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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杀戮的假面

——“没人知道巨响来自哪里,仿佛是地狱发出的邀请,在勾人的灵魂。”

【忒伊亚帝国·白马城】

清爽的早晨,蔚蓝的天壁如同平静的大海一样纯粹,偶尔有白色的海鸟在天空上发出响亮的鸣叫。空气里是港口城市特有的海洋的味道,咸咸的空气加上柔和的阳光,让人的心情愉悦。

沿岸的海港开始忙碌起来,不断有大大小小的来自其他国家的货船驶进港口。几条宽阔笔直的大道通向海边连接着码头,来来往往的货车交错纵横,道路旁堆积着无数的货物,像一座座小山,整齐的排列着。码头前面,是一面辽阔的仿佛冰蓝色宝石镜面般的大海,清凉的海风轻轻地抚摸着停靠在码头的船只,随着温柔的海浪缓缓地摇曳着,工人们正不停地在装货、卸货。早早出海捕鱼的渔船满载而归,海鲜独有的腥味弥漫着整个码头,船员和水手们喝着甘蔗汁酿造出的朗姆酒,在高高的船舷上放声高唱着渔歌,每个人的脸上绽放出天空般爽朗的笑容。

大海与船帆,这是白马城永恒的旋律。

白马城处在忒伊亚帝国的南端沿海,作为忒伊亚帝国人口第二大同时也是经济最繁华的城市,白马城一直扮演着帝国对外贸易港口门面的角色。无数的海运船只,都经过这个港口,卸货,载货,重新起航。

清晨的阳光把大地笼罩在一片温暖而迷人的金色光芒里,在离港口不远处是忒伊亚帝国最大的贸易市场。整个市场内的大小街道都挤满了人,入口处的水产品摊位上摆放着今早刚从【伊西斯海】捕捞上来的新鲜海产品,白马城的海鲜以肉质极其鲜美闻名于世,尤其是一种叫做【水晶公爵】的龙虾,是白马城的骄傲。这种龙虾体型要比一般龙虾大得多,全身通透如水晶,肉质滑嫩细腻、味浓爽甜,一入口就能感受到浓郁的鲜香缠绕着味蕾,是高级宴会中必用的食材,但产量极少,所以十分珍贵。在市场深处是各种密密麻麻的商业店铺,这是购物者的天堂,来自各国的商人、游客络绎不绝,吆喝声、音乐声此起彼伏,组成了一首吵闹的交响曲。还有各种精美的器皿、顺滑的丝绸、清甜的水果琳琅满目。

但这里卖的最好的是叫【鹿灵】的香料,是由白马城出产的这种以【鹿血木】的皮与树叶制成的。相传每一棵鹿血木都是由一头死去的白鹿化成,每到秋冬季节树干就会渗透出鲜红色的液体,“鹿血木”因此得名。在两百年前,鹿血木还是被白马城的居民奉为能庇护他们的神树。它的树叶跟外皮仿佛散发着难以令人抗拒的怡人清香,于是大胆的商人们把树叶跟树皮制作成香料,既能用作于香包和洗涤,又能用作于烹饪,渐渐地这种香料在白马城开始流行起来。一些医者后来还发现鹿灵还有具有药用价值,对一些皮肤病还能能起到根治作用。所以鹿灵凭借其强大的实用性和物美价廉的优势,很快就风靡了整个大陆。

在市场的角落里有一家不起眼的香料小店。

灰白色石砖砌成的两层高的小屋,没有任何装饰的店面,只是在门口处摆着用画架做成的招牌,画板上简单的写着店名——“百香屋”。走进屋内,空气中弥漫着是各式香料混杂成的味道,地板上紧凑地摆放着许多小木桶,木桶里的香料让人眼花缭乱,红的、黄的、烹调用的、洗涤用的应有竟有。而四周墙壁都放置着木架,架子上陈列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罐子,这些都是忒伊亚帝国上比较名贵的香料,要比摆放在地板上的要昂贵得多。回顾整个店面,灰白色的地板,灰白色的墙壁,几根廉价的松木装饰横梁,几盏锈迹斑斑的铜灯,没有任何眼花缭乱的装饰,没有动听优雅的音乐,在繁华的闹市中显得那么孤僻那么独树一帜。

此刻店内,一位少年正在与一名贵妇商谈。他们四目对视端坐在茶几旁,贵妇的仆人则在她侧后方站着。少年将茶杯稍微烫一烫,再把茶叶放入刚温好的杯中,倒入开水,稍等片刻再把水倒掉,最后再倒入开水,水壶由上而下,水流如瀑布一般落入杯中,显得非常的熟练。少年恭敬地把茶杯递到贵妇面前,说道:“夫人,请用茶。”

贵妇仔细地端详了会,有点嫌弃。然后礼貌性地抿了一小口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嗯,不错,能把普通的乌苏茶冲泡出如此香醇,有点功夫。”

“夫人过奖了。”少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两片嘴唇勾起似天上皓白的弯月,清爽的黑色短发下,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灰褐色瞳孔,清澈而又深不见底,还有仿佛两道细长匕首般锋利的眉毛。少年整理了一下上衣继续说道:“看您衣服左臂上的雄鹰图案,想必您是【梅斯塔利亚】的【瓦伦西亚】家族的夫人吧?”

