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风清,今代师空劫,前来赎罪”
在台阶四分之一处的地方,风清依然在虔诚的磕着头,声音还是那么洪亮,只不过额头已经开始由红变青了
就在此时寺门大开,从里走出了四列僧人,整齐的朝山半腰处的风清走去
而此时风清正虔诚的磕着头呢,这四列僧人就走到风清面前四列僧人朝风清的左右两分,一边两列,一直延伸到山顶寺门口
四列僧人整齐坐下,靠近风清的两列手里拿的佛珠,外面两列拿的是木鱼,最后开始一起念经:
“南无地藏王菩萨摩诃萨,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
这是佛门用于超度的地藏经,看来这些僧人应该是知道老师的身份了,感激的看了他们一眼,就继续磕头,向山顶而去
此时空怀也已经到了山顶大门口前了,正好可以隐约看见风清的身影。起身、磕头,起身、磕头……
“此子也是大孝之人啊,想不到师叔晚年还能收下并教育出如此徒弟,真是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一旁搀扶着空怀的玄德看着一步一跪的风清,颇有感触,双手合十
相比之下,空怀就显得沉默得多,古波不惊,只是用老眼看着风清正一步一步的磕头
好像空怀的世界里,时间的流逝与别人不一样,空怀感觉自己盯着才看了一会儿,但是在玄德眼里,空怀就这么看了大概两刻钟左右,才微微转过头来:
“我记得你小时候,其他人都惧你师叔无慈相,不愿跟他一起,就你偏生老是跟着他在达摩院闹腾,跟他学武,所以你师叔护你最是要紧,谁欺负你都不行,现在你师叔回归净土,你要好好送送你师叔,莫要让你师叔在净土感到孤独”
玄德回忆起,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自己也早已从当初的小沙弥变成现在的寺务院首座,精通各种佛法,早已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现在被师父空怀这么一说,一股久违难明的情绪爬上眉梢,两行清泪不经意间划落,脑海里一张在别人眼中的“凶相”,可是在自己的眼里就与空怀一样,像自己严父的脸庞
“阿弥陀佛……”
眼泪滴在大石板上,泪花四溅,席地而坐,地藏经顺口而出……
得到消息先后赶来的戒律院首座玄明和达摩院首座玄济,看见如此场景,也相继坐下,口颂地藏经,送师伯一程
而此时空怀也慢慢坐下来,嘴里念起经文: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南无阿唎耶
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
摩诃萨埵婆耶
摩诃迦卢尼迦耶唵
萨皤罗罚曳数怛那写”
不过不是地藏经,而是大悲咒
而这大悲咒寓意中有十五种善生
善生者:
(一)所生之处常逢善王
(二)常生善国
(三)常值好时
(四)常逢善友
(五)身根常得具足
(六)道心纯熟
(七)不犯禁戒
(八)所有眷属恩义和顺
(九)资具财食常得丰足
(十)恒得他人恭敬扶接
(十一)所有财宝不受他人劫夺
(十二)意欲所求皆悉称遂,(十三)龙天善神恒常护卫
(十四)所生之处得以见佛闻法
(十五)所闻正法悟甚深义
正是与空劫多年的师兄弟感情,空怀才会念这篇经文,愿你临命终时,任何佛土,随愿得生
一个时辰后
“咚……咚……咚……”
此时风清的额头早已磕破,之后的每一个石阶上都留有血迹,声音也不是那么洪亮了,渐渐的开始低沉起来,而距离山顶不过才一半而已
梵音阵阵,不断激发着自己的佛性,使自己不那么疼,不那么累
又过来一个时辰后,台阶只剩下九九八十一阶,而风清的体力早已到了枯竭的边缘,精神都开始涣散,之后的每一个起身、磕头都显得十分的费劲,和漫长
就在自己感觉快要倒下,眼前慢慢变黑的时候,一道佛音穿透齐声一片的地藏经,清晰的传进风清的耳朵甚至是脑海里:
“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
婆卢吉帝室佛罗楞驮婆
南无那罗谨墀
醯唎摩诃皤哆沙咩
萨婆阿他豆输朋阿逝孕
萨婆萨哆那摩婆萨哆那摩婆伽……”
这道佛音犹如佛祖在耳边低语,声音非常有诱惑力,慢慢地拉回风清的意识
意识的回归使风清的身体一震,开始心里默念:
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倒下……
以强悍的爆发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开始起身、磕头……
半个时辰后
终于,靠着惊人意志力,只剩下最后一个台阶了,前面一直都心无杂念,这时风清才抬起头,才算是看见前面坐着的四位高僧
坐在最前面的是和自己老师一样老的老和尚,风清估计这就应该是老师信中提到的空怀大师,相比老师的“凶相”,空怀简直就是“佛相”了,而且空怀的声音好像就是刚才“拉”了自己一把的那道声音,果然是得道高僧,道法深不可测
空怀后面的三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僧人,从他们的僧衣上来看,是区别于普通灰色僧衣的褐色僧衣,想来也是寺里的高僧
打量完了之后,风清缓缓抬起脚,踏上最后一条石阶:
“老师,清儿送你回家了”
说完这一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接着说道:
“弟子风清,今代师空劫,前来赎罪,请佛祖莫要责怪家师,弟子代师悔过……”
“咚……”
又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今天,谢谢各位大师了,谢谢你们”
“咚……”
跪地良久,才挣扎起身,来到空怀面前,再次跪下,额头触地,没有说话,缓缓把空劫的骨灰盒推到空怀面前,静静等待……
停下口中的经文,慢慢睁开眼,先是看到上面的小佛像,空怀先是一愣,再是一叹:
“唉……”
叹完之后,伸出略微颤抖的手,把小佛像拿开,露出空劫的骨灰盒,轻轻的捧起,慢慢起身,转身朝正殿走去……
在转身的刹那,空怀浑浊的眼,更加浑浊了……
玄德等人看见空怀过来,都让开一个过道,由空怀慢慢通过
等空怀进入正殿后,玄德看向风清,但风清还是那个跪着的姿势,玄德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原来已经晕过去了
“唉……”
“把他抬回房间休息吧”
“是……”
旁边出来几个小和尚应声道
进入正殿之后,来到大佛像面前,把空劫的骨灰盒放到香桌上,轻轻抚摸着盒子,细语道:
“师弟啊,咱今天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