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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受挫

二妮子是村子中间风畔灿的二女儿,风畔灿有两个女儿五个儿子,总共是七个孩子,二妮子年龄比小云大一岁,但因为上学成绩不大好,一年级留了级,所以就和小云成了同班,她有个好听的大名,叫风幽兰,不知道她没文化的父母怎么给她想出来的。风幽兰性格很泼辣,不管是打还是骂,她都可以算得上个一等一的好手,和懦弱文静的小云完全不是同一路人。或许是小云天生的柔弱无用的样子,更能激起泼辣的二妮子的保护欲,这次阚蓉一把小云推下窗户,二妮子就飞快的跑到了三年级去找鲲鲲告状,但是鲲鲲对二妮子跑着送过来的消息完全不放在心上,她没办法,转头就又去二年级找乘樛。乘樛没让她失望,他一听说小云在班里被人推下了窗户,马上就瘸着腿跑到了一年级,连打加告诫的把阚蓉教训了一顿,乘樛教训阚蓉时,小云没在现场,是后来二妮子向她说起时,她才知道。从那次以后,她和阚蓉几乎就没有了任何交集,后来好像一年级都没有上完,阚蓉就跟着他的父母回了城,也就一去后杳无了踪迹。

小云的数学老师就是校长风畔娥,那时候上风畔娥的课,对小云来说就像噩梦。风畔娥很凶,对成绩不好的同学,他都一个个的叫到前面,让他们站到黑板跟前,然后抓着他们的头发,把他的头往黑板上撞,有些男生头发很短抓不住,他就直接用手推着学生的头往黑板上撞,每次头和黑板撞击的“咚、咚”声,都仿佛是响在小云的心上,让本就胆子很小的她胆战心惊。为了避免自己被风畔娥抓着头发往黑板上撞,她就总是战战兢兢的严格按风畔娥的要求做好他要求的事情。也因此,又乖成绩又好的小云,在一年级的整整一年中,总算没有被风畔娥抓着头发往黑板上撞过。

小云在一年级有个同学叫风聚群,他是猫家最小的一个孩子,但年龄也和美霞一样大了。不知道为啥,风聚群学习特别笨,他和美霞同一年入的学,所以最初和美霞是一年级同学,后来又和鲲鲲是一年级同学,如今和小云是一年级同学,前后加起来,他已经整整上了五年一年级了,但他的成绩还是不好,老师提什么他都不会,一考试就考个大鸭蛋。每次上课被风畔娥揪着头发往黑板上撞的最多的,应该就是他了,也不知道他那么笨,是不是因为被风畔娥揪着头发往黑板上撞的次数太多,给撞傻了。

一学期过的很快,学期末的时候,小云的数学、语文都考了一百分,这让风浪和王广霞又多了一个可以骄傲的资本。本来小云的老实,从不与人打架,就已是他们夸口的本钱了,如今又加上了成绩好,就更加让他们引以为容了。但成绩考的挺好的小云,却并没有感觉到要放假的开心,因为老师说放假前要把下学期的学费交了。一个学期要一块五毛钱的学费,这让小云心里很是惴惴,她不敢向她的父母提学费的事情,很怕一提了就会惹父母生气。好在还有哥哥姐姐,他们也需要交学费,等他们先提了,父母自然会在给他们学费时,也把自己的给了。

打了这样的主意后,小云就默不作声的等着,但美霞和鲲鲲似乎也都是同样的想法,他们谁都不提要交学费的事情,就这样一直拖到了放了寒假。放假时,小云平时并不太爱与村上的那些女孩子在一起玩,因为村里那些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大多都很厉害,隔壁风雷家的大妮,村中间的二妮子,村后面一排的三仙姑,还有风畔阁家的毛四,这几个人都和小云是同班同学,但除了毛四,大妮,二妮子和三仙姑都很厉害,她们都又有力气嘴巴又毒,而且还都比小云大一岁,小云平时很怕她们,所以和她们也就玩不到一起。