贵妇瞬间惊讶地挑了下眉毛,对眼前这个少年燃起了兴趣,“嚯,你还知道这些?那我们瓦伦西亚家族箴言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畏高空,永不沉沦。”

“不错不错。”贵妇满意地笑了。

“这些都我父亲教的,由于工作关系他经常接触上流人士。”少年轻轻地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碎玉似的洁白牙齿。

“那你父亲一定是一个出色的人,这间店铺就是你父亲开的吧?很特别,跟其他的商铺都不一样,真不错。”贵妇渐渐放下傲慢的姿态。

“嗯,是的,不过我父亲出去谈生意了。”说着,少年起身走向摆满香料的木架,挑了一个玻璃罐子,走回到桌前。

玻璃罐子里面装着一个别致的银白色香囊,上面用金丝镶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凤凰,少年缓缓打开盖子。随即一股香气似清风一样萦绕着整个店面,整个鼻腔都充斥着沁人沁脾的芬芳。贵妇人深吸一口气,香味慢慢的从鼻腔向整个身体扩散开来,使人仿佛畅游在无尽的花海之中,令人沉醉。

“这香囊……仿佛就像有魔力一般,我现在感觉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出诱人的芬芳,太神奇了!”眼前的贵妇惊叹道。

少年笑了笑,“这个香囊使用了十二种名贵香料制成,包括【龙息石】、【火山雪莲】这些极度名贵的药材,不仅芳香怡人,还可以驱虫,改善睡眠质量,只要人休息好了,身体哪哪都会好,越活越年轻。您可能没发现,现在坐在我对面的不是一位尊贵的少妇,而是更像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女呢。您还记得【马克斯韦尔】家族公爵大人吗?他老是说身体不舒服,已经两年没见人了,自从用了这个香囊后身体上的不适完全消失了,人也精神多了,前段时间还主持了【海神节】庆典呢。这香囊秘方是我们独家秘方,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的,只不过呀仅剩这一个了,你要知道很多人想要我都没舍得卖。”少年望着贵妇得意地笑着,薄薄的红唇微微往上翘显得格外迷人。

“这个香囊我太喜欢了!多少钱我买了!”

“看您如此喜欢这个香囊,这样吧,我给您打个九折,两千七黄金。”

“这么贵?!这价格够买一个房子了吧。”贵妇瞬间瞠目结舌。

“诶?这要搁以前我都是加价卖的,你要知道好宝贝可遇不可求啊。”少年轻轻地挑了挑弯月般的眉毛,显得非常自信。

“嗯……行……我买下了。”说着,贵妇吩咐仆人拿出钱来,仆人翻了个白眼,便不情愿地从包里掏出沉甸甸三根金条,她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

“这里是三千黄金,不用找了。”

贵妇拿着香囊,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店铺。

“谢谢夫人!请夫人再次光临,祝您生活愉快,再见。”少年用那白皙的手抚摸着桌上的金条,心里乐开了花。少年心想,这下我的【契约道具】可有找落了。

就在贵妇跟仆人刚走没多久就走进来一个年龄跟店内少年相仿的小混混。他很显眼,因为在炎热的夏天里脖子上依然围着条厚厚的围巾。一身亚麻色上衣和裤子,由于长期没有洗涤而显得邋遢脏乱,头戴一顶深棕色的猎鹿帽,嘴上叼着的烟斗上是廉价的烟丝,放荡不羁的脸上一道蜈蚣似得刀疤划过,差点就伤到到眼睛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没有来由的畏惧感。与其说畏惧倒不如厌恶吧,毕竟没有人会喜欢痞子。但如果没有脸上的刀疤,这个年轻人还是颇为英俊的。

他像风一样飘飘然地走到柜台前,歪着头单手拖着腮帮子,面对着店内少年。

“哟,你可以的克莱伊。三千黄金啊,那可够我逍遥好一阵子的了,虽然东西是好东西,但你宰的也太狠了吧,我记得那玩意是卖一千五的呀。”小混混的另一只手在玩弄柜台上的小物品一边对少年轻声说道。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是没看到那仆人的脸色,一副我的主子就是猪的表情,我差点就笑出声了。还有你这是有多久没洗澡了啊,我的镇店之宝都没你的味道大。”克莱伊·西贝尔捂着鼻子紧皱着眉头,厌恶的神情像是走进了一条臭水沟。

“哈哈我已经洗了澡啊。”小混混自得其乐地放声大笑。

克莱伊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疯子。

“我又不像你,跟个女人一样,到哪都是香的。”

“没办法,我整天跟香料打交道,能不香吗?”

“能理解,都腌入味了嘛。”

克莱伊紧紧握住拳头,忍住想要捶他的冲动。

“额……我说乔,你的衣服也该洗洗了吧。来,拿着这个,这个香料去异味能力很强,一般人家厕所去异味都用这个。”克莱伊邪魅地微笑着。

“谢了啊……等等,你怎么骂人?我乔·约翰就是臭死,死外边,跳进厕所里都不用你家的香料!”

此时,克莱伊缓慢地打开香料袋子。

“真香!!!”

“诶,对了,今天找我来什么事啊?”克莱伊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动作优雅得像是对待一只温柔的小猫咪。

“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乔一边把香料装进袋子,一边惊讶地望向克莱伊。

“今天是进货的日子啊,有什么特别的。”

“不是,今天是白马城最大的家族伯恩利家族跟帝都塞勒涅最大的怀特家族联姻的日子,这可是大日子啊,怀特家的长孙女嫁给伯恩利家的长子,我还听说怀特家的两个女儿美若天仙。怎么?没兴趣?。”

“哦……怪不得今天街上多了这么多权贵,原来是来参加婚礼的啊,早上到现在我都宰了三个了。”克莱伊伸出三只手指得意洋洋地说道。

“……”

“知道你厉害了,怎么样?去不去凑凑热闹啊?”乔问克莱伊。

“不去,我父亲还没回来,我走了谁来看店铺。”克莱伊摆摆手拒绝。

“那我自己去咯。”乔转过身准备走出门。

克莱伊叫住了乔,瞳孔里似乎散发着精光,“你等一下,就是那个被称为‘野鸡贵族’的怀特家族?”他似乎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起过这个怀特家族,这个外号还是听别人说的。

“这个名称恐怕是那些嫉妒他们的贵族起的吧。”

“怎么说?”

