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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菟丝子篇:其二 偶遇

上午十点。

伴随着清脆的下课铃声,一大群背着书包、神色各异的学生从教学楼里涌出,他们三五成群地走在校园的小道上,畅谈着将来的志向,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校门的方向走去。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非常普通的准高中生。他们的学习成绩可能高低有别,性格特点、兴趣爱好等也是各有千秋,但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仍然依靠着父母的经济来源生活,还没有实现经济独立。

对他们来说,未来的高考,或者说学习,就是他们当前阶段唯一的人生目标。

然而,在行走着的人群当中,有一个人极为与众不同。

李瞳抬头看了看天,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早就预想过高中的日子会很难,不过直到看到发下来的像小山一样厚的教材后,他才知道自己还是太低估这些困难了……

高中的生活,无不是朝五晚九、明天面临着大量的课程和作业,以及那些周末“自愿”参加的补课班……三点一线,无聊到恐怖,但还不是最为致命的地方。

最让李瞳感到窒息的,是这三年里即将产生的巨额费用!本来打工的时间就已经被大幅度压缩,又得面对各种收费项目。学杂费和书本费等暂且不提,就单单一个收费标准远超宰客旅游景点的周末补课班,就能让他直接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么算下来,一周的费用,就算我跟阿紫不吃不喝、不用水电,差不多也得一千来块……”李瞳掰着手指,低得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中充斥着绝望,“照这么下去,估计用不了几天,我就得到网上裸贷过日子喽……”

“要是假期的时候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估计日子暂时还勉强过得去,可是现在一看,卡里的余额……似乎连第一个学年的学费都得拖欠一阵子……”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觉间,竟已经走出了校门。

除了金钱的不足以外,他最近还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假期的最后几天,新闻上报道的食物袭人事件有增无减,照此发展,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演变成轰动全国的恶性事件。如果真的发展到那种程度,那可真的就难以收拾了。

不过根据他所了解的情况,这些事件发生的时候,存在一些让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首先,异变成妖的生物似乎只有植物。按理来讲,菜市场上待宰的活鸡和活鱼之类的怨念应该不比那些蔬菜弱,可是一个月以来的这么多次事件,却没有一例源自动物,这显然是不太正常的。

其次,便是那些妖的去向。那些关于这类事件的新闻大都只报道了买主被蔬菜袭击的过程,但并没有跟踪调查相关的后续事件,几乎都是简单播报完袭击事件之后就没了下文。那么,这些新生的妖,最后的归宿都是什么呢?

像胡萝卜那样被王茜那样的人类接受并渐渐融入他们的生活的肯定是少数,而面对过海带怪的李瞳知道,普通人类的力量在妖面前,几乎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

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例居民被蔬菜袭击以后致死的报道出现,可见妖怪伤人的事情虽然常有,但这些人最终都成功地从妖的手中保住了性命。

既然如此,那些妖后来又怎么样了呢?毕竟阿紫这样的“救世主”可不是人人家都有,如果妖不杀人,人也对付不了妖,那么双方最后的结果,恐怕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按照阿紫的说法,这些初生的妖,还不具备完全的思维,心智和刚出生的婴儿别无二致。如果它们像海带怪一样刚化形就被杀死的话还好,但一旦它们活了下来,却没有得到良好的教导,在邪念的影响下成长起来,它们就可能会转变为为害世间的力量。

“总觉得,好像是什么东西,或者说是什么人,在刻意地制造这些事件……”李瞳低着头,小声嘀咕着,“如果真的如此,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该不会是有人在打阿紫她们的主意吧……”

“只可惜,如果真这样的事情,现在的我大概也插不上手。我没有和妖战斗的力量,只能寄希望于阿紫她们自己不要遇上什么她们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了吧……”

“唉,作为主人,说这样的话似乎有点窝囊啊……不过也没办法,谁叫我这个主人一点能耐都没有呢?还是先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怎么赚取以后的生活费,还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费用……”

他就这样,在学校门口的小路上漫步了一会儿。

原本这个时间,他差不多应该已经到家了,因为他所就读的高中距离他家并不远。可是由于明天就是开始军训的日子,紧接着就是学期的开始,从今以后,这么悠闲的日子,可就不多了。因此,他决定在开始紧张而繁忙的高中生活之前,先好好地逛逛周围的地方。

学校门前,总是会有很多杂货店,向学生们出售一些小食品和文具。这里当然也不会例外,这样的小杂货铺足有四五个,在学校门口争相排成一排。

不过这种阵势可惊不到李瞳。对于有着多年摆摊经验的他而言,这些店主对货物的摆放和促销方式简直就是弱爆了,在他看来,这样子根本就卖不出货,若不是这里人流量比较大,这些不上档次的小店早就该关门大吉了。

他以审视弱者的姿态穿梭于各个商店之间,正想着该怎么好好地挖苦这些老板一番,忽然,一个十分独特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只见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小女孩正站在货架前,她的装束本来就非常吸引眼球,而且面容还生得特别可爱,梳着两条长长的鹅黄色马尾辫,此时她正焦急地翘着脚,似乎是想要一件货架顶上的商品,但那东西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高了,就算是跳起来,也连手指尖都无法触到。

我的天,这店的老板跑哪儿去了?平时懒得揽客也就算了,碰上这样的情况都躲在里屋不出面,这怕不是得赔死啊!

