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君碧有眼无珠,落雨轩怎么可能会是她想像的那样善良无害,他分明是头披着羊皮的狼,骨子里透着阴冷,恐怕连那颗跳动的心都是黑的吧。
君碧动作一滞,落雨轩的话让她直冒冷汗,此刻后背都湿了大半。这人到底怎么说他才会信,还是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堂主明鉴,君碧所说句句属实,实在是难忍腹中之饥,听信了外边的流言,才会不知死活地进了这紫苏堂,堂主放心,属下这就收拾东西离开……”找了个借口开溜,君碧在内心暗自祈祷,落雨轩千万别再开口,否则她迟早会死在这里。
“你以为,我这紫苏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未免太不把我这个堂主放在眼里了,你是以为我这堂主是个摆设,还是觉得我会拦不住你?”落雨轩的话无疑是将她凌迟处死,早有属下拦住了企图离开的君碧,把她重新扔了回来。
“堂主,我不是想逃跑,我只是……”君碧一时语塞,不知此时该说什么才能让他放过自己。
“你不是想走吗?那我便废了你的两条腿,如何?”用寻常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落雨轩轻轻地用手指拨弄茶盏,淡淡地开口说到:“这茶,凉了。”
扑通一声,那个端茶上来的侍女吓得跪在了大理石地板上,吓得不能开口说一句话。
“你慌什么,我又没有怪罪于你,你该多和旁边那位姐姐学学,看看人家,镇定自若的。下去吧。”落雨轩和颜悦色地说完这番话,像是在教导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一样。
那侍女一听落雨轩让她下去,即使腿已经吓软了,仍旧没命地向外跑,像在躲避什么邪祟。
落雨轩敛住了笑容,抬了抬眸子,不急不缓地说到:“以后,我不想再在紫苏堂见到这个侍女。”话音刚落,就有侍卫将那侍女强行拖走了。
“没事,我们继续,刚说到哪了?我记性不太好,你多包涵。”落雨轩又戴上了那假笑面具,笑意盈盈地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君碧。
“堂主方才说要废