“说到这个怀特家族吧,他们原本只是塞勒涅的一个三流贵族,家族里的人在宫廷中担任一些无足轻重的职位,基本没人在乎他们。但不知为什么自从二十年前那场【萨尔瓦战役】后家族地位就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一跃成为忒伊亚最显赫的几个家族之一,他们的家族的主人丹尼尔·怀特就是帝国现任的大将军。所以有很多贵族就不服气了,这地位蹿升的没道理啊,这谁受得了,你说对吧?而且这个家族也挺神秘,他们家里人极少出现在世人的视野里,许多人也只是听说过怀特家族的赫赫威名而已,甚至连他们的住址在哪都不知道。这次破天荒全员从塞勒涅来到白马城,难道不去观摩一下?”

“你刚才说……萨尔瓦战役?”克莱伊瞳孔颤抖着。

“对啊……也难怪,因为那场萨尔瓦战役发生了一连串怪事,消息都被封锁了或者篡改了,很少有人知道。”乔停顿了顿,“有水吗?我口渴了。”

克莱伊准备去倒茶。

“你知道的,我从不喝茶,来杯让人舒心畅快的西瓜汁。”乔咧着嘴笑着。克莱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只好去倒杯西瓜汁。说实话,在他眼里乔总是嬉皮笑脸的,似乎什么东西都不放在心上,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事情,这一点让克莱伊尤为羡慕。

乔接过西瓜汁一饮而尽,“果然喝夏天西瓜汁才是王道啊,要是有冰镇的就更好了。”完了之后还打了个嗝。

“你也知道现在是夏天,还围着围巾?”

“我这不是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难道你想看看我脖子上的伤疤吗?”

“别别别……我看了会做噩梦。”克莱伊摆摆手。乔无时不刻围着围巾的原因是他脖子上有着一条比脸上更为恐怖的疤痕。他真的不想再看一次那个疤痕了,那简直就是被恶魔抚摸过的脖子,就这么想象着就让自己起了满手鸡皮疙瘩。

“你继续说。”

“你要知道我们国家以前的大将军不是丹尼尔·怀特,而是……麦克……麦克啥来着我忘了,这场战役就是他带领忒伊亚军队抵抗来自北边的【艾弗帝国】的军队。这场战役忒伊亚是节节败退啊,待艾弗帝国将要取得胜利之时,离奇的事件发生了。”

“什么事件?”

“艾弗帝国军队的统帅突然间染上了怪病,这种病会让人产生幻觉,看到任何人就像看到了极度恐怖的鬼魅一样,最终在极大的精神压力下选择自杀。不仅仅是统帅出现了这种怪病,包括一些士兵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并且传染给了其他士兵。对的,这病最大危害就是能够传染。而且随着病情进一步升级,变成了像僵尸一样见到人就咬,感觉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就这样,一天……两天……军队的人数在逐步的减少。终于,艾弗军队投降了,我们胜利了,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

“怎么会染上怪病的呢?”

“不清楚,战争环境总是很恶劣的,军营里出现传染病什么的也挺常见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克莱伊歪着头若有所思。

乔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从那时候开始萨尔瓦地区就就被设立为任何人都不许进入的军事禁地。要知道,只要一个地方成了禁地,那么总会吸引些不信邪的人铤而走险,最终都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来。所以啊,后来萨尔瓦才被人称为【死亡边境】。然后第二个离奇的事件发生了,就是在我们的军队撤军的时候居然下起大雪,奇怪吧?”

“下雪有什么奇怪的?北方还是会下雪的啊,尽管白马城不下雪就是了。”

“当然奇怪,那时候正值夏季。”

“什么?!”

“而且是忒伊亚全境下雪,包括艾弗帝国的南方地区和西边邻国【格纳布里】都有冰雪覆盖。”

“还有这种事?”

“听经历过的老人说,那时候不管天空还是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为此还有很多人丧命在这场雪灾当中呢。不过你不知道实属正常,二十年前应该还没出生。”

“我可能刚出生……”

“还有就是我们军队在撤军的途中在库尔斯克城突然失踪了。别说尸首了,就连一根毛都没找着。很多当地的居民接受询问时都说没见过什么军队经过,提起麦克大将军时他们似乎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什么萨尔瓦战役。明明库尔斯克城是帝国军队的后勤补给中心,离萨尔瓦最近的大城市,居民对军队应该很熟悉才对,但这里的人都回答说从来没有见过军队,这支军队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不对,应该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但这些跟怀特家族有什么关系?”

乔瞥了四周一眼,故意凑近些,样子鬼鬼祟祟的。他轻声地对克莱伊说:“当晚,在塞勒涅的麦克一家人被残忍的杀害了。就在这之后不久,这个丹尼尔·怀特就坐上大将军的位置了,我觉得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乔把话说完,有点匪夷所思的望着面如死灰的克莱伊,他的瞳孔如同陷入了无尽的深渊,失去了应有的光芒。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乔一脸疑惑。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有点吃惊,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怪事发生”克莱伊经过短暂沉默后反问乔,“不过……你从哪里了解到这么多事情的?消息不是封锁了吗?你居然知道的这么详细,我知道你人脉广,但不至于这么神通吧。”

“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只是在街头说书的老头那听来的。谁知道消息真不真啊,反正他就靠讲故事吃饭的,编就完事了。”乔解释道。

克莱伊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然后,他向乔投去耐人寻味的目光,“走吧,去婚礼凑凑热闹。”

