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激动得下意识地直搓手,两眼笑得弯弯月儿,嗲声说:“真的吗,雾庵?”
我嗡声说:“我是讲假话的人吗,你别嗲声奶气的叫人受不了,你以后怎么打算?”
我怎么又提使人伤感的话题呢。
丽丽揶揄说:“以后?先过眼前吧,真有以后就随缘,只要看那人顺眼,他对我好一点就行;我快四十了,有什么好挑的?我总算明白了,什么爱不爱情,怎么过也是一辈子。”
“对,不就是凑合过日子。”我附和说。
“你呢,和杭杭复婚了?”丽丽说。她大脑里只有杭杭离了婚的概念。
我说:“什么复婚,我几时离婚了?你就希望杭杭同你一样离了婚,你心里才舒服!”
丽丽拍拍头,不好意思,说:“你看我这头脑,总当你们离了,你不离,我那假表妹赵一蒙怎么办?”
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不知道,都不是你害的?”我想起蒙蒙事儿就心焦。
“我怎么害你了,一蒙可是你自己找的,”丽丽说。“你讲不讲理?”
我说:“是你教杭杭与我分居,若不分居,我哪能有与蒙蒙那挡子事?”
丽丽笑了,半嘲弄半是吓唬还夹带一丝儿醋意说:“哼,还不是你爱她年轻漂亮?她说了,死也要和你一起死;那会儿你是吃在碗里盯在锅里,弄得她要死,这会儿,你不离婚娶她?没门。”
“我怎么弄死她了?”我一时理屈,没明白丽丽在说什么。
丽丽不吱声,只是抿着嘴笑。
看她那怪怪的样儿,就不怀好意,我顿时明白她讲的是什么了,我脸有些燥热,说:“什么好话落到你娘们儿嘴里,就变了味,我走了。”
“我还真没顾上问你,这晚来厂干吗?”丽丽一拽我的胳膊。
我说:“睡觉,能干吗。”
“睡办公室!”丽丽惊讶,见我点头,说。“那蚊子一把把的,怎么睡?”
“点蚊香还好。”
“咋不租房?”
“我不想花那冤枉钱,再说没离婚租房住,影响也不好。”
“杭杭知不知道你一直睡办公室?”
“她整我,还管我去哪?不离婚,吃饭与抽烟零花,一月就只能开销三四百元。”
“一蒙呢,那么富婆也不管?”
“一蒙说她一大栋房子就等我搬进去,嗯——”我只能苦笑,长长地叹一口气。“她那会儿就看杭杭把我凉一边,迟早会离婚才和我那样的,她没错;杭杭也没错,你有第三者,她还不整你?我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看来真是我的错,”丽丽挺后悔,真诚地说。“不该叫杭杭分居整你,惹出这多事,害你这样了,你还帮我找事做,我怎么报答你,明天就去找杭杭摊牌?”
“摊什么牌?”我好笑。
“就说杭杭,再不叫云雾庵回家,没准你老公就是我的了,”丽丽打邪说。
“又使坏,原型毕露吧,”我狠狠地瞪了丽丽一眼转身就走,又回头说。“你明天上午十点在《勿忘我》门口等,我带你荐工。”
丽丽站着一动没动,痴痴的样儿,看着我,我去了办公室。我想我栽到睡办公室的份儿,还是叫丽丽看到了,不知在她的心里,是怎么轻视我的呢。想想自己落了个生活无着的天地,竟悲从心起,涌出一行泪水从脸颊上淌下来。
后来才知道丽丽不但没有轻视我,她还于次日去求蒙蒙帮我……
“哟,丽丽姐,”蒙蒙门开一道缝,隔着防盗门故作惊讶而夸张地喊道。她开了门,丽丽换了拖鞋客厅入坐。
“丽丽姐,啥事儿?”蒙蒙问。她想,你八成混不下去又要来公司上班吧。
丽丽低着头没吱声,来时也急了点,心咚咚的,还在喘粗气。妈的,真到了蒙蒙面前还真的不好开这个口,她问自己:云雾庵是你什么人,什么也不是,那管你什么事?“其实,雾庵也不管我什么事,”丽丽这么想,也就一溜口说了。
只惊得蒙蒙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昨夜电话里,她分明听到那个叫蓝蓝的女人说“搂紧我”,还说他们在床上,她第一个概念就是蓝蓝丈夫把我云雾庵怎么了。
“姐,他怎么了?”她一旋身坐到丽丽身旁抓着她的手说。“姐,出什么事了?”刚才还是咄咄逼人的老板作派,一瞬间仿佛变了个胆小怕事儿的小姑娘。
丽丽笑了。“他睡办公室,”丽丽只说半句,看蒙蒙反响如何。
我当什么事呢,蒙蒙想。“知道,”她冷冰冰地说,眼里晶亮的光泽不见了,脸阴了,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萎靡了。她放开丽丽手问:他不是一直睡办公室?
