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龙君寒为父所伤,被送往杏林轩后,白璟曦亲自为龙君寒诊治。
白子琼听闻这件事后,二话不说,带着自己的药箱,匆匆赶往月明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白璟曦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吩咐下人,“给龙公子安排一间偏房,夜里吩咐人盯着。”
就在这时,在一旁当助手的白瑾瑜才站出来,“我留下来吧,我来照顾他。”
“你……”白璟曦还想说什么,当对上了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时,却什么都咽下去了,只化为一个字,“好。”
原本挤着一堆人的屋子,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之后,只剩下白瑾瑜一个人了。
回想刚刚被送来杏林轩的龙君寒,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只有冷汗浸透过的痕迹。当白璟曦查看伤情时,白瑾瑜清晰的记得,那一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那些伤痛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此时躺在床上的龙君寒,脸色渐渐恢复血色。瑾瑜哪也没有去,搬了一张凳子,乖巧地坐在床旁,也不敢闭眼,就这样,在烛影摇曳的光芒下,一道瘦小的身影投影在门窗上,屋内的人盯着床上的人,叹了口气。门外的那个人,忍着内心的冲动,终是没有敲开门,无声叹息后,拂袖离去。
白璟曦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果然,到了夜里子时,白瑾瑜没能顶住疲惫,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当听到几声的呜咽声之后,他才恍然惊醒。他立马起身去察看龙君寒的情况,只见他的眉头紧锁,额头渗出几滴晶莹的汗水,因为体温升高,感觉到不适,昏迷之间,发出难受的呻吟声。
“君寒哥哥,君寒哥哥,你醒了吗?”瑾瑜试着呼喊他,看看是否清醒。确定他还在昏迷着,他立马去打了盆水,湿了一块方巾,拧干上面的水之后,轻轻地搭在龙君寒的额头上。瑾瑜没有再坐下,隔一会,他就取下方巾,重新浸湿,再拧干,抚上去。一直重复着这套动作,不间歇。
感受到了外界的温度后,龙君寒眉头才缓缓舒展开来,神色微微好转,渐渐地,安稳下来。
随之,瑾瑜取下额头的方巾,重新打了盆温水,帮他擦拭脸颊、额头,之后又将手伸进被窝,拉起龙君寒的手,仔细擦拭。
当做完了这些事的时候,远处的东方已经晕染出一抹白亮,报晓的鸡鸣提醒着瑾瑜,天亮了。
瑾瑜伸过手去探那额头的温度,再摸一下自己的额头。当确定龙君寒已经降温时,他才松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
仿佛一瞬间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像个被抽线的娃娃,双手搭在椅把上,头趴上去,没过一会,随着呼吸声的加重,他,睡过去了。
当太阳逐渐离开地面,慢慢爬上来的时候,射入窗内,落下一抹明阳。龙君寒在朦胧间,睁开了双眼。醒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转过头看到了倚靠着椅子睡着了的瑾瑜,嘴角自然地扬起,心里仿若点墨,慢慢晕开了一股暖意。
他环顾了一下屋内,除了一副桌椅,再无其他装饰,这使他更加坚定他身处何地。毫无疑问,这里正是杏林轩。杏林轩一直以来的陈设,单调简约到令人发指。好在这住的地方不差,依山傍水,流水淙淙,鸟鸣花间,茂林修竹,俨然一副山水图画。
看着瑾瑜趴着睡着,龙君寒于心不忍,动了动手臂,打算撑起身,将他抱回床上休息。可是还高估了自己,当撕扯到伤口时,他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发出一声:“嘶……”
瑾瑜不敢沉睡,一听到声音,他不安地拧着眉毛,强撑着,睁开了眼。实在是太疲惫了,眼睛就是睁不开,他使劲地想要揉开双眼。
“别那么使劲揉眼。”
半睡半醒之间,瑾瑜听到了一声沙哑、低沉的声音。眼睛努力地睁大着,盯着床上的人,确定自己自己不是因为太困了做了白日梦,而是真真切切,那个人醒了。
“君、君寒哥哥?你,你醒了?”瑾瑜还有些愣神,一时没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了一会,瑾瑜才反应过来,刚醒来的人,需要进水。
“哦哦,君寒哥哥,你一定渴了,我给你倒水。”说完,起身去倒水。
龙君寒还来不及叫住他,他已经走到桌子旁边了。于是,借着床栏,借力撑起半身,坐起来。看着他专注倒水的模样,龙君寒嘴角、眼角都掩藏不住笑意,低下头,浅浅地笑着。
倒完水的瑾瑜走回来才发现,龙君寒已经坐起身了。“君寒哥哥,你、怎么坐起来了?”立马奔了过来,也顾不得手中杯子的水洒出来湿了自己的手。
“无碍。”龙君寒温柔地看着他,嘴角仍上扬着,安慰道。
“给,喝点水吧。”瑾瑜双手递给了他。
“好。”龙君寒伸手接过后,一饮而尽。
瑾瑜接过杯子,准备放回到桌上,刚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瑜,龙公子醒了吗?”此人正是白璟曦。
“醒了。哥哥。”瑾瑜应了一声后,立马给哥哥开了门。
“我吩咐人熬了汤药,待会就送过来。我看你神色不佳,先去歇息吧!既然人醒了,说明恢复得不错,接下来就不用再操心了。”白璟曦看着弟弟那眼里泛起的红血丝,不由得泛起一阵心疼。