“你不是说不去吗,你走了谁看店铺啊。”乔颇为意外。

“这么隆重的婚礼谁不想凑热闹。再说,我也想看看黛西小姐有多漂亮啊。”克莱伊回眸一笑,瞳孔里仿佛广阔的星辰般让人琢磨不透。

他们前脚刚踏出大门就碰上了一位中年男人。他面容精瘦,灰色短发下是略显憔悴的双眸。但两人都注意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证明此时心情还算不错。

“你们要去哪啊?”男人摘下帽子走进店内,把手里的点心盒子轻轻地房子桌子上。

“爸,您回来了,我们刚准备要去玩。”克莱伊回答。

“莱曼叔叔好啊,看您喜上眉梢的样子,肯定又谈成一笔大生意了。”乔走到桌前拿起点心就开始啃,“嗯!这点心真好吃,谢谢叔叔。”

“乔,瞧你没大没小的。”克莱伊指责道。

“没关系,大家都这么熟悉了,想吃就吃呗。嗯!这家点心真不错!”莱曼·西贝尔也拿起点心咬了一口。

“爸呀,你不能老这么惯着他,你看他现在没出息的样,我怀疑都是你给惯的,你还是给他找份工作吧,老是这样混下去也不是事。”

“我觉我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啊,无拘无束的有什么不好,整天被规矩礼仪约束得不累吗?”乔反驳道。

“他想怎么生活就随他去吧,你别忘了你爸以前也是小混混啊。”莱曼·西贝尔掏出一根烟,正准备要点着。

克莱伊皱起眉头,一副厌恶的表情,“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再抽烟了。”

“额……这不,爸爸今天高兴嘛,抽一支就一支。”

克莱伊长叹一口气,他已经不清这是父亲第几次戒烟失败了。既然这样,不如趁他心情大好,向他提一提那件事吧。他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地说道:“额,对了爸……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谁知莱曼突然板起脸。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莱曼大概在等克莱伊的反应,但克莱伊犹犹豫豫的,半天挤不出话来。

“额……我好像突然间忘了,哈哈等我在想起来再问你吧。”克莱伊苦笑着,果然还是不行吗。乔一脸疑惑地望着克莱伊,完全想不通他在干什么,过了会说:“是不是想要买契约道具,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说完转身继续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额……还是乔懂我。”

“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要出去一趟,契约道具的事以后再谈好吗?你们刚才说要准备出去玩是吧,克莱伊你恐怕是不行了。我刚刚谈妥了一单生意,货物要立刻送过去,我就是特地回来告诉你的。”莱曼从他的包里拿出一本便利贴,用笔写上地址后贴到墙上。

“这个是地址,已经写在这上面了。十斤莫斯丽香草和十斤鹿灵快去准备,别耽误时间了啊。”说完莱曼戴上帽子走出了大门。

“好的没问题,路上小心。”克莱伊目送父亲离开后就走进仓库准备货物去了。这时,乔靠近贴着密密麻麻的便利贴的墙面,上面全是写着各种各样的地址,乔把莱曼刚贴上去的便利贴撕下来瞅了一眼。

“克莱伊,你说巧不巧,这送货地址就是伯恩利家族的宅邸啊,我们顺路嘛。你爸真可以,都能跟伯恩利家族做生意了,看来你家离飞黄腾达不远咯。”乔把贴纸递给克莱伊看了一眼,克莱伊会心地笑了。

此刻暮色渐渐降临,白天温暖的海风渐渐起了凉意。

两人并肩行前行着,远远还没有到达伯恩利家族宅邸就已经感受到浓厚的婚礼气氛。到处悬挂着光亮的铜灯蜡烛和眼花缭乱的彩带,街上各种酒肆都挤满了人,各种店铺的装饰似乎比以前更加绚丽夺目了,有精壮帅气的小伙站在餐馆门口冲来往的行人高声吆喝美味的菜名,还有些身穿舞娘华服的漂亮女人,在奢华的驿站门口跳舞迎客,还有四处搭建起来的戏台,台上的人佩戴着面具在扮演一出令人津津乐道的大戏,引得众人阵阵欢笑,看来大家都准备通宵达旦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这大街上弄得比海神节还要热闹呢,富贵人家结婚,这些平民好像比他们还开心一样。”克莱伊感叹着这欢快无比氛围,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比海神节还要热闹的场面。

“你又孤陋寡闻了吧,伯恩利家族的公爵大人说了,为了庆祝跟怀特家族联姻,他决定免除白马城居民一年税收,而且今晚消费的所有项目他们家全给报销了,大家可以尽请狂欢。你没发现这几天外来人口越来越多了吗?一部分是受邀而来的贵族们,但更多的是慕名而来的游客,毕竟谁都想赶上这一场欢聚的盛宴。所以,街上才会这么热闹。”乔不厌其烦地为克莱伊解释。

“哇,那伯恩利家到底多有钱?”

“嗯……几乎可以说忒伊亚最富有的家族了,只要他们愿意把塞勒涅买下来都不成问题。”

克莱伊大吃一惊,那伯恩利家族应该除了皇室外最富有的家族了吧。

两人随着拥挤的人流,一路上目不暇接。

天空里不时爆炸的烟火倒映在平静的碧蓝色海面上,看上去像是流光溢彩的银河从天空倾泻到镜面般的海洋里肆意流动。每一座高耸的塔楼上都挤满了人,都想以最近的距离感受烟火的热情。海岸一圈,象征着伯恩利家族的帆船图案的旗帜与象征着怀特家族的蔷薇图案的旗帜纵横交错、迎风招展。整个城市回荡起响亮的婚礼乐章,欢快喜庆的旋律跟随着海鸟传遍整个伊西斯海。

