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冰冷的雨水无声地飘落,老天爷似乎也像是受到沉重的打击,滴滴答答痛哭流涕。
陆知离站在放置着碎玻璃、垃圾的堆积层上,黯然的双眸直勾勾透着铁栏望着不远处正在举行道别仪式的葬礼,长发、衣服纷纷被雨水打湿,脚下的碎玻璃刺穿皮肤,印出条条血迹。
自古有言厚养薄葬,又是英年早逝,宣颐的葬礼只有那么寥寥无几的亲朋参加,此时宣妈正伏着被白菊围绕的棺木上哭得肝肠寸断,身旁的宣爸并未顾得上去扶撕心裂肺的妻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棺前宣颐带笑的黑白照片,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宣颐……”
淋在雨中的陆知离紧紧抓着挡在身前的铁栏,堆积数日的悲伤在看见那张黑白照片后仿佛决堤的洪水倾巢而出,脚底板被血染红,又被雨水冲刷不见。
雁归有时,潮来有汛,唯独明月不再升起。
当木棺被推走,仿佛被抽离魂魄的陆知离跌坐在堆积层上,哭得仿佛被天下人遗弃。
“陆小姐。”
刚才殡仪馆大门阻拦她的保安撑着把黑伞,不知在杂物堆旁站了多久,看着呐呐回头的陆知离,“钟小姐的电话。”
说着将手中通话还未挂断的手机递给她。
哭得有些缺氧的陆知离怔住,看了看保安大哥手中的手机,似乎并不知道他口中的钟小姐是何方神圣。
她木讷接过,凑到耳畔,“喂?”
陆知离声音沙哑,惹笑了电话那头的人,“怎么,自己躲着偷偷哭?”
清冷的声音透着浓浓恨意,这让陆知离困惑不已,她在脑子快速搜索一遍,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一个姓钟的年轻女人。
“你不知道我是谁?”通话另一端的钟小姐像是明知她的疑惑,好心的为她解开谜团,“也对,宣颐怎么会跟你提起我
呢。”
听到宣颐二字,陆知离凝眉,狐疑地看了一看那个仿佛耳聋似的在旁等候的保安大哥,吸吸鼻子,“你什么意思?”
“嗬!你一个第三者,竟然质问起了我这个女主人了。”对方嗤笑一声,声音中透着浓浓鄙夷跟嘲笑,“宣颐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他有一个未婚妻。”
一瞬间,陆知离仿佛晴天霹雳,那位钟小姐的话像是一道雷,狠狠地将她的心劈开,血肉模糊。
她僵着身体,有些无措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你说谎。”
“是真是假你当然有机会求证,不过你似乎至今都不明白,那天你出院,宣颐为什么会出现在门诊大楼外。他当然不知道你住院了,因为他是陪着我去的。”
出院?
陆知离垂眸回忆,随即想起了出电梯时碰上的那个背着相机的人,还有他说的话。
现在上去,说不定能拍到正脸……
要是情报属实,那这次我们可就赚……
恍然大悟,快速地理清思绪。难怪那天宣颐一脸疲惫,难怪她出现时他一脸惊讶……
对方却似乎很满意她的惊慌失措,再砸下重击,“你就不想不知道,我是去医院的哪个科室?”
但陆知离的神志总归不是那么容易久受人牵引,特别是钟小姐话中有话,意有所指地误导她往妇产科室方向乱想。
沉默片刻,陆知离速而声音有些严肃,“钟嫄钟小姐,你究竟想做什么?”
金指山峡谷“意外”发现悬棺,佚名投递邮箱到博物院,娱乐新闻上炫钻戒,甚至在她出院的那天与宣颐“光临”医院……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看着像是毫无关系,其中却牵引着千丝万缕。
陆知离背脊发凉,“金指山峡谷,你确定是无意间发现的悬棺吗?”
“呵呵。”钟嫄轻笑两声,言语中尽是恨意,“你这是想要推卸害死宣颐的责任吗?”
“事到如今追究是谁的责任还有意义吗?”陆知离也不怵,“宣颐承认你是他的未婚妻了吗?”
陆知离一句话诛心,不免也惹来保安大哥的侧目。
交往两年,宣颐的人品她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的,要是这位钟小姐只是他一时迷乱惹下的桃花债她还信,未婚妻?是太高估她自己还是太低估最为本事件的另一当事人陆知离了?野心也忒大了。
“你!”
钟嫄明显气急,恨不得从手机中窜出去,奈何陆知离已经很果断的挂掉了电话,踉跄着起身站定在保安大哥面前,将手机归还。随即失魂落魄地侧头幽幽望着殡仪馆里为宣颐举办到别会的位置良久,拖着沉重的步伐越过保安,转身离去。
等心急如焚的小陈终于找到她时,陆知离已孤身走在回程的某个红绿灯路口,脚下的伤口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带血的脚印,继而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来往的车辆跟行人见此纷纷绕道而行,但又忍不住好奇心不禁侧目观看,指指点点地讨论这是从哪家精神病院逃跑的病人。
斑马线侧边的绿灯未亮,陆知离却似是不知,直直地走上斑马线,身后的路人还未还得及阻拦,一辆大巴呼啸而过,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陆姐!”斑马线另一端响起了小陈惊恐地声音。
没有发出撞击的声音,眼前的一切仿佛慢镜头。陆知离呆呆地抬起头,雨水打湿的发粘在她的额上、脸颊边,看着绿灯亮起后气急败坏地朝她疾步跑来的小陈。
“你是疯了吗?”小陈余惊未定,一把将陆知离扯到人行道上,睁大了愠气的双眼瞪她,“只差那么一点儿,你就……你就跟宣哥一样……”
被训的陆知离憋了好半响,才如大梦初醒,反手抓住小陈的手臂,“那玉佩,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