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散去,短暂黑暗之后渐渐出现一面墙。
我愕然,这镜子刚刚那居然是显示的黑漆漆的夜空,还有环境渲染。
真·镜精……
画面越过墙,到了墙内,是魏家。
里里外外的大红灯笼,像是要办喜事一般。
“今日是沈姑娘十六生辰,明日便是她与公子大喜日子!真是喜事成双啊!”
周管家点燃灯笼,满意的笑道:“公子等了沈姑娘这么久,终于……”
魏玉祭刚好走来,温声道:“周叔快下来吧,那处高,危险。”
远在后院的沈画秋,在屋里来回踱步,模样十分紧张。
“沈姑娘!沈姑娘?”有丫鬟敲门,她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方才走过去打开门。
“姑娘,公子找你呢。”
府里人知道沈画秋凶悍的性子,与她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嗯,我知道了。”沈画秋点点头。
那丫鬟走出几步,她又叫住她:“你去告诉魏玉祭,我想吃有朋来的桂花糕,现在就想吃,让他去买。”
魏玉祭听丫鬟说完,嘴角带笑,同周管家交待几句便出发了。
“公子真是痴情,沈姑娘这样的性子也……”那丫鬟一脸愤懑道。
“别胡说,沈姑娘性子如何,我们自己能看见体会,虽说她对公子凶了一些,待我们是很好的。”
周管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起来“再说,沈姑娘定是喜欢公子的,你们啊看不出来,我可是瞧得真切……”
等魏玉祭走了,沈画秋才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便命人端了汤进大堂。
因明日便是魏玉祭大婚,魏家所有人都来了,两个大圆桌,三十五个人,齐聚一处,热闹得很。
沈画秋跪在地上道:“画秋爹娘死得早,多亏魏姨魏伯多年的照顾才有今日的画秋。今日画秋十六成人,亲自煮了汤,还望你们不嫌弃。”
魏母笑道:“画秋客气了,你明日便与玉祭成亲,便不要再叫我魏姨了。”
“娘!”沈画秋朝她道。
“乖。”魏母眼里闪过一些不悦,很快又笑起来。
然后她亲手给每个人都盛了汤,不多不少,加上她刚好三十六碗汤。
众人谈笑着喝下,沈画秋也端着汤,眼里有些激动的亮光。
她端碗到嘴边,却突然被周管家叫出门去。
周管家一路领她到后院,突然跪在地上,他道:“沈姑娘,你走吧。”
“我去哪儿?”沈画秋问他。
周管家:“去哪儿都行,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沈画秋一瞬间明白过来周管家肯定是知道她在汤里下毒了。
她跪在周管家面前道:“既然我敢做这样的事,后果也是想好了的,周叔不用管我,我杀了人,就得偿命的。”
周管家还没再说什么,已经有喧闹而来,那些下人疯了一般指着沈画秋。
沈画秋猛得推了周管家一把道:“就凭你还想拦住我?我敢杀了魏家三十多人,也不怕再多你一个!”
“啊!果然是她杀的!快,快抓住她!官差来了吗?”
周管家看着沈画秋被那下人们推搡着,最后被衙内带走。
她最后看了周叔一眼,嘴是带着笑的,眼里却都是泪。
“这孩子……”周管家抬手擦了擦眼睛,他望着那同样黑漆漆的花园道:“何必呢?”
沈画秋对下毒一事供认不讳,性质太过恶劣,此等行为更是骇人听闻。
她行刑那日,那官道两旁聚满了人,这些人骂她——
“天杀的,魏家怎么就养了个白眼狼?”
“可怜那魏公子一片痴心,都送与狗了!”
“毒妇啊毒妇!太歹毒了!”
……
群情激愤,到最后官差也拦不住,或许他们也没想拦不是。
那些人挤过来,往沈画秋身上丢鸡蛋,丢菜叶子,等能丢的丢完了,就伸手扯,抓。
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仿佛沈画秋毒死的是他们的家人。
“停下!都滚开!”一声怒吼传来。
那位温文尔雅,平常总是一股子读书人温吞性子的魏公子,站在最前面,双眼泛红。
人群安静下来。
他说:“沈画秋,我来送你了。”
他后面还跟着周管家,周管家含着泪朝沈画秋微微点头,闭眼道:“沈姑娘,我也来送你了。”
那些人也只是安静了片刻,又开始低低吵闹。
“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我看是被下了蛊吧!”
……
说着,又有人带头丢菜叶子。
新一波扔东西又来了,不过这次砸到沈画秋的少了。
大多数被魏玉祭挡去,他一眼都未曾看过沈画秋。
沈画秋闭着眼,流下两行泪水。她说:“魏玉祭,你可真是贱……”
“魏玉祭,你又何必?”
魏玉祭抬手挡住一个鸡蛋,那鸡蛋碎开,蛋液溅了他全身,显得无比狼狈。
他说:“我是挺贱的。沈画秋,我真恨你。”
他说:“恨不得亲手杀死你,剖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没什么理由,就是没来由的恨而已。
魏玉祭去大牢里看过沈画秋,他问沈画秋为什么。
沈画秋说:“就是恨你,恨你爹娘,恨你们魏家。一家人都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魏玉祭问她:“画秋,你可曾后悔过?”
沈画秋闻言转头看着他,恶狠狠地盯着他点点头。
“我后悔,很后悔,我本来煮了三十六碗汤,最后那一碗,可是留给你的。谁知道呢,你说爱我,买个糕点也这么慢……”
魏玉祭没有说话,他说:“画秋,我也很后悔,我没喝到那汤,没能和我爹娘死在一起。”
沈画秋笑道:“正好,回去买点砒霜喝下去,正好你爹娘尸体还没冷透,凑个一家团圆。我最喜欢看这种团团圆圆的结局了,巴不得你马上就死,巴不得你魏家全部死完,死得干干净净。”
魏玉祭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甩袖离去。
沈画秋最后一个见的人是周管家,她跪在地上,给周管家磕了三个头。
“画秋爹娘死得早,早把周叔当做至亲,画秋在此,多谢周叔一直以来的照顾。”
周管家隔着大牢的木门摸了摸她的头,问她:“姑娘你这又是何必,论待你好,我怎么也不敢与公子比。你待公子心意如何,你虽然不说,我也是知道的,只是……”
沈画秋慌忙道:“周叔,没什么只是,我也没几天好活了,你忘了这些,也……也不要告诉魏玉祭,下毒我早有预谋,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这样做了,如今不过是完成了我一个心愿而已。”
“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配不上魏玉祭,他可以遇见更好的人。”
她说:“周叔,在我院中那株夹竹桃下,埋着一个盒子,求您替我挖出来,送给玉如宁。”
“等来日他们大婚之时,喜酒,浇那夹竹桃一杯,权当我也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