此时,两人都到达了伯恩利家族的宅邸,却没有任何人出来招呼他们,就像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来送货的一样。克莱伊重新掏出纸条看了一眼,确认没有走错地方,“我们没有走错地方啊。”两人疑惑地互相对视着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天空中响起又一轮更炫丽更宏大的烟火之后,一支来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大街远处驶进来,如同一条由金、银和绸缎交融而成的璀璨河流,看样子足足有上百号人。他们由引以为傲的护卫骑士引路,敬业的乐师们奏响欢快迷人的旋律,美丽的淑女们向空中抛洒艳丽的花瓣,后面跟着几辆巨大的双层马车,清凉的海风拍打着他们头顶高举的数十面黑色旗帜,上面用白色丝线绣上了象征着怀特家族的荆棘蔷薇。此刻,伯恩利家族宅邸附近挤满了人,都想目睹怀特家族的风采。

“你看,在护卫中间那个人就是丹尼尔·怀特大将军,跟在他后面的应该是他的儿子,也是未来怀特家族的家主塞里·怀特,马车里的应该是他的夫人和他的女儿黛西。”乔指着远处给克莱伊说道。

走在队伍的前列,由四名护卫骑士随侍左右的人,就是大将军丹尼尔。他身披深蓝色燕尾服,胸前和肩膀处绣着象征怀特家族的红色蔷薇。丹尼尔从他那威风凛凛的骏马上下来,眉欢眼笑地走向宅邸大门。伯恩利家族的家主哈利·伯恩利公爵早已在这恭候多时了,而站在哈利公爵两旁的是他的夫人海伦·伯恩利以及今天的新郎拉姆塞·伯恩利。

“前面的人给遮住了,咋们上塔楼吧,看的清楚点。”乔说。

“那货物怎么办?你别忘了我们是来送货的。”

“肯定叔叔搞错地址了,回去再问问他呗。”就这样,克莱伊不情不愿地被乔拉走了,两人相继爬上了里这最近的塔楼。

“但这离宅邸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楚啊。”克莱伊说。

“放心,你别忘了我的【能力】是啥。”

乔把他的手搭在克莱伊的肩膀上,只见乔的双眼里翻涌着暴虐的白色风暴,婚礼现场的画面随即出现在两人的脑海中,马车、行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就连同声音都一同传入脑海里,这种能力被乔称为【鹰眼】。克莱伊回想起第一次看到乔发动鹰眼的时候就显得十分吃惊,因为这完完全全就像漆黑之中的冰冷的毒蛇,目标的一举一动都在乔的脑海里留下足迹,而目标却浑然不知。

“我一直认为你这个能力真是太坏了,可以在暗处观察别人,别人还被蒙在鼓里。你怎么不去当个间谍啥的,这很适合你。”克莱伊自顾自地说。

“你以为当间谍就是在远处监视就可以了吗?再说鹰眼是不能透过物体去看另一个物体的,只能把我眼睛所看到的范围内的场景引入脑海里,比如说大海上的一艘渔船在我眼里小的就像一粒黄豆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但要想看到渔船里的东西办不到,毕竟鹰眼是不透视。与其说我看的远听的远,不如说我的人就处在于目标的眼前。”乔解释道。

“也就是说目标有遮挡的话是办不到的咯?”

“是的。”

“乔我真的羡慕你,有能力真好啊。”克莱伊感叹道。

“那你得到【契约道具】后想拥有什么能力呢?”乔问。

克莱伊陷入沉思,很认真地在思考着。

长长的队伍逐步在宅邸前停了下来,乐师们手里的乐器却不停歇,继续奏响着华丽乐章。丹尼尔·怀特公爵面带微笑走向哈利·伯恩利公爵,他们简单的行了一个握手礼之后寒暄起来。

“过了今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哈利。”丹尼尔·怀特公爵微笑着拍拍哈利·伯恩利公爵的肩膀。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这么英姿飒爽、器宇不凡。”哈利公爵同样微笑着对丹尼尔公爵说。

“哈哈哈,我都是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头了,我最近都感觉门牙有点松了,哈哈。”丹尼尔公爵打趣道。

两人开怀大笑,像是多年未见的老相识。

丹尼尔公爵走到哈利公爵左侧的海伦·伯恩利夫人面前,“海伦夫人,很高兴再次相见,你依旧是那么美丽动人。”

“丹尼尔公爵。”海伦夫人对丹尼尔行了个礼。

与海伦夫人打过招呼后,丹尼尔公爵走到拉姆塞·伯恩利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瞧瞧这是谁,你一定是拉姆塞了。如今长得比我还高,成了英气逼人的帅小伙子了呢。”

“黛西小姐很漂亮是吗?”拉姆塞·伯恩利问丹尼尔公爵。

“黛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你们简直天生一对。”丹尼尔摸着拉姆塞头说道。

此时,从马车上缓缓地走下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女,如水般轻盈流动的红色纱裙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裸,在灯光的照耀下,一张清丽白皙的脸庞呈现在人们眼前,金色靓丽的秀发迎风而动,弯细的柳叶眉像风一样,月光照射在她明澈无暇的眼睛之中,宛如两点明亮的星星,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一翘,倾国倾城。

塞里·怀特伯爵走上前去牵着黛西·怀特的手,然后凑近她耳边说道:“告诉爸爸,喜欢拉姆塞少爷吗?”

