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周拉下他自责的手,道:“世人皆知张兄与那曹酉不共戴天,却不晓得此中缘由,怨不得你。那曹酉处世圆滑,如今又是千华门大弟子,最易被有心人盯上,我也是料到这一点,才知道今夜定不太平。”
“宇文贤弟可知那白脸面具人来历?”张肆伍问道。
“方向基本确定,只是还不清楚他的身份。眼下他在暗,你在明,所以……”宇文周欲言又止。
张肆伍了解一笑,“我明白,这许多年我都忍了,再等等也无妨。”
宇文周点点头,“此人身处秦州,便交由我去调查,待时机一到,我定教张兄手刃仇人!”
张肆伍揖手道谢,“宇文贤弟的能力我在五年前便见识过,那我便在苍州静候佳音。”
宇文周揖手回礼。
“对了,作为回报,也看在我与你母亲多年的情面上,我便告诉你一个尚未流传于世的重要消息——”
他环顾四周,俯在他耳边低声道:“北斗七星珠: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在苍州已有了现世迹象。”
宇文周眸光一闪,“消息属实?传言北斗七星珠各具神力,若能集齐,便有掏月捣日之效,足能号令天下群雄!”
“功效如何我不能确认,但据我所知,‘开阳’‘摇光’二珠已经在苍穹之颠现世。我们穹天派对此并无兴趣,但苍州定然还有人觊觎于此,倘若你有兴趣,当趁早去一趟,以免被人抢了先。”
宇文周俯身揖手,“多谢张兄告知!”
……
次日大会之上,曹酉果然出现在了天市道人身边,依旧笑脸相迎,将他侍奉得服服贴贴。
张肆伍也安然地坐在位子上,与一旁酒意尚未散尽的杨危谈笑风生。
宇文周此番虽然诸事不顺,但也总算做成了一件事,便独自斟酌着,思索着怎么找出宇文周的把柄。
完颜虚与庞天道交谈甚欢,不仅答应了人家教他两个儿子武功,还得到了依附秦州的保障,那一身枯败的须发都好似回了春。
白莨与阿玉便乖乖地做个看客;单昭因呜沙帮近年势力衰弱,也显得格外低调;刘法沐虽沉默不言,心底却似明镜一般,独身旁的二人教她发愁——
九歌炩这几天日日与由隹形影不离,以她那静不过一刻的性子竟在他的幽居下了两夜的棋。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宁州垠重宫由宫主,万载光阴独度,却惟容忍了她。
好在这“九州群英会”终于告终,日后不见总会淡忘了的。
……
众人各自归返,只有思思尚在犹豫之中。
杨危深知宇文全品性,只要思思还在秦州,早晚有一天要落回他手中,便劝她道:“思思姑娘,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故土,可这秦州你实在是待不得了!南沽城势力遍及秦土,你口中尚有他的秘密,他又岂会容你留存于世?”
“多谢杨公子好意,只是……”思思心中无奈至极,当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虽然杨危对她的关心是实,可她的身份却假,又怎能随着他去了军营?况且……
“思思姑娘,你放心,只要危机解除,我便放你回去!”杨危诚挚道,他当真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实在找不出理由拒他,便点头默认,与他一同回了黎州。总归她使命已毕,教中不会去追她之责。
……
南沽城,洗墨府。
宇文周一回府,便去拜见了听雨先生。
青云郡主已经回了天岚阁,作为他们的暗线不时地传递着江湖上的重要消息;另一边也在重建着天岚阁,新收了一大批老弱妇孺,也招收了不少年轻的女弟子,培养着一股新势力。
更为可喜的是,蓝芊芊已经有了身孕,江邢寻好了大夫,正等宇文周回来将她送过去。
宇文周调侃道:“我当真不该将师母找回来,我现在已经沦为你们的信使了,可叹啊——”
“你小子!几日不见这胆子可是愈发地大了啊!”江邢佯作打势。
宇文周便配合地抱着头四处乱窜,却不慎扯到了左肩的旧疾。
江邢忙关切道:“你小子这伤还没好?”说着便要替他查看。
宇文周摆摆手拦住他,勾唇一笑,“无碍。”
他不愿说的事,无论如何也逼不出来,江邢只好作罢。
二人将“九州群英会”与“北斗七星珠”之事商讨一番,便回了屋歇息。
……
扶风教,癸殿练武场。
今夜距她第一次半夜练功,正好是一月之期。旁的倒都长进不少,独独玄气依旧聚不起来。
连日的高强度练习,她的心志虽然未被磨灭,可精力却明显不如以前。
在正式演习上失误频频,情绪也渐渐不稳。开始的时候她还能控制得住,可越往后,她便愈发地烦躁,虽然不会冲人发火,但话却越来越少。因为她知道说多错多,不想教旁人知晓她半夜练功的事。
辰枫当然发现了她的反常,可又究不出原因,只以为她是因为聚不起玄气而自责,便时常劝慰,希望她可以慢慢释怀。
若非交天枢今夜恰好赶到,她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
交天枢送莫潇潇回了破霄堂,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容覆,便悄悄上了癸殿一百零八屋。
谁知从窗口望去,屋中只有一个睡得极为踏实的辰枫,容覆却已不见了踪影。
他心道不妙,连忙飞身去了练武场。果然如他所担忧的一般,宽阔的练武场上,坐着一个瘦小的白色身影。
而那个白色的身影身周气息紊乱,虽然不见玄气,可天地混沌之气与四周邪气却源源不断地朝她的自身气息逼近。
他忙将手一挥,驱散四周气息,又上前点住她的穴,施针为她疗伤。
“容师弟,你可知有人叫我护你周全?”他急道。
容覆愣愣地看向眼前与月辉交映的青衣少年,“天……天枢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今夜你怕是就要走火入魔了!”他面色凝重,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重。
“我……”她一时语噎,泪水却不住滴落。
他心一软,再难去责备她,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可知这世上还有关心你、在乎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