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打算直接对纪芙茵下手,而是将对象选择变成了顾家。
他想要借此机会来看看,纪芙茵待那顾家公子,究竟只是寻常客套,还是当真有如自己所见的那般,面上虽不说破,心里却早已经是芳心暗许了的。
如今他的疑惑应当是有了答案,她绝不可能不知道顾家现如今的险峻情景,却在这种时候还是情愿去到探望,其心意如何,旁人看起来倒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赵洛之目光一沉,虽说在他成功登上帝位之前,儿女私情最是不需要的东西。
可每每想到纪芙茵那张倔强而精致的面容时,心中总会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进了院子,纪妃茵的丫鬟见是她来了,各自脸上都露出些许畏惧。
虽说具体原由并不明白,可她们的大小姐是因为这二小姐才挨了那五十板子的事情,她们却都是知道的。
“二小姐,大小姐现在正在歇息,怕是见不了二小姐的!”
小枝满脸堆笑,一心只想着赶紧将这尊活菩萨给送回去。
“有什么见不了的,我知道姐姐受了伤,我也只是来探望一下,又不需她给我端茶倒水,怎的就见不了了?”
纪芙茵盯着那小枝,微微一笑,目光中却透出一抹说不出的森寒。
小枝心头一颤,一个愣神,纪芙茵便从她的身边径直走了进去。
“这不是二妹妹吗,怎的这么好心,还惦记着来探望一下我?”
纪妃茵冷笑着,有些吃力地仰起头,看向纪芙茵。
由于身上有伤的缘故,不管白天黑夜,她都只能像这样伏在床上,浑身的骨头都累的酸痛不已。
“我有话想要同姐姐聊,你们都下去吧。”纪芙茵微笑道。
见纪妃茵的丫鬟们都有些迟疑,纪芙茵俏脸一沉,“怎么,难不成现如今我们姐妹相谈,还得经过你们同意了才准?”
她这一声低喝过后,屋子里的丫鬟再不敢磨蹭着待下去,赶紧低着头,行了礼退了出去。
“火气这么大,咱们纪府可是没发生什么晦气事,二妹妹怎的就如此火大呢?”
听她这阴阳怪气的一句,纪芙茵登时便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冷笑一声。
“姐姐好本事,当真是在六皇子殿下面前得宠的很,只是我却不明白了,姐姐心里有怨气,冲着我来便是,何苦连累无辜?”
说罢,纪芙茵又不屑一笑,“还是说,姐姐有自知之明,知道靠自己的话,什么都斗不过我,这才耍了无赖性子,去拿那旁人出气!”
纪妃茵冷哼一声,心里却也早早地犯起了嘀咕,她明明就是央求他帮自己来解决纪芙茵,谁曾想好端端的,他竟拿顾将军给开起了刀!
“你那顾公子家里遭了难,你心里不痛快,可也别来同我撒气,谁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此言一出,纪妃茵却忽的心思一动,往日里,向来都是那顾含谦鞍前马后地哄着那纪芙茵,从来都不见纪芙茵有什么表示。
现如今顾家有难,她却当真动了气,难不成……她待那顾含谦,竟也是心里头真真的动了情?
纪妃茵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笑意,她可不曾忘记,就是纪芙茵害得她失去了母亲,现如今,也该轮到她来报复,想法子除掉她所珍视的人了!
这笑落在了纪芙茵的眼中,她攥紧拳头,面容沉着从容,心里却没来由的一股子火气直窜头顶。
“现如今便要如此得意,大姐可要小心自己乐极生悲才是,能不能笑到最后,可还难说的很呢。”
冷冷地丢下这样一句,纪芙茵斜睨她一眼,扭头便走。
“小丫头,你若是当真不甘,我替你去将那顾将军救出来便是。”
到了没人处,莫离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双手抱臂,沉声道。
纪芙茵轻叹一声,苦笑,摇头。
按照莫离的身手,别说从那些人当中救出一个顾将军,就是将整个将军府的人都救出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可之后呢?
之后又要将人如何安置呢?顾将军一世忠臣良将,难不成要让他一辈子都背着洗脱不掉的莫须有的罪名,一辈子如同老鼠般躲躲藏藏么?
“如此简单之事,你们竟要这样大费周章,当真是愚蠢到让人不忍直视。”
“沅神医?”纪芙茵诧异抬头,只见一袭梨花白裳的沅千伊,正眉头紧皱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纪芙茵有些诧异,这件事所知者甚少,她有不曾提起过,沅千伊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一早我闲的闷了,想要去你那解解闷,却听那青梅丫头推三阻四,旁人许是瞒得了,瞒我?”沅千伊颇为自负地冷哼了一声。
“可是顾将军的事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走后,我便去街上晃了晃,出门便遇到了醉风楼的谢姑娘,你会找她,我便不会么?”沅千伊道。
“她本就是来找你说那事的,我就顺路打听了几句,此事倒是好解决的很。”
纪芙茵心头大喜,“当真?”