“喜……欢。”黛西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说道。

“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就会看着自己的脚……”塞里伯爵看向黛西靓丽的容颜微笑着。

黛西的内心被猜透了,回避起塞里的眼光。

“我敢保证,拉姆塞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丈夫。”塞里补充道。

高塔之上,乔沉醉在黛西的美色之中无法自拔。“果然名不虚传啊,黛西小姐简直女神下凡!这回值了。”

“你不是说怀特家还有个孙女么?我怎么没看见啊。”克莱伊问乔。

“还真是,另一个好像没有来,可惜了。”乔向四处张望着。

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已经进入到大厅,大厅中设下了豪华的婚宴,宴会中到处都是高声祝酒、杯盏碰撞,欢快的音乐在大厅中旋转萦绕,而此刻整个白马城狂欢的浪潮到达了顶峰。但在城市旁又有一层更为黑暗更为阴郁的声音——那片海,那片平静的伊西斯海,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时刻准备咆哮着。

大厅之上最中间的是新郎拉姆塞·伯恩利和新娘黛西·怀特同坐一席,两家的席位分别被安排在两旁,最下面的则是受邀而来的其他贵族们。

拉姆塞静静地盯着黛西玉貌花容的脸蛋,勾起欢喜的嘴角,她的脸蛋是如此漂亮,就连世间最美艳的花都配不上她。但端坐在拉姆塞身边的黛西却一直娇羞地低着头。

哈利·伯恩利公爵瞧见塞里·怀特伯爵东张西望的,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也注意到了异样,便走到他面前轻声地问道:“请问,艾琳夫人和罗斯小姐为什么没有来参加婚礼?”

“抱歉,我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不适宜远途奔波,请见谅。至于罗斯嘛……我记得她来了,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真是不让人省心,这可是她姐姐的婚礼啊。”塞里有点难为情地说。

丹尼尔公爵缓缓走上台阶。

“大家晚上好,感谢各位不远万里出席见证拉姆塞·伯恩利男士和黛西·怀特女士的神圣婚礼。”

台下传来一阵欢呼。

“拉姆塞·伯恩利,你是否愿意接受黛西·怀特成为你的合法妻子,按照神的法令与她同住,与她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吗?并承诺从今以后始终爱她、尊敬她、安慰她、珍爱她、始终忠于她,至死不渝?”

“我愿意。”拉姆塞露出幸福的微笑。

“黛西·怀特,你是否愿意接受拉姆塞·伯恩利成为你的合法丈夫,按照神的法令与他同住,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吗?并承诺从今以后始终爱他、尊敬他、安慰他、珍爱他、始终忠于他,至死不渝?”

“我……愿意。”黛西磕磕绊绊地回答着。

“请新郎新娘交换信物。”

新郎新娘相互交换了手里的戒指,这时大宁内掌声雷动,钟声和婚礼乐章相继响起。

“回去了,他们进到大厅里面我没办法在传输画面了。”乔准备转身走向楼梯。

“好吧……但……”克莱伊却迟迟不肯走。

“怎么了?还依依不舍的。”

“不是,你有没有觉得这音乐跟之前的比有点不太……一样?”

欢快有节奏的旋律突然变得杂乱无章,乐师们手中同时传来笛子的哭号、长管的颤音、提琴的尖叫和号角的嘶吼,最让人心烦意乱的是这鼓声,鼓声“咚咚咚”敲得克莱伊头昏脑涨,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知什么时候人群中蹿出一群头戴面具的队伍,他们的面具各式各样,有兔子、有老虎、还有恶魔,有的形状怪异看不出所以然来。他们载歌载舞,穿梭在围观群众之间,一阵阵狂欢声不绝于耳。这难道是什么新节目吗?

大厅中人声鼎沸,婚宴中的人似乎没有发觉周围的异样。

突然间,一颗巨大的火球从划破黑夜。

“轰隆——!!!”

漆黑的夜空中爆发出骇人的巨响,似乎要把大地震动得撕裂开来,爆炸形成的刺眼白光好似夜间的一轮太阳,照亮了整个白马城——黑夜变成了白昼。人群惊慌失措纷纷而逃,整个街市混乱的就像锅里的粥糊。受到巨响后的克莱伊感觉整个世界都沉寂了,耳朵里只有“嗡嗡”蜂鸣声,巨大的声响震得胸腔里一阵气血翻涌,心脏像承受了千吨玄铁压力般压得喘不过气,那耀眼的白光使他睁不开眼。“这……这到底……到底是什么东西?”克莱伊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没人知道这巨响来自哪里,仿佛是来自地狱发出的邀请,在勾人的灵魂。

那群面具人似乎完全不受爆炸的影响,跳着欢快的舞蹈来到了宅邸门前,停了下来。前庭的乐师们依然淡定地演奏着诡异的乐曲,每个人仿佛都像是一具冰冷机械的人偶让人毛骨悚然。护卫骑士把他们拦了下来,并提出警告:“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但面具人们并没有理会骑士们。过了许久在他们之中走出来一个头戴兔子面具的身材矮小的身影,只见那个人缓缓地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啪——”,那些护卫骑士的身体里就疯狂地钻出血红色的冰刺,锋利的冰晶体像藤蔓肆意地吞噬着他们的身体,它们像恼怒的毒蛇一样迅速而又猛烈的撕开肌肤,眼珠、心脏、肠子都无情的悬挂在冰尖上,骑士们的鲜血顺应着冰刺缓缓地流淌下来,很快就被寒气所凝固了。“兔子”耸了耸肩便转过身对后面的人说:

“舞会开始了。”声音清脆软绵,却带有一丝邪魅,这原来是个女人。

那些正在演奏的乐师们突然化为了一个个人偶,嘴里不停地发出尖锐骇人的笑声,疯狂地朝护卫骑士们碾压过去。骑士们被人偶们团团围住,面对来势汹汹的人偶,骑士们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它们张着血盆大口狂暴无情地撕咬着,就连坚硬的金属铠甲都能轻易的粉碎,肉体被硬生生地撕扯下来,在黑压压的人偶下方传来一阵阵的哀嚎。一瞬间的功夫,风光无限的护卫骑士们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克莱伊虚弱的站了起来,因为刚才受到了大爆炸的冲击,脑袋的神经在“砰砰砰”的直跳,视线里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一个人影站在他面前,似乎在焦急地说着什么。