三仙姑的本名其实不叫三仙姑,人们之所以那样叫她,是因为看了《小二黑结婚》那部电影,三仙姑在家排行老三,因为性格泼辣,加上她在村上辈份很长,小云要叫她姑奶奶,村里那帮长大成人的侄子们就恶搞,就在三姑中间加了个仙,把她叫成了三仙姑。那时的电影给村里人提供了许多外号素材,比如村里赶马车的刘殿云,因为电影《青风岭》里也有个赶马车的角色叫老田,所以刘殿云在村里也就被叫成了老田,以致于成老田后,就再没有人用起刘殿云那个名字。

毛四相对来说性格和小云更像一些,也是属于较无用的那类人,所以她两在一起玩的就略多一些。但那个寒假,毛四经常跟着她爸爸风畔阁到场招待所和场机关大院去拣树叶。那时风畔阁做了场招待所的所长,当然也是光杆司令一个。他不只要做好招待所的事情,还要负责打扫对面场机关大院的卫生。当时打扫卫生或许是他自愿接手要做的,因为那时家家缺柴,树上落的叶子也常常会被人抢,他能把机关大院里一院子的树叶都占下来,就基本能解决了他家冬天烧柴的问题。

小云经常跟着毛四去招待所,其实,所谓的招待所,一年中至少有十个月是没有人住的,另外两个有人住的月,客人也不会超过三个,还都是零星住个一天两天就走。所以,招待所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空的。

在当时的小云眼中,招待所很漂亮,进了大门是一条干干净净的水泥通道,通道两边是两排整齐洁净的青砖瓦房,房子和走道没有占到的地方,是装饰的绿植,在招待所最里面的东墙边,是一个厕所,西墙边是一个烧水的锅炉,风畔阁每天除了给招待所烧水,还要给在机关大院上班的人烧水,烧好后还要送到各个科室。

但那样的招待所工作也是极让人羡慕的,特别是在风畔阁既是办公室又是休息室的房间里,竟有一个小小的电视,在那之前,小云还没听说过电视,不只是村里,整个机关、青年队和大风庄加起来,也没有一个电视机。那时收音机能发出声音就很让人吃惊了,大人们还常常用“不听话就把你塞到收音机里去”来吓唬孩子。而电视机不只是能发出声音,还能从里面看到人,实在让小孩子们觉得神奇。那时一到晚上,小云、美霞就爱跟着毛四和毛二一起来招待所看电视,毛二是风畔阁的二女儿,和美霞一样大,老三毛弦和鲲鲲一样大,所以她们就都经常在一起玩。对小孩子们在晚上来招待所看电视,风畔阁也不怎么过问,因为孩子们在那里看电视时,他能趁机回家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

放寒假时,小云白天有时候跟着毛四到机关大院去串些树叶,但去的次数不多,因为二爷爷让毛四告诉她说机关大院不让小孩随便进,她去了两次就不敢再去了。没人玩时,她就不声不响的拿着蓝子到各个麦田地里去挖荠菜。因为去挖荠菜是能做的最安全,最不会被打被骂的事。

那天去挖荠菜时,太阳很好,晒在身上暖暖的,田里的麦苗绿油油的,一望无际。在地里挖荠菜的小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诗兴,她就拎着荠菜蓝子回了家,用铅笔在一本作业本上写了一首诗。第一句就是“啊!那一望无际的碧绿的麦田啊!”后面怎么写的我就实在记不起来了,反正一个只上过一学期一年级的孩子,能写出怎样的诗,大家就自己想像一下就好了。

那天正好风波在风浪家里,兄弟两个正坐在堂屋的屋当门说话。小云写好诗后,兴冲冲的跑到父亲风浪跟前说:“爸爸,你看看我写的诗好不好?”然后就把写着诗的作业本放到风浪手上。不识字的风浪拿了作业本看都没看,就顺手放到了一边,然后对她说:“行了行了,赶紧去一边玩去吧,我正和你大爷说事呢。”然后就不再理她。满腔热情的小云见父亲风浪那个态度,火热的心头立刻就像是被浇了盆冷水,她垂头丧气的就要去拿那个写了她的诗的本子。这时风波拿起她写的诗看了一眼,然后笑眯眯的对她说:“不错不错,写的挺好的。”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把本子递给了她。小云接过本子转身回了房间,用橡皮把写好的诗仔细擦干净后,又把本子放回原处。然后她到外面又拿起蓝子和小铲子,向离家最近的那片麦田走去。再挖荠菜时,她就再也不想写诗,再也没有诗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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