“这热的天那厚的蚊子叫他咋睡?”丽丽进一步说明。
“活该,”蒙蒙气呼呼,蹭的起身坐回丽丽的对面,说。“是他不住我这儿来的,逮他一次来了又走,我一心待他,他却这么对我,把我当什么人了?”直说得她自己心儿酸酸的,继而一眶的泪水。
只有我知道她为求我离婚娶她,她下跪,跳湖,啥法子用过,可我仍旧一天天地不是敷衍就是躲她不见。她不能老是处在,一个索要,一个拖延的境遇里;她不甘心这么偷偷摸摸交往着,她与我怎么好,也只是我婚姻衣服上的一块补丁。我一天不离婚就是对她一天的折磨。她也下定过决心与我分手,但又控制不住去找我,于是她又被折磨着,所以恨我;她瞧不起我这个软弱的男人。她甚至还亲近一个小伙子来刺激我,说她这么年轻的一个优秀的单身女人,当然有人追啦;再说你老这么拖着不离,还让我在你这棵树下吊死?她还赌气不理我,我也气了,就这么耗着,我的心一天比一天冷,我愈来愈怀疑她爱我的真实性,就这么拖着一晃两个月我不与她来往了。
以上事儿丽丽一点也不知道。就说:“雾庵没离婚你叫他怎么住你这儿,”丽丽虽是同情蒙蒙却更理解我,我对她好,她当然是要护着我了,说。“他总不能不顾影响吧?”
蒙蒙说:“那黄脸婆把他赶出来这久,他人不离,心不弃,你说我还有什么指望?”
丽丽劝道:“也好了一场,你就放过他吧,留个念想。”她见蒙蒙不答又说:“他挺惨的,吃没吃处,住没住处。”
“我放过他却放不过我自己。”
“那你租个房子他住吧,你那多钱也不在乎百儿八十吧?”
“跟我结婚花多少都行,不结婚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花钱?我的钱也不是偷来的;再说他有工资,凭什么我给他租房?”蒙蒙说,意犹未尽又说:“他钱给了黄脸婆,黄脸婆还舍得离婚?”
没什么好说了,丽丽站起来就要走。蒙蒙感觉这丽丽既是专门找她,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没说,叫她云里雾里,她不甘心说:“你走什么走,你和雾庵不搭界,是他还是杭杭叫你来求我?”
丽丽说:“我怎么就不能来?求你,求什么求,劝你莫做绝了。”
“他身边又有女人了?”蒙蒙问。想昨夜电话里的一个蓝蓝,今天又来一个丽丽,云雾庵到底要干什么呢。
“你什么意思?”丽丽大怒。她想蒙蒙说的我身边的女人就是影射自己,也似乎触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痛处。她脸一红说:“就是你弄得人家,有家不能归,你还想说什么?”
“你火什么呢,他昨晚还和一个叫蓝蓝的女人在一起鬼混,还叫板骂我,我人都怄病了,连班也没上。”蒙蒙见丽丽一愣一怔的说,“不信?我手机还留了那女人的手机号。”她给丽丽看手机,一点不假。
丽丽心一个格登,脸红又泛白,她牢牢记住139最后的4位数。岂有此理,得问问这坏蛋,她心里说,眼下先对付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别让她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来。
她笑了说:“那跟那,昨晚我们几个人在一起,蓝蓝是我小学同学,她恶作剧好玩。”
“你咋不知她打了我手机?”
“我上了一趟厕所,回来时他们笑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