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慧能哥哥便敲门将我喊醒,我打开房门,见门外的下人们早就忙成一团。慧能哥哥说:“快些梳洗,武夫人让我们与她一同用早饭。来,先把行李给我,我放到马车上去。”我与慧能哥哥来到武夫人房内时,薛娘子早已坐在那里,看来她早就来到武府了。我与慧能哥哥坐下,武夫人坐在那里一直用手绢擦着眼泪,大公子、薛娘子与我们都只能跟着坐在那里,无人动筷。大公子说:“阿娘,你这样让衡儿怎么放心离开?阿娘若再哭泣,衡儿便不去那华原县当什么县令了。”薛娘子也拿出手绢拭泪道:“夫人如此伤心,涛儿也要跟着哭了。”慧能哥哥拉着我,起身行礼道:“夫人,莫要伤心。此行慧能必会全力护着大公子,还有灯儿和薛娘子相伴,夫人放心便是。”武夫人哭着说:“阿娘只是担心,衡儿你从未离开过新州城,我们母子也从未分开过,心中太过不舍,才会如此失态。罢了,快些吃些东西,不要误了起程。”说完往武元衡碗里夹菜,哽咽道:“我儿多吃些。”武夫人此刻好像没有从前那般的严厉,人也变得亲和了很多,我便小心的为武夫人夹了菜,说:“夫人,您也吃些。大公子和我们虽离开了您,但日日会在心中为您祈福,祈求夫人安康顺福,也会日夜惦念着夫人的。”武夫人擦了擦泪,说:“你有这份心,便让衡儿做他应做之事。”大公子忙喊道:“阿娘。”正说话间,管家进来,行礼道:“夫人,大公子,吉时已到,一切都准备妥当,该起程了。”武夫人听后,拉着大公子,说:“衡儿,阿娘送你到门口,阿娘再多看你一会,来,夫人我送你们上马车。”说完一手拉着大公子,一手拉着薛娘子,往府门口走去。府门口,管家高喊:“吉时已到,上马,起程。”慧能哥哥扶着我上了马车,薛娘子也拭着泪上了车。马车外,大公子突然跪下,说:“阿娘,衡儿不能再在你身边守着,是衡儿不孝,衡儿定会日夜惦念着阿娘,阿娘,你多保重。”武夫人扶起大公子,哭着说:“我儿此去要照顾好自己。”说完,哭着转身快步走进武府大门。大公子含泪起身道:“出发。”
马车上,大公子与薛娘子坐在一侧,我与慧能哥哥坐在一侧。随行下人与侍卫也有十几人。就这样,我们一行人朝着华原县出发了。路上,大公子只与我和慧能哥哥说话,并不理会薛娘子,有几次我看那薛娘子像是委屈得要落泪,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看着都着实心疼,我便主动说:“慧能哥哥可否与薛娘子换个位子坐,灯儿想和薛娘子说些女儿家的话。”慧能哥哥也觉气氛尴尬,便笑着说:“正好,我想让大公子再给慧能讲讲那法泉寺。”薛娘子喜欢大公子,武夫人喜欢薛娘子,大公子也说过喜欢我,这些喜欢很难说明白是对是错。薛娘子愿意离开家人陪着大公子,心中自是对大公子极为真心,况且她那么了解大公子,又如此才貌双全,大公子不该对她如此冷淡。眼前的薛娘子美得让我都觉喜欢,许是她喜欢雪白之色,白衣白衫连披风都是雪白,衬着美艳的面容,连我都心中一动,开口道:“薛娘子好美啊。”“哪有?不过是乡野之女,有幸陪伴武郎。”薛娘子低声道。慧能哥哥笑着说:“灯儿姑娘与薛娘子的样貌并不比画里的美人差。慧能说的对不对,大公子?”大公子看向别处,道:“本公子向来不在意容貌美丑,若心性纯良,便是人间大美。”“公子卓见,佛经里讲,无相而显性体清静,说的就是抛开容貌方清楚人性美丑,大公子真是卓见啊。”“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慧能你几时学会拍马屁了?”“大公子,慧能哪里有拍你的马屁?”我听后不禁笑出声,道:“为何谈论如此话题,小心前面的马儿听到,以为你们要将它的马屁股怎样呢?”说完,大公子和慧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薛娘子也禁不住用手绢掩住嘴笑起来。我见他们高兴便也笑了起来。大公子笑着看着我,那眼神为何与那晚亲我时一模一样?心跳突然好快,我连忙收住笑,害羞的低下了头。大公子许是看我害羞,说:“灯儿坐马车可还习惯?”“嗯。”我低头应道。“不如我们路上多作停歇休息,多走几日也无妨,灯儿可同意?”我一听,抬起头高兴的说:“真的可以多走几日?那灯儿就可以多看看新州城以外的地方了,灯儿对什么都好奇,若真的可以边走边看,那真是太好了。”“灯儿喜欢就好,马夫,走慢些,吩咐随行之人不必走得太快。”
出新州城第二日,马车一行行至一片树林中。我突然听到嗖嗖的箭声朝我们而来,只听车外有侍卫喊道:“大公子,林中有人埋伏,大公子小心。”大公子急忙起身道:“慧能,你护着她们,我下车去看看。”不等我们说话,他已下了马车。莫非是那些要害我和慧能哥哥的恶人?马车外传来惨叫声,似有人中箭,我心中一急,便也冲出马车。见大公子挡在马车前,正不断的挥着剑挡射来之箭。我喊道:“大公子,你要当心。”大公子见我出了马车,退到我身边,说:“快躲到马车后。”我挡在他身前说:“不,让我来挡箭,你快躲起来。”正说着几发箭直直朝我射来,大公子慌忙将我拉入怀中,拿剑左右抵挡,可还是被一箭划伤了手臂。我见大公子受伤,惊呼道:“大公子,大公子。”慧能哥哥与薛娘子许是听到我的喊声,也都从马车中冲出。薛娘子见大公子手臂鲜血直流,那美艳的面容顿时煞白,瘫坐在地上。慧能哥哥连忙将她拉起,一同躲在放行李的箱后。那箭似是从两个方向射来,看来是真的要置我们于死地,随行的侍卫已有数人受伤,那射来的箭之多让人根本无法抵挡,众人都躲在马车或箱子后面。慧能哥哥大声喊道:“大公子,灯儿,你们可都还好?”我应道:“慧能哥哥,大公子手臂之伤我已包扎,你们也无恙吧?”慧能哥哥又大声喊道:“你们是何人?明人不做暗事,不要伤及他人,若是冲慧能而来,慧能便出去与你们说话,放了不相干的人。可否先放下手中的箭,不要伤及无辜?”林中根本无人应答,耳边只有嗖嗖的箭响声。大公子对我说:“如此躲藏也不是办法,我们冲进马车中,驾马先跑出树林。”说完又对慧能喊道:“慧能,带薛娘子回到马车内,我们先冲出树林再说。”接着又对靠近我们的一位侍卫说:“吩咐下去,将拉行李的马都卸下,两人一马,我们一起冲出树林。”说完,大公子拉着我就往马车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