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继续他的吊儿郎当,而我,也继续我的懵。
我还记得这天上的是语文课,由于语文老师很凶,所以班上非常难得的鸦雀无声,吱都不敢吱一声。忽然,尚亦恫从后戳了戳我的背脊,我猛然转头,看见他偷偷向我递来一张纸条。
我满是疑问地接过,缓缓打开纸条。
“你有喜欢的人吗?”他在纸条上写着。
我回头瞄了他一眼,发现他装着一副认真的表情,在抄笔记,仿佛事不关己。“有。”我写,然后偷偷塞回去。
很快的,他又戳我背脊。
“谁?”
“不告诉你。”废话,我怎么敢告诉他。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接下来的纸条吓得我脸肉颤抖。
“谁?”我反问。
“丁歆都和我说了,你是不是喜欢我?”非常干脆直接,我看到纸条后死都不敢回头,身后的视线太灼热,烧得我浑身发烫,心跳快得像是快得心脏病似的。
“你做梦!”我扔回去。
“我也有喜欢的人了。”纸条传回来时,他的一句话浇熄了我所有脸红心跳,所有的一切散去,只剩下一阵阵的钝痛。
我忘了我停顿了多久,或者看着那几个端正的字发呆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回复了一个字:“谁?”
“同班的。”他说。
我悲愤地拍了一下桌子发泄,犀利的双眼开始四处搜索,平常能靠近得了尚亦恫的异性也就那么几个,但我都看不出来尚亦恫对哪一个比较有兴趣,明明他平常忙碌得像条狗,哪有时间谈恋爱?
“和我们同组的。”他还在和我装神秘。
因为一个班级太多人的关系,所以班上的同学随着一排排的座位分成三大组,我正好又是我们这一组的组长,对每一个同学都熟悉得不行。
“辜沁?”
“不是。”
“李津津?”
“不是。”
“任苜芊?”
“不是。”
“毕浩尘?”
“……他是男的。”
“……”
结果我把同组的男生女生都问了个遍,都只得到一样的答案。
“我把同组的所有人都问完了,到底是谁啊?”我感觉他在耍我。
过了许久,久得我确信他在耍我,准备下课去揍他一顿后,他又传来了纸条。
“你。”打开纸条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端正而有力的字迹写着一个‘你’字。
我被惊得回头看他,脸红心跳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高兴的情绪似乎多一些。
以前总是我偷偷追随着这个男孩,偷偷看他,偷偷在心里说过无数次喜欢他,却没敢说出口。我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这个男孩会告诉我,他喜欢我,尽管只是一张纸条,却足以让我记住一辈子。
是的,一辈子。
即使以后的日子里,我谈过很多次恋爱,嫁给了一个很爱我的人,我都不曾忘记,那个少年,那年秋天,那一瞬间,洁白的纸条里写着一个‘你‘字。
可我却没有勇气说出那一句‘在一起’。
以前的我总认为,只要不在一起,只要不曾拥有,就能一直保留着这一份美好。青涩的爱恋,触碰时的脸红心跳,这一切就不会消失,我们也不会分开的。但明显,我还是太天真了。
尽管我们挣扎,逃离,怒吼,岁月想带走的东西,就一定会带走。
例如他,例如我,例如我们。
青涩的爱恋不会永存不朽,脸红心跳最终都会成为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吼,而我们终究会分开。
纸条一直被我藏在笔盒的最底层,不愿丢弃,因为那是我在一场暗恋里,得到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