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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花有意

夜色酒吧内。

音乐震天,光怪陆离的彩灯光束四处飞舞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正疯狂一摆动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要把这一生的精力都发泄在这里。

易已然正在这种嘈杂的拥挤的酒吧内费力地寻找着一个女孩的踪影。

“我又喝醉了。”

半个小时前,他接到夏一歆的短信,他就知道,她肯定又失恋了。

她轻易不喝酒,她只要一喝醉,必定是失恋了。她如果失恋,必是被抛弃的那一方。被抛弃了么,必定要喝酒,喝酒也必定只会来夜色酒吧这种池子小人又多的地方。

好不容易在一个小角落看到形只影单的她,易已然松了一口气。

夏一歆即使一个人神情悲伤地在独自喝酒,但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易已然不担心她被搭讪,更不担心她受欺负。她的空手道这么厉害,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万没有被人欺负的。

他担心的是的,假如没有人劝她,听她诉苦抱怨,她会一直不停地喝下去,万一喝到不省人事胃出血,那可怎么办呢?

易已然夺过她的杯子,“行了,夏一歆,别再喝了,不就一个男人嘛,至于把自己弄成这样吗?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的?”

“你来了?”夏一歆酒杯被夺,也一点不恼,只是“吃吃”地笑着,“就知道你会来,就知道你对我好。”

“跟我回家吧。”易已然扶起她。

夏一歆浑身无力倒在他怀中,只是眼神开始迷离起来,小嘴唇一嘟似乎就要哭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杜豪杰他为什么不要我?他为什么抛弃我?我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贱女人啊?那个贱女人不就是嗲一点嘛,我也会啊!他为什么不要我……”

易已然既生气又心疼,当下没有说话,直接把她扛到肩上,出了酒吧大门,拦了个出租车,就把她扔上了车。

夏一歆没有知觉,在出租车上又唠叨着:“易已然,告诉我,他为什么不要我啊?”

直到易已然把她扛上楼,扔在自己床上,她依然还在念叨:“杜豪杰他为什么不要我?他凭什么不要我?”

接触到这温软的床,熟悉的味道,夏一歆居然觉得非常安心,仿佛只要能睡在这里,天大的事都不算上个事,失个恋算什么,在这床上好好睡上一觉才是正紧。她贪恋地用脸蹭了蹭,直接睡死了过去。

“一歆,一歆!”易已然晃着她,夏一歆咂了咂嘴巴,继续昏睡。

易已然叹着气,拿了条湿热的毛巾,仔细地替她擦着脸。

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脸上虽然稚气未脱却有一种脱俗的美,白皙脸蛋上的有着喝酒留下的明显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忽而闪动一下,嘴边一个微笑就荡漾开来,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易已然也跟着微笑了。他握起她的手:“夏一歆,你这个傻瓜,你一定不知道,我从很早,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非常喜欢。”

夏一歆依然睡得香甜。易已然苦笑着,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对她表露最真实的感情吧?

什么时候,那个沉默瘦弱的女孩,就长成这样一个美丽的亭亭女孩了呢?

易已然和夏一歆是同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他们的父母是同事。即使同一个院子都是同一个机关的同事,但就像大人们有自己的圈子一样,小朋友们也有自己的圈子。而易已然与夏一歆,却没有融入任何一个圈子。

夏一歆是随着父母工作调动而来到这个大院,到了机关小学做了插班生。由于父母忙于工作,夏一歆不仅瘦弱,还十分苍白,非常不起眼。

而易已然与夏一歆是同班,两个人每天在同一个教室里活动,却可以说是班上最沉默的孩子。只不过夏一歆的沉默带着女孩子的文秀,甚至有些无法融入环境的焦急和无奈。可易已然的沉默却有着与同龄人不同的成熟,他是我行我素,特立独行,与众不同,他喜欢静静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渐渐地,夏一歆也有了些自己的小伙伴,即使不热络,可至少让她不那么像个异类了。再加上她父母渐渐升高的职位,她身边的小伙伴也越来越多。