“克莱伊,你没事吧?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乔捂着胸口艰难地喊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我说!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乔扯着嗓子嚷嚷着,但克莱伊耳朵里只有“嗡嗡嗡”的蜂鸣声。

是啊,来不及了。

一个戴着大象面具的身形伸出一只手掌,一股热浪慢慢聚集在手心处,渐渐地一个翻涌着滚烫烈焰的火球显现在众人眼前,“大象”手一推,火球笔直的朝着大门飞去,只听“轰——”的一声,受到强大撞击力的坚硬大门如暴风雨后的绵软山丘轰然倒塌,大厅中人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疑惑不解,纷纷震惊地站立起来。其余的面具人一跃而起冲入大厅,他们像一道道鬼魅的闪电划破夜空,手里的利器起起落落。

桌子、杯子、酒壶、餐盘、碟子四处散落,无尽的腥红血液流满厅堂的地板,空气中喷洒飞溅着鲜血和尸体碎片,整个大厅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尽管有些贵族争先恐后地冲出大厅,但他们也无一幸免。全倒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没有了呼吸。他们身体被一簇一簇珊瑚般美丽的冰晶包裹着,他们的面容像是凝固在琥珀里,呈现出一种死亡阴影笼罩下的朦胧的美。

海伦·伯恩利夫人倒在血泊中紧闭着双眼,一把锋利的长剑正好贯穿了她的胸膛,此刻滚烫的血液还不停地从胸口处冒出来。“苍天啊!”哈利公爵双膝跪在海伦夫人尸体前,苍老的脸颊上流淌着满是悲愤的泪水。拉姆塞少爷见此景,背上如有烈火熊熊燃烧,一股犹如火山喷发般的暴怒涌上心头,他随手从地板上拾起一柄长剑猛地朝着面具人砍去,但其中一个面具人轻轻将手一挥,剑就被劈成了两半,然后用力一推。拉姆塞被强大的冲击力震飞出去,砸在墙上,墙体被砸出了几条深深的裂缝,他感觉他的骨头和脏器在一瞬撕裂开来,一股腥臭的红色从喉咙处喷涌而出,然后重重的跌落到地面上,失去了意识。

大厅里乱作一团,正在上演着一场杀戮的盛宴。

不知道什么时候,丹尼尔公爵的胸口已经爆炸出一堆巨大而璀璨的红色冰凌,仿佛一朵盛开的食人花,锋利而坚硬的花瓣从胸口拥挤而出,内脏和肠子挂在钻石般冰尖上,冒着滚滚热气,过了一会结成了冰。黛西望着爷爷的被冰刺分割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要吐出来,她蜷缩在角落里,心底里无尽的恐惧驱使她想逃跑,可是整个人从头皮到脚趾都麻痹了,她渴望着尽快的逃离这里,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杀死这些面具人!”

几十个护卫骑士从大厅侧面冲出来,把大厅中的面具人重重包围住,但这些毫无异能的普通人在面具人面前宛如就是手里的蚂蚁一捏就碎。一瞬间,无数把细长的利器像蛇一样扑向护卫骑士们,盾牌和铠甲在剑雨中轰得粉碎,几阵血肉模糊的声响后,十几个挺拔的身影应声倒地。剩下的人已经被逼向了大厅最深处。此刻,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牢笼里随时等待被宰杀的羔羊而已。

紧接着,几个火球飞向大厅深处,在炽热的火焰几乎快要触碰到眉毛的时候,空气中突然显现出一堵透明的墙,把几个火球反弹回去,几个面具人来不及躲闪就被吞没在熊熊烈火之中。

“爸爸!你去哪里了?你知道爷爷已经……”黛西无尽的恐惧和压力在这一刻释放开来,她紧紧地抱住塞里。她再也忍不住,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浸润了他的脸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怜动人。

“对不起,黛西,刚才乱作一团没有好好保护你和爷爷,对不起。”塞里紧紧抱住黛西,吻了吻她的额头。

“看来这下有趣了,对付那些动动手指头就会断气的蝼蚁来说简直浪费生命。”一丝邪魅的声音从面具者的后面发出来,“兔子”缓缓地从后面往前走,挡在前面的面具人自觉的让出道路。

“你就是他们的头?你们这些家伙知道犯下何等大罪吗?”塞里用凌厉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兔子”。

“什么这些家伙那些家伙的,我们可是有统一的名字的。”“兔子”玩弄着不知道是谁掉落的半截手指头。

“假面舞会。”

“假面舞会?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你们来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嘿呀,你怎么这么啰嗦,一个死人这么多话讲,等下到地狱在慢慢问吧!”

“兔子”伸出双手用力一举,宅邸前庭处的两座水池里的水突然爆出巨响,在空中化成几根巨大的冰刺,仿佛锋利的冰龙一般刺向塞里。同时,塞里手中的钻戒发出耀眼的白光,他大喊一声向空气中猛挥一拳,一股汹涌的气浪雷霆万钧地向冰刺覆盖过去,锋利的冰刺被狂蛮气浪捏得粉碎,假面舞会众人被推出到了好几十米远的地方,强大的冲击波震动让原本支离破碎的大厅轰然倒塌,无数的碎石被气流冲撞得四处飞散,碰巧一块最大的碎石砸向克莱伊跟乔的所在的塔楼。

“轰隆——!”