沅千伊啧啧两声,“说你木讷真是一点不亏,皇后不就是疑心顾将军在那补药中下了毒么?你们只管这样说,然后再这样做便可……”
听那沅千伊将步骤一一道来,纪芙茵听得竟是目瞪口呆,不为别的,只为这法子……竟要夜闯宫中皇后寝殿,当真是冒险到了极点。
“你这表情是何用意?”沅千伊眉心一皱,“去将顾公子请来,我们商谈一番,若是觉得成,便按这法子来吧。”
纪芙茵沉吟片刻,顾家现如今情势危急,谁都猜不透六皇子究竟什么时候会对顾家发难,短时间内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法子来,唯独看似可行的,便只有沅千伊这法子了。
虽说冒险了些,却总比坐以待毙要来得强。
“落玉,去请顾公子。”纪芙茵记得,被软禁的应当只有顾将军一个,顾含谦在此刻出来应当不成问题。
落玉正待去,只听纪芙茵又道:“不要来我们府里,就说我们在醉风楼等他。”
落玉应了,快步向将军府赶去。
其余几人乘着马车,去了醉风楼,从马车上一下来,纪芙茵便见到了倚在门框上的谢君撷。
二人一对视,谢君撷立即便快步走了过来,只是那脸色却凝重了许多,前几次见面时脸上那笑意竟是一丝儿也不剩,只在见到她的时候,露出了几分薄笑。
“芙茵你可算来了,我一早便知道你会来。快些进来吧,瑞王也已经在上面的雅间里头等着了。”
“瑞王也来了?”纪芙茵略略有些惊诧。
原以为瑞王同顾含谦在一起,不过就是平日里游玩时投的来的朋友,现如今又牵扯到了宫中之人,只当他会避嫌,对此事袖手旁观,不料他竟毫不避忌。
这样看来,那瑞王待顾含谦,倒也真是十成十的兄弟之情了。
客套话自是不多说,纪芙茵同莫离二人去了二楼,一上去立即便有小厮将他们带去了僻静处的一座雅间。
一进门,便见到了正坐在那,眉心微皱的赵奕辰,纪芙茵正待弯腰行礼,却被赵奕辰给急急拦住。
“都说了许多次,既是朋友,没外人的时候就不必有这些虚礼。”赵奕辰看向沅千伊,“这位便是传闻中的千面诡医了吧?”
沅千伊笑笑,“王爷好眼力。”
“这位是……”
纪芙茵知他是在问莫离,由于他生了那双金瞳的缘故,走到哪里都是个显眼的。
芙茵笑了笑,道:“这位是莫离,莫护卫,我见他身手不凡,便请了他待在身边做个护卫。”
“他异域之人不懂大业规矩,往后若是有武力冒犯之处,还需王爷多多担待。”
赵奕辰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无妨,不讲规矩才是好,那些个缠磨死的人规矩,反倒让人难受的很,顾兄呢?他不同你们一起来么?”
“顾公子应当稍后便到。”纪芙茵沉吟片刻,问道,“此事……瑞王爷可有什么好法子?”
赵奕辰苦笑,摊开手,“本王若是能有什么好法子,现如今早就将顾将军给放出来了。此事牵扯到了皇后,看似问题没那么……实则……”
再往后的话,赵奕辰竟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苦笑。
他说不出的话,纪芙茵却是懂得,皇后凉莲羽的手段是如何阴冷歹毒,前世的她可是知晓的一清二楚。
凡是得罪过凉莲羽的人,又或是她诚心想要对付之人,她还不曾记得有谁自她的手下逃脱过……
众人又道了几句,只听得几声环佩叮咚,谢君撷推开门走了进来,口中念叨着,“可算是来了。”
在她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含谦。
“劳众位挂念了。”顾含谦自嘲似的笑笑,“原本出来倒也是不难的,只是出门之时的盘查倒是费了一番功夫。”
“闲话不多说,顾公子,沅神医说他有个法子,可以替顾家解了这一困,只是这其中不免有些冒险。如是成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成,甚至有可能将事情推进更坏的地步。”
纪芙茵沉声说罢,注视着顾含谦,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应。
顾含谦一怔,似是有些不能相信似的,笑道:“劳烦沅神医,再将那法子说与我听一次可好?”
“自然。”沅千伊悠然饮了口茶,“你先告诉我,先前你们送给皇后那补药,是可以令她服用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