但易已然依旧孤独。小伙伴们不太爱理他,即使他成绩非常好,但他的爱好经常成使他成为大家嘲笑的对象,比如他会一个人对着蚂蚁窝看上很久很久,比如放学他总是一个人绕小路,绕来绕去的经常很晚才回家。

一开始,夏一歆和易已然就像两条平行线,即使他们就住楼上楼下,可就算放学也经常碰不到一块。他们几乎从不交谈,连打招呼都很罕见。

易已然经常捧回各种奖杯,包括令夏一歆头疼不己的奥数。所以有时候夏一歆碰到他,也针多看两眼,试图了解易已然的小脑袋瓜子是什么构造,是不是真的是天才。

但易已然瞄了她两眼,就躲得远远的。

但有一次放学,她看见了他。

他被那个小胖墩压在身下,压得脸都青紫青紫的。小胖墩平时就看他不顺眼,把他的沉默当孤傲,因此抓了个理由就带了一群小伙伴们来欺负他。

夏一歆本来这种事不太愿意管,但这一次她看到那张青紫的脸她的心慢了半拍。她大喝一声,手中拿着唯一的书包当武器,像雨点般砸向小胖墩那一伙。

当然结果是两个瘦弱的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们看着彼此的狼狈样,不禁哈哈大笑。自此,夏一歆建议一起早上一起晨跑,周末去学空手道,这一学,就坚持了差不多十年。

慢慢地,两个孩子强壮了,拔高了。易已然随着夏一歆的性子,慢慢地变得开朗,只是他的成绩依然独占全校第一。他们一起读了初中,考进一样的高中,甚至一起考进本市中同一个大学不同的系。

他习惯了看夏一歆爽朗的笑,习惯跟她一起做任何事情,当然他也已经习惯了她所有的情绪,包括失恋。他们一起晨跑的习惯一直持续到大学,持续到现在。无论少了谁的晨跑都不再是晨跑,而是折磨。

而现在,他也习惯了在夏一歆喝醉后,把她抱回自己这狭小的单间小公寓,帮她瞒过她的父母,甚至已经习惯了和衣睡在醉酒的夏一歆旁边。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醉酒的人睡得死,醒得晚,很正常。

而易已然呢,他没醉,他只是觉得睡在她的身边特别安心,他不愿意醒来。

但即使他再不愿意,他还是醒了——被夏一歆一脚踹下去,能不醒吗?

还好在他第一次被踹下床之后他就有了自知之明在床边垫了柔软的地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夏一歆,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你想摔死我啊?我死了你以后再失恋喝醉了看你找谁来照顾你!”易已然在床下夸张地叫着。

夏一歆懒洋洋地回应道:“易已然,你是找死吗,你是在咒我下一次还是失恋吗?”

易已然苦笑着:“你做我女朋友吧,保证你永远不失恋。”

夏一歆轻蔑地笑道:“找死!易已然,我肚子饿了,去给我做饭!”

易已然继续苦笑,还是乖乖地爬起来进了厨房。

夏一歆也爬了起来,直接进了卫生间,不一会,易已然就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易已然为自己觉得悲哀,她是有多大条,在自己面前完全不知道避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还大大咧咧地洗澡去了。不……她其实也不是大条,她在她那些前男友面前也有温柔如水的一面,而在自己面前——她不过当他是兄弟而已!

这么想着易已然已经有些泄气了。

“易已然,你发什么呆呢!”

身后一声大喝,易已然吓了一大跳。他转身一看,夏一歆只围着条浴巾站他身后,姣好的线条一览无疑。

他赶紧转身,不想让夏一歆看见自己瞬间红起的脸。

“夏一歆,你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啊。”

“去!你什么时候跟我讲究这个?”夏一歆大大咧咧地说,又问:“我上次放在你这里的衣服扔哪里去了?”