“我……”白瑾瑜还想说什么,可是白璟曦已经跨进门,绕过他,走向了龙君寒,很明显,不想给瑾瑜回话的机会。
见哥哥这般态度,瑾瑜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转身看了一眼龙君寒,余光瞥见哥哥凌厉的视线,匆匆收回目光,转身,掩上门离去。
屋内,白璟曦坐了下来,边替龙君寒诊脉,边询问他的恢复情况。
回到自己屋里的白瑾瑜,也顾不及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或者泡个热乎乎的澡,背对着床,往后仰,一个大字状,躺在了床上。盯着床板,脑中闪过刚刚龙君寒对着他笑的画面。紧接着翻了个身,双手紧抓着被褥,曲缩成一团。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才被敲响,原来是家里的下人来传话,晚膳时间到了。
看着窗外月光下竹影斑驳;远近之间,时而传来声声虫鸣。瑾瑜从床上一跃而起,先让人烧开热水,泡上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后,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梳洗过后,他才不紧不慢来到餐桌前,用过晚膳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去偏房看龙君寒。
走在路上,他正好撞见了送药的人,瑾瑜伸手拦住了他,并将她手里的药接了过来。“我来吧,你先下去休息。”
转身时,他忽而又想起什么,连忙吩咐道:“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哥,就说你送到了就好。去吧……”
瑾瑜放轻自己的脚步,连敲门声,都是极其轻微,生怕惊扰屋内休息的人。
“进来吧。”龙君寒从里面应了一声。
这时,瑾瑜才缓缓推开门,轻踏入屋内。将药盏放在桌上,仔细倒好,给龙君寒端到床前。
看着那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儿的汤药。龙君寒邹起了眉头,撇开了视线。“又来?”
看着瑾瑜丝毫没有打算撤走那一碗药,龙君寒打算示弱求饶装可怜,也许就能不喝药了。他低垂着眼帘,柔声说道:“好小瑜,乖小瑜,你最好了,能不能不喝药?”
“额……”瑾瑜显然有些猝不及防,从未见过这样的龙君寒,明显有些招、jia不住。
沉默了一会,瑾瑜才咬咬牙,内心默默跺跺脚,从唇齿间挤、出两个字:“不、行。”
“好小瑜,你可怜可怜我,喝药都快赶上吃饭了,一日三次。”龙君寒还没得逞,继续装可怜。
“不行,让哥哥知道,他会生气的。”瑾瑜不肯退让,一来是自家哥哥,向来是个严格的人,说一不二,兄长的威严让瑾瑜敬畏三分;二来,“只有喝了药,才能好得快。这也是为了你好。”二来,也是为了龙君寒着想。
“好吧。”看着是没法得逞了,龙君寒只好作罢,伸手接过瑾瑜手里的药盏,紧锁眉头,屏住呼吸,闭上眼,抬起手,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瑾瑜看着他喝药那副模样,视死如归,又是可怜又是好笑,最后还是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喝完药的龙君寒,听到这声笑声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很好笑么?”龙君寒瓮声瓮气问了一句。
“咳咳。”瑾瑜心虚地清清嗓子,掏出一个黑色小巧的锦盒,打开后,里面装着四五颗缀着白霜般的蜜枣。
“哝,清清口里的药味。”瑾瑜递给了他。
龙君寒看了他手里的蜜枣,又再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别扭地说道:“不吃,除非你喂我。”
看着他这幅模样,瑾瑜有种错觉,自己在哄小孩子吃药吗?吃完药还要喂蜜枣的那种。这么一联想,瑾瑜忍不住,笑了出来。“噗哈哈,你是小孩子嘛?”
龙君寒看着瑾瑜笑着的模样,那抹明媚的笑容,犹如他心中的一道光,射入了他的心门,落下一道风景。久久盯着看,出了神。
瑾瑜收起笑容,轻捻起其中的一颗,手伸向了他:“张口。”
“唔。”说喂就喂,龙君寒愣了一会,配合地张开了嘴。
瑾瑜将蜜枣送到他嘴边,蜜枣卡在了齿关,为了确保完全吞下,瑾瑜用食指将蜜枣轻轻推进。
手在离开那一刹那,龙君寒手伸了过来,紧紧捏住瑾瑜的手腕。
“干、干什么?”瑾瑜的脚不自觉后撤了一步,可龙君寒却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
他收起刚刚那副低垂的眉眼,露出了往日的神色,眉宇之间闪着掠夺的寒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低下头,斜着眼看他。用低沉醉耳的嗓音说了一句:“手上的糖沙,别浪费了。”说完,不给瑾瑜反应的机会,灵巧的舌尖,轻、轻掠过那纤细的指腹。
一阵电流穿过全身,白瑾瑜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抽了回来,回了一句:“登徒子。”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龙君寒一个人,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内心掩盖不住欣喜,抿着嘴,笑着。因为他知道,瑾瑜并不讨厌他的做法,虽然嘴上说着,可红着的耳根却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银色的月辉下,竹影依旧斑驳,虫鸣仍在作响,屋内的人儿,却将欣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