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我准时醒来。天刚大亮,只有院中的雀鸟在欢快鸣唱。我悄悄起身,换了紧身的练功服开始循例练功。
回到【蔷薇院】,汀兰已经准备好了早膳:一碟金丝卷,一碟红豆糕,一碟芙蓉酥,配有几个爽口小菜并一碗红枣粳米粥。
“汀兰呐,会不会太多了?”我洗了手坐在桌前,看着汀兰无奈地笑。
“等会小姐进宫是不能用午膳的,早上不多吃点怎么行?!”汀兰梗着脖子反问道,“况且还不知道贵妃娘娘会不会留饭,还是多吃点保险。”
我对这个汀兰管家婆一向没辙,只好被她盯着吃了两碗粥,好几块点心,撑的难受。
“撑着了,等会衣服都穿不下才叫倒霉。”我小口呡着汀兰端来的茶消食,看着她在把半个身子埋进柜子里翻腾,笑道。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小姐进宫有得折腾呢,多吃点好。”汀兰抽出一件水红色绣蔷薇的轻纱长裙,“就是这个,穿着会显得气色稍好但又招人怜惜,这个季节穿着也合适。小姐身材纤细,多吃点看不出来。”说着就夺下我手中的茶盏,开始给我更衣。
我无奈地站起身由着汀兰摆弄,换好衣服又被她按在镜子前开始绾发。我已经有了满头珠翠的心理准备,打算实在不行就像那天与管事们会面一样顶着一头金银珠宝进宫。可抬头看到镜子里的人竟然有些呆楞:
镜子中的少女峨眉淡扫,只在嘴唇薄薄涂了一层唇脂,既不失礼又显得娇嫩柔弱;一大半的头发在头顶细细绾了个发髻,简单大方,使用的首饰精致典雅,既不失身份又不显累赘;剩下的一小半头发披在身后,以一条珍珠长链微拢在脑后,俏皮中带着几分高贵。
我对着镜子点点头,镜子中的汀兰脸上扬起自豪的微笑。
“小姐,宫里来人了,问小姐准备好了没有。”刚收拾好,墨儿的声音便在门口恭敬地响起。
“好了,就来。你先去回一声,我随后就到。”我扬声答道。
“是。”墨儿应道,随后就走了。
“汀兰,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我说的是一路上打赏的散碎银子和银票。
“小姐放心,早就准备好了。该带的都带齐了,该装车砚儿和墨儿也都装好了。”
我微笑着点头。身边这几个越来越让我省心了,渐渐的已经开始显露出独当一面的潜力。
刚出院子,夜冥特制的肩舆已经等在门口了。墨儿规规矩矩立在旁边,见我出来,俊俏的小脸上绽出一抹灿烂的笑。
“小姐来啦!”几步上前为我撑伞,轻声说道,“汀兰姐姐和砚儿陪小姐进宫,墨儿和秀儿几个给小姐看家。给宫里主子们的礼物都在马车上了,砚儿在马车旁边等着小姐呢。小姐放心,墨儿一定给小姐守好【蔷薇院】,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笑着拍拍墨儿被晒得通红的小脸:“以后等我的时候记得打伞,别晒晕了。”其实以我现在的威信,暂时还没有人敢轻捻虎须当那只给猴看的鸡,有个红玉当出头鸟已经足够了。现在【蔷薇院】都是自己人,红玉也被夜冥带到【璇玑阁】了,周围也有暗卫,安全上已经有了保障。不过进一趟宫,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抬腿上了已经搭好竹帘的肩舆,稳稳坐好:“走吧。”肩舆缓缓抬起,稳稳向大门而去。
肩舆在大门处停稳,我扶着汀兰下来,抬头就看见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府门口。看那熟悉的奢华布置和精致装饰,不难猜到又是夜冥的手笔。【锦绣阁】出品万金难求的精品竟然拿来给我当车篷,实在是暴遣天物。拉车的两匹马清一色的雪白神骏,竟然是难得一见的“雪影”,难得的是两匹马不管高矮长短都找不出差别,如此好的千里马用来拉车……
马车旁一男一女单膝跪地,看打扮像是赶车的,但周身的气息依稀是【璇玑阁】出来的人,看灵力等级也不低。这夜冥,连赶车的人都是【璇玑阁】的,一应费用根本都不走侯府公中,安全和隐私都能得到最大保障。
心中微暖,知道这是【璇玑阁】上下的心意,便也坦然受了。绕到车前站在两匹马中间,伸手分别抚上它们的大头,轻声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纳兰浅玥,你们的新主人。”
两匹骏马如同听得懂一般与我耳鬓厮磨了一番。两个人见我过去也同时低了头。
“咳咳,郡主,时候不早了,随奴才进宫吧。”一个阴柔的嗓音打断了我和骏马的“联络感情”,恭恭敬敬道。