“衣柜,挂在左边。”易已然目不斜视看着眼前的未完成的午餐,头也不回地回答了她。

夏一歆慢慢挪了过去,打开衣柜把衣服找到。

“易已然,你在那站着,别转过来看我,我在这换衣服。”夏一歆说着,把浴巾解下来,直接开始穿衣服。

易已然叹了一口气:“夏一歆,你究竟是不把自己当女人,还是不把我当男人?”

夏一歆快速把衣服穿好,笑嘻嘻地跑过来:“我把你当自己人。饭好了没有,我好饿啊。”

易已然把饭菜盛好,又端过来一杯解酒汤:“喝了!”

夏一歆苦着脸:“这解酒汤好难喝的!不喝行不行?”

易已然认真地说:“如果你不想喝,那就不要再喝酒了!对自己好一点,好好谈一声不分手的恋爱!”

夏一歆乖乖端起了杯子,一口气灌了下去,说:“我也想啊,难道我不想吗?我每次谈恋爱都很投入的!但每次都是他们不要我!”

两个人有说有笑吃完饭,夏一歆就开始收拾东西了,“下午还有课呢,这课我缺得太多了,不行,这节课我得赶回去上课。”

易已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夏一歆,你不是每次失恋都要发泄好久的吗?一会拖着我去SHOPPING,一会要打半天空手道,一会要爬山,一会要长跑……怎么这次失恋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直接上课去了?”

夏一歆愣了愣:“是哦,奇怪,这次感觉没有那么伤心。”

易已然笑道:“说明那个谁不是你的菜,你对他也不是真爱。分手了你应该高兴,不用再浪费你的时间和心思了。”

夏一歆把手上的书砸了过去:“找死!”

两个人闹了一通,才返回学校。夏一歆上课去了,易已然也没事做,就在旁边的自习教室看着书。

“你的!”一个女生走了过来,笑嘻嘻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你可别误会,这是别人托我送给你的。”

“是什么啊?情书吧?”几个女生嬉嬉哈哈围了上来,“那肯定是情节啦,我们的学生会会长大人,可是很多女孩子心中的理想对象呢。又帅气又有才华,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易已然无奈地接过,看也不看就夹到书里,想着等下找个地方丢了。

女孩子们没有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会长,你也不看看吗,是谁写的啊?”

其中一个女孩子把他的书抢了过来,把情书拿了出来,又把书抛回给了他。

她展开粉色的信纸,大声把里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亲爱的然,自从那次见了你之后,我的灵魂好像被你摄去了一般,你的影子,占据了我每一个记忆。你的身影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最难忘的是你的微笑,当它绽开在你的脸上时,我仿佛感到拂过一阵春风,暖融融的,把我的心都溶化了。我爱你……”

信还没念完,女孩子们都被里面的内容逗得大笑。

易已然心中完全看不起这种女孩子们的胡闹,她们看他的眼神,又何尝不是炙热的,渴望的?只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没有人愿意表露出来而已。

“你们闹够了吧?”易已然慢吞吞地说,“假如是你们其中一个女孩写的这样一封情节,被你们这样肆无忌惮地公布出来,还公开嘲笑,你们心中怎么想?再怎么样,能够勇敢表达自己的情感,都是值得赞赏的。应该嘲笑的不是这位女孩的情节,而是你们这种行为。”

女孩子们觉得无趣,便把情书还了回去。其中一个女孩说:“易已然,你可别是自己说得容易,自己却做不到。谁不知道你喜欢夏一歆,但你敢说出来吗?你敢吗?呵呵……”

这句话刺到了易已然的痛处,但他依然镇定地微笑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警告你们,别到处乱说话。”

下课铃声大作。易已然把书本合上,走了出去,在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清爽的背影,然后一起吃饭去。