李瞳心里埋怨着店老板不会办事,一边两步走上前,毫不费力地隔着小姑娘取下了货架顶部的一罐果汁,微笑着将其递到了她的手上。

“呀!谢谢你,大哥哥!”小女孩看到这一幕,连忙高兴得直蹦高,立即将手伸进自己的荷包当中翻找。然而,找了一小会儿,她依然什么都没有从里面掏出来,这令她原本已经露出笑容的脸上再次换上了着急的表情。

“没带够钱吗?”李瞳见此情景,扭头看了看货架上的标价,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随手丢到了门口的柜台上,“好了,我替你付了。这老板好像不在,把钱放这儿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哎呀,这……”小姑娘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可是任凭她翻遍自己的全身上下,也实在是找不到一块钱了。最后,只得羞红了脸,再次对李瞳道谢。

“大哥哥,实在是对不起哟。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太急了,一定是把零用钱落在鞋柜上了……”

“哈哈,别在意啦,就当是大哥哥请你的吧。”李瞳笑道,“反正三块钱嘛,也影响不到大局……对了,小妹妹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大哥哥叫我小兔好了!”小姑娘抠开易拉罐的拉环,脸上终于再次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大哥哥,您可只是个好人呢!”

“啊?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好人卡吧……”被这么小的女孩子发了好人卡,瞬间就让李瞳觉得尴尬无比,“那么小兔,你家住哪里啊?家里人知道你跑出来玩吗?”

“嗯!他们从来都不管我!”小兔只顾着那个罐子里的甜味,全然不在乎李瞳在问些什么,便很随意地回答了,“只要我想出来玩,随时随地都可以呢!”

哈哈,看来还真是个警惕性不强的孩子呢……

李瞳带着小兔走出了杂货店,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以及那双红色的大眼睛以及长长的双马尾,乍一看还真像只蹦蹦跳跳的小白兔。

虽然管闲事有点多余,不过还是送她回家吧。这附近的不良少年那么多,万一她不小心撞上一个不讲理的那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可爱的孩子,万一叫人糟践了可就不好了,还是跟她的父母好好交代一下,以后可不能让小孩子随便乱跑……

心里想着这些,李瞳也正琢磨着该往哪边走,不觉间,就下意识地去拉她的小手。

也不知是自来熟还是怎的,李瞳的手刚一碰到这小姑娘的手,那只娇嫩的小手忽然反扣了上去,直接跟李瞳十指相扣。

诶?

李瞳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看了看小兔,发现她也正看着他,但此时她的眼神,却变得非常狡黠,就好像是一个已经得手的猎手正瞄着即将沦为自己的腹中餐的猎物一样!

“你……”李瞳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等说出口,就只觉得一阵麻木从手心迅速蔓延至全身,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

半小时后。

“快,她应该就是往这个方向跑了!”阿紫拽着阿超来到了校门前。其他被抢了食物的人起初还跟着她们俩一块追,可是时间一长,他们就觉得为了一个串而跑那么老远实在是不值当,还不如重新买一串。

另外,那个小姑娘跳得那么高,一定是个街头卖艺的,为了挣点辛苦钱也不容易,就懒得再追讨到底了。

人群渐渐地就散了,这给阿紫她们俩的追逐提供了方便,可是那个小女孩的身影此时早就消失在了她们的视野当中。

所幸她们还可以追踪妖力,但这次对方的妖力很弱,修为还不足百年,这种级别的妖,隐藏在这座城市里讨生活的可有得是。

她们俩一共找错了两三次,在给街上卖油条的老鼠精和卖蛐蛐儿笼子的蚂蚱精赔礼道歉之后,她们俩终于锁定了正确的目标,但也使得原本五分钟的路程,她们俩足足跑了半个小时……

“啊,是啊!”阿超扶着腰喘了几声之后,说,“妖力应该就在这附近,总不能这次再找错了吧!如果让我抓到那个小兔崽子,我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疼,然后再赔我一百根雪糕!”

“雪糕的事情你还记得啊……”阿紫看着她记仇的样子,无奈道,“不过现在我们确实得尽快找到她才行。这里是学校,在人多的地方,不知道她会不会又……”

然而这时,一个人的出现,让她们俩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得李瞳从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毫无征兆地走了出来,看到阿紫她们,便面无表情地朝她们走去。

“主人!您怎么在这里?”阿紫惊讶得跳了起来,“您现在不是应该……”

“小心点!”阿超连忙把准备冲过去迎接李瞳的阿紫按住了,“仔细看看,难道你不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吗?”

被她这么一说,阿紫定睛一看,发觉此时李瞳的目光呆滞、动作僵硬,确实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活像是帕金森病晚期的患者在街上游走。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主人……被僵尸被咬了?阿紫百思不得其解,而一旁的阿超虽然早有警觉,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就这么看着这个不太对劲的李瞳一步步走进,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

终于,李瞳走到了她们面前一两米远的地方。

看到她们俩,李瞳的眼睛里并没有喜悦,甚至看不到任何的情感,他现在活像一个机器人,看到任何东西,都不会产生任何的情绪流动。

“喂,你们两个!”他机械地举起手臂,指着阿紫她们,高声说道,“赶紧,跟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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