“抱歉,让公公久等了。”我微微颌首,温声道,同时向汀兰瞥了一个眼神过去。该给的还是不能少的。
“不敢不敢,奴才应该的,当不得郡主道歉,折杀奴才了……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奴才就是带个路……”一边说,一边看我的脸色。
“小小意思,也就够喝个茶,拿着吧。”十两银子的茶水也是够贵的。
“那奴才就收下了,谢谢郡主的赏。奴才的师傅就是吴总管,郡主叫奴才小顺子就好。那郡主准备坐哪辆车?”小顺子收了荷包,看了看马车后面。我这才发现自家马车后面还跟了一辆稍小些的马车,看装饰也是宫中不错的车,不过比起夜冥特制的车差了不是一星半点,难怪我注意不到。
“真是不好意思,我家郡主备了车,当然还是坐自家马车好些。”汀兰笑道,“麻烦公公还要把车赶回去。”
“不碍的不碍的,郡主自然是坐自家马车习惯。奴才也是有备无患。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请这位姐姐坐好了。”小顺子看着汀兰笑道。
“我要照顾我家郡主,不能坐公公的车呢。”汀兰微微一笑,有些刁难的味道。
“你和砚儿坐小顺子的车跟在后面好了,回府的时候再跟我挤挤。”既然是吴总管的徒弟,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我也要认识认识【璇玑阁】派来的人。
“是。”汀兰取了脚踏扶我上车,才跟砚儿上了后面的车。车轮缓缓启动,向皇宫而去。
刚走片刻,前面赶车的女子将帘子半掀,低声道:“属下心宿见过阁主!旁边赶车的是星宿。属下……”
“进来再说。”我打断心宿的话。心宿闻言应是,低头钻进车厢,依旧规规矩矩跪在门口。
“启禀阁主,属下二人都隶属于二十八星宿,属下是青龙七宿中的心宿,星宿是朱雀七宿中的星宿。方才因情况不允许未能给阁主见礼,请阁主恕罪。”
“是夜派你们过来的?”
“夜主子说紫檀和芍药惹阁主不快,便命属下二人来贴身侍侯阁主。”
“夜主子?“我好奇道,”你们是这么称呼夜的?不是应该叫左使么?”
“夜主子已经与阁主契约了,算是半个主子,所以要称呼为夜主子。”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有些汗颜,怎么听着向皇帝的后宫啊!
“夜主子亲口所说,而且有契约印记为凭。”我忽然想起夜的额头上一个小小的印记,像是一朵紫色的莲花。
“听说二十八星宿也会有任务的,你们过来了会不会对任务有影响?”
“不会的,阁主放心。二十八星宿不会同时行动。若是有需要属下的地方,属下回去就是了,会有另外的人来接替属下保护阁主,不会误事的。或者请执事安排人接替属下在二十八星宿的位置,属下就可以永远追随阁主了。”
“不会觉得不甘心么?”私心来讲,我更喜欢身边人员稳定,一次磨合就够,使起来也顺手。不过这两个人还是要观察一段时间。若是用着顺手,索性就脱离二十八星宿好了。
“不会的。夜主子亲自来跟属下等交待清楚讲明利害,属下跟随阁主完全是自愿的。”
“那就好。”我点点头,“若是想回阁里就跟你们夜主子说,让他再安排。”
“不,属下已经做好了脱离二十八星宿的准备。能跟在阁主身边是属下等的幸运。当时有不少人都是愿意来跟随阁主的,但是夜主子选了我们二人。”
“嗯。那就先这样吧。不要误了阁里的事。”说完,我靠在车内的靠枕上闭幕养神。
“是,属下告退。”不久就听见帘子轻响,心宿悄悄地退了出去。
马车晃悠悠前行,半个时辰之后缓缓停下。我张开眼,听见心宿的声音在车外响起:“郡主,已经到宫门口了。请您下车。”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陌生的声音由远而近,“郡主不必下车了。”声音来到近前,“奴才小福子给郡主请安。”
“免礼。小福子公公可是来传话的?”
“是,郡主说得对。奴才来传陛下的口谕:郡主可乘马车直接到【紫辰宫】门口。”
“这可不行,虽说本郡主有陛下口谕,但本郡主不能恃宠生娇,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烦请公公找个软轿什么的,陛下若是怪罪,自有本郡主承担。再找几个人来拿东西,都是本郡主给各位主子的小心意。”
“是。”小福子见我执意下车,只好跑去找软轿。
“你们留下看着车,本郡主很快回来。若是陛下留饭,会遣汀兰或者砚儿过来知会你们。其他任何人的话都不作数,知道了么?”我回头叮嘱心宿和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