。退市分为主动退市和被动退市两种,之前在互联网业界声名显赫的兴众网络在美国成功上市之后,又宣布从美国退市,从而完成了从股份制到私有化的过程,就是一起主动退市的成功先例。

“首远的上市……有没有时间表?”既然问了,索性就问个明白,了解首远的动向,对摸透林道首的心思大有用处,倪流就继续追问下去。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上市的事情爸爸好像只说过一两次,到底怎么具体操作,他没说,我也没细问,我才懒得关心这些。”林凝欢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不是很没用?爸爸一直想让我继承首远,可是我对经商这些事情总是提不起兴趣,所以对首远的事情了解得不多。”

“有时间还是多了解一些首远的事情才好,就算你不想继承首远,首远早晚也是你的……”倪流循循善诱,要将林凝欢培养成他在首远的商业间谍,谁让林道首非要故意和他作对。不过又一想,林道首之所以有意让首远上市,所考虑者,无非还是林凝欢不愿继承首远,无法将首远发扬光大的无奈现实。一旦首远成功上市,林凝欢就可以规范化管理首远,聘请CEO,让出管理权。

“你想知道首远的什么秘密,我打听到后全部告诉你,好不好?”林凝欢眨动狡黠的眼睛,似乎是天真,又似乎是试探。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倪流对这一句话一直持怀疑态度,即使现在也是如此。他笑了笑:“首远和远思业务范围不同,项目交叉的地方也不多,首远不是远思的竞争对手,所以,我没有必要知道首远的商业秘密。”

“不相信我?”林凝欢一脸俏笑,“放心吧,我不是爸爸的间谍,我是你的内线。”

倪流意味深长地笑了,林凝欢时而天真,时而有心,他如果真的认为林凝欢可以为爱不顾一切地出卖首远的利益,那就太傻了,而林凝欢也太无知了。事实上,他不傻,林凝欢也不无知,今天的一出戏,就是一次甜甜蜜蜜的表白,外加一次真真假假的较量。

回到远思大厦的公寓,倪流正要躺下睡觉,电话却响了,一看都晚上11点了,谁深更半夜还来吵他?

一看来电,不认识,迟疑一下还是接了,话筒中传来了沈学良的声音。

“倪董,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有一个情况我要汇报一下。”

沈学良最近积极靠拢,表现出十分迫切的投诚之意,倪流虽对沈学良不太信任,不过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况且沈学良作为总办主任,在远思的人脉相当广,人缘也相当好。

“什么事?”倪流淡淡地回应。在沈学良面前,他有必要保持一名董事长应有的权威,沈学良敬重的不是他的为人,而是他的身份。

“一个小时前,我见到宋国武和付白中一起从华都大厦出来,上了洪东旭的车。”沈学良的声音在深夜中,透露出一丝神秘和遥远。

宋国武和付白中在一起,不足为奇,上次黄文旭就亲眼见到付白中坐在宋国武的车上,只不过让倪流略感意外的是,宋国武和付白中上了洪东旭的车,这是否意味着三人要联合密谋什么大事了?

付白中如此积极热情地介入到远思的内部事务之中,肯定是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问题是,远思集团目前和中羽集团没有什么业务交集的地方,莫非是洪东旭对付白中许诺什么了?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不止王树斌和卓达对远思虎视眈眈,又多了一个实力不凡的付白中,看来,在股份之战尘埃落定之后,新一轮更惨烈的战斗硝烟再起。

“我知道了。”倪流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对沈学良的所作所为给予肯定,以便他继续监视洪东旭和宋国武的一举一动,“沈叔,我刚当上远思的董事长,还有许多事情不太了解,许多人事不太熟悉,以后请你多多提醒我。”

沈学良大受鼓舞:“倪董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

与此同时,在一处名叫七欣天的茶馆,宋国武、洪东旭和付白天三人相对而坐,正在热烈地讨论三人都大感兴趣的话题。

“远思大厦明面上挂名在滕悦名下,没有几个人知道,其实远思大厦是我的产业。”宋国武嘿嘿一笑,一脸得意,“等着看好戏吧,倪流马上就吃瘪了,我让滕悦收回远思大厦,远思连办公地点也没有了,再加上产业园的亏损,倪流惊慌失措之下,洪叔,你的机会就来了。”

洪东旭又成了宋国武口中的洪叔,可见宋国武和洪东旭的关系不但恢复如初,还更近了一层。

“国武,你的办法不错,很高明。”洪东旭呵呵直笑,漫不经心地看了付白中一眼,“白中,国武从内部推动倪流走向绝境,你也得从外部再造造势,让倪流身上的火烧得再旺一些。”

付白中脸色阴沉如水,表情始终是波澜不惊的淡漠:“洪总,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想不明白,你拿远思当赌注,非要置倪流于死地,万一倪流垮了,远思也倒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早就想从远思脱身了,为远思卖了一辈子的命,远思却在国文的独裁下,路子越走越窄。现在远思让一个毛头小伙子管理,我不甘心呀。希望这对远思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从我的本心来说,我还是希望倪流和远思都渡过难关,这样,也证明了国文的眼光是正确的。不过,如果倪流垮了远思倒了,也没什么好惋惜的,倪流没有本事却坐在董事长的高位上,早晚也会让远思这艘大船触礁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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