“假如不是因为他喜欢夏一歆,怎么每天收到这么多情书,暧昧短信,这么多告白,他怎么可能一个也不心动?”几个女孩子没有停止对易已然的讨论。

“就是啊,听说我们的校花云想容都喜欢易已然,几次明示暗示,易已然都不为所动。如果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可能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都不心动。”

……

讨论还在继续,在处在讨论中心的易已然没有知觉,他依然按自己的习惯,与夏一歆吃过晚饭,散散步,然后是短暂的分开,各自回宿舍洗过澡再相约一起自习。

夏一歆回到宿舍,宿舍几个八卦的女孩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你们在聊什么呢。”夏一歆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本质上来说,女孩子都是喜欢听八卦新闻的。

“我们学校的校草易已然啊。听说他有女朋友了。对了,夏一歆,你不是跟易已然挺熟的嘛,你认不认识他的女朋友啊?是谁啊?”

夏一歆眼都直了:“什么?易已然有女朋友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不行,我得去问问。”

她转身又一阵风跑了出去,舍友们都拉都没来得及。

“易已然,你开门!”她一阵风跑到易已然的小公寓,冬冬冬地敲起了门。

易已然非常惊讶地打开了门:“我这才到家呢,夏一歆,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来找我?再说了你不是自己有这房子的钥匙吗?敲门这么急,吓我一大跳。”

“我忘记带了!”夏一歆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把钥匙扔到哪里去了,只好含糊地回了一句。突然想起正事:“我问你,她们都说你有女朋友了,是谁?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夏一歆紧张而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非常害怕听到他肯定的答案。

“没有啊!你哪听到了?这种八卦传闻经常隔一阵子就传一次啦,你怎么当真了?”易已然非常奇怪。

夏一歆在听到“没有”那两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身心突地放松了下来。她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真的以为你有女朋友了而我作为你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如果你敢瞒着我交女朋友,你就看等着吧,看你是怎么死的!”她扬了扬拳头威胁地说。

易已然又好气又好笑:“行,我要是有女朋友,第一个让人知道,行了吧?”

夏一歆这才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这才是好哥们!要是你跟心爱的女孩走在一起了,我必须是第一个知道的!你答应我的哦,可不能反悔了!说到做到!”

“行,行!一定,一定!”易已然做着承诺,心中升起淡淡的苦涩。能不能跟自己心爱的女孩一起,这,是个未知数啊。但不用怀疑的是,假如他真的跟自己心爱的女孩走在一起了,作为那个“心爱的女孩子”夏一歆的确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宿舍这么远,我干脆就不回去了。我在你这洗澡吧。反正我上次那套衣服还留在这。”夏一歆又打起了他浴室的主意。

易已然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一副“我是主人”的样子在自己的衣柜扒拉着她的衣服,然后没有任何谦让地冲进了浴室。

夏一歆放在外面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湿着头发衣衫不整地就冲了出来,冲接电话边整理衣服:“啊,在哪里啊?哦,我知道了。我一定去,马上到。”

易已然看这情景,知道晚上相约自习的计划又泡汤了。

果然,夏一歆开始急急地收拾东西:“我今晚不上自习了。青青的男朋友今晚过生日,搞了个生日派对,邀我去。我得马上走了。”

“青青?”易已然开始回忆夏一歆的朋友,这个青青倒是经常与夏一歆玩在一起的。“青青我也认识啊,她怎么没邀请我去呢?”易已然已经开始不放心夏一歆了,这个看起来完全不设防的小白兔一样的女孩子,太容易有艳遇了。

“哎呀,青青的男朋友生日啦!她哪敢请你去,你一去,岂不是把全声的焦点都抢了过来了吗?寿星会不高兴的!全场的男同胞也会恨你的!那个派对不缺帅哥,缺美女!我会把我的三个舍友都带去的,放心吧。”

“我走了!对不起了亲爱的易已然,今晚你自己自习吧。拜拜。”

易已然看着呯一声关起的房门,只能苦笑。夏一歆,我有这么优秀吗?你知道,别人也知道,但为什么你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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