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殿。
天空湛蓝的明色,已被黑暗吞噬,大地笼罩成只有灯火通明。
阑珊处,烛光的通达亮色,盖住若有若无的侧影,科举之日将近,每日上的折子都能堆到谢湛额头处。
“明日孟翰进宫,记得提醒朕嘱他科举之事。”
眼睛扫过折子,吏部尚书何昇办事他放心,不过孟翰,毕竟是第一次掌科举之事,未免有纰漏之处。
小高子应声,谢湛忽想起白日,姑姑对他说的四个字,“斩草除根。”
那时他没个明白,现时非懂了些,他容不得江仲逊有二心,就能容他的子女留存世上吗?
不,绝不是他的度量。
凡有威胁之地,都不该留着人。
“离江仲逊秋后问斩,还有多长时间?”
小高子不知皇上,为何独独对江仲逊一事在心,还是回着话:“皇上,还有半月多。”
从定案圣旨下来后,到如今也才半月了,“让向封现在进来。”
谢湛松开手中毛笔,扔丢一旁。
片刻。
“参见皇上。”向封是宫中校尉,比起韦胥,堂而皇之受皇上差谴,再平常不过了。
“朕有一事让你负责,江仲逊死后,朕不希望还有江家的人。”
向封拱手,“臣会护送其家人离开,永不踏入北唐。”
他记起来,在大察司牢狱时,皇上答应江仲逊。护他家人离开长安。
谢湛眉头一皱,向封吃惊又问:“皇上,那是……”
他没看错的话,皇上适才露出的眼神,是杀意。
“斩草除根。”
今日见到姑姑所说的一番话,他了然尽心里,她说的不错,任何事、任何人,不能给人留下翻身机会。
既然都做了,不做绝、不做狠,就相当于一事无成。怕只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向封记起那日去江府,在府外见到的妇孺子女,朴实,无华。就只是普通官家的妻女心下动过不不忍。
“臣领命。”
对于江仲逊家人的手段,用谋反这一套已经不可行,天子之命稳如泰山。
既没有一开始便定罪全家,也只能引诱江仲逊其家自行离开长安,然在半路伪装盗匪,将之杀害,此法可成。
向封离后。
小高子问:“皇上,江仲逊的家人,不打算留一命了么?”
皇上不是朝令夕改的性格,此时下的决断,八成被谁左右,说三道四了。
况江仲逊背后主谋是恒安公主,皇上万不该,灭了他全家啊!
谢湛默神,“不留了。”闭歇后靠在龙椅,漫漫然过度了一夜。
翌日,孟翰进宫匆匆赶至凌烟阁,“驸马。”
玉汐公主慵懒躺在床上,对孟翰的出现喜出望外。
今儿个她起得稍早,让兰华给她抹上了胭脂、抹了淡妆,以免没个艳动姿色。
原本身子才一月,谈不上笨重,偏她身凉,胎儿估量有个好坏。
难免几日里,都得躺在床上安歇,再喝些身子性热的补品,过几日就可回府养胎了。
孟翰着一身官服,下了朝匆匆赶来,玉汐公主怀的乃是他孟家头一胎。
孟家香火单薄,仅他一脉。孟翰父母格外看重,连他养着病的叔父听说后,更是心旷神怡,气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