“糟糕!来不及了,塔楼要塌了!”乔大喊道。

顷刻间,高耸的塔楼变成了由白色砖块堆砌而成的废墟。眼前一片漆黑,周围没有任何光亮和声响,克莱伊想站起来但千万吨的巨石重重的压在他身上,一根断了的细长木头深深贯穿了他的胸膛。他发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越来越无力,似乎陷入了令人无助的泥潭。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不能死……他调动仅剩的一丝力量聚集到身体下冰冷的大地,一个缓慢旋转的金色轮子显现出来,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片刻之后,克莱伊的视觉和听觉渐渐恢复过来,周围充斥悲鸣声和爆炸声,传递到脑海里,变成一种撕裂的痛觉。眼前的一切场景,晃动成拉长的模糊光线,他依稀记得乔也被埋在那座高塔的废墟之中,他努力地拖拽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向废墟。但令他绝望的是——自己意识越来越模糊。光线消失了,声音消失了,痛觉也消失了。生平第一次,他真正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

终于,克莱伊笔直地倒在大地上,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好似天使般的面容,若隐若现,在月光下纯洁无瑕。

火光冲天的伯恩利宅邸,海鸟在上空盘旋发出阵阵哀嚎。

“兔子”勉强的站起来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长袍被撕裂开无数道小口,鲜血缓缓从雪白的肌肤里往外渗,“看来,对方拥有一件了不起的契约道具呢。‘大象’,这次发动全力一击,速战速决!不能再拖下去了。”

说罢,“大象”聚集全身的能量,在他头顶上方形成一个不停扩大的火球,火球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几乎要塞满了整个街道。

“砰——!”

从远处塔楼传来的一声枪响,一束黄色的光芒精准地命中“大象”的眉心。

“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几枪,“大象”踉跄几步,随后他的身体逐渐膨胀开来,那几颗子弹在他身子里爆炸开花,血肉横飞,所有内脏都被炸成了肉酱。

面对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该死!【潘多拉】那些怪物们偏偏在这个时候赶到。”“兔子”咬紧牙望向塔楼方向,但漆黑一片什么也没看到,心里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撤!都给我撤!”兔子扬起手挥动着。

“你们记住,这是我们第一次,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走着瞧。”她对着宅邸里面的废墟说道。

“别想逃!”暗夜中一道黑影显现出来,只见他粗壮有力的手臂一抬,地面上突然爆炸起无数的碎石,他将手猛地向前一推,每一颗碎石像雨一样密集的飞向【假面舞会】,无数拳头大的碎石粗暴的掠过他们的身体,发出一阵阵哀嚎。“兔子”见状立马转过身向黑影发射了几十枚冰刺,就在快要刺向黑影的身体时,黑影用手掌往大地一拍,“锵——”的一声拔地而起一面厚厚的石墙,在冰刺与石墙交错的一瞬,几十枚冰刺在空气中化为了雾气。于此同时,坚硬的石墙也轰然倒塌,掀起了浓厚的灰尘,遮蔽住视线,等黑影反应过来,“兔子”早已不见踪影。

“让她给逃走了,夏佐,看你的了。”黑影摘下兜帽,一个精壮的成年男子模样显现出来。

“你不行啊詹姆,到头来还得看我的。”高塔之上,夏佐架着枪正在搜寻着目标,他摸了摸口袋,把一颗糖果塞进嘴巴里。

夏佐的瞳孔环顾着杂乱无章的街道,“找到你了,慌忙乱窜的小兔子。”

“砰——”枪管中迸发出冰蓝色的火焰,一束蓝色的光从枪管里飞速发射出去,如一道暗夜里的闪电刺向躲在远处的猎物。不料,还在空中滑翔的光弹被不知道从哪窜出的锋利扑克牌精准的拦截了下来,光弹和扑克牌同时被切割成了两半。夏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因为他此前从未失手过,把在运动中的光弹切成两半更是闻所未闻。他环顾四周,发现了不远处的另一座塔楼的塔尖之上,赫然站立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色身影,呼啸的海风把他的白色披风吹得翻飞,面具上只有三个弯弯的月牙形状的空洞,组成双眼和嘴巴的模样,看上去就像一张诡异的笑脸。此时白色影子也转过头来望着夏佐,两人的视线在夜空中相互砰撞,都在认真的打量着对方,夏佐似乎感受到对方那仿佛大海般深不见底的力量,以及对局势把控极度冷静与自信。

“切!”夏佐收起了枪,愤懑地走下了塔楼。

“这可是独家大新闻,被我拿下了,今天真是幸运。”在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深褐色发色男子优哉游哉地叼着香烟,似乎很享受这场血腥的闹剧,漂浮在他肩膀上的人偶卡擦卡擦地发出一闪一闪的白光。

一切回归平静。失去繁星的天空,黑得像墨,透露出一种死亡的冰凉。皎洁的月光透过云层温柔地洒在尸体上,留下了悲伤的温度。

莱曼回到了“百香屋”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灯也没有开。心想:这小子,送个货不知道跑哪去了,不会到婚礼上去了吧,不行我得出去找找。莱曼刚要走出门却撞上了一个仆人打扮的成年男子,神情似乎表现得非常焦急与愤怒。

“莱曼先生,现在都多少点了,我们家的货还没收到,你给个解释?”男子质问道。

“我明明吩咐克莱伊把货送过去了啊?”莱曼也很疑惑。

“我倒是听到别人说看到你儿子把货送到了伯恩利家,怎么这样?一向细心严谨的莱曼先生也会犯这种错误吗?”

“伯恩利家?我明明让他送到你们马克斯韦尔家的,难道……”莱曼顿时一阵渗骨的寒意涌上心头,身体僵硬、直冒冷汗,仿佛背上爬着一条冰冷的蛇。

“抱歉……我现在立刻再把货送过去……”莱曼瞳孔里散发着恐惧与不安。

漆黑的巷子里站着一个背影,破破烂烂的亚麻色的衣裤满是灰尘,身上露出大大小小的伤口,就像刚从废墟里爬出来一样。

“有新的发现。”黑影不知道在跟谁讲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利贴,然后随手扔在了地上,戴上猎鹿帽扬长而去。

贴纸上写着——十斤莫斯利香草十斤鹿灵送到车马大街三十五号,马克斯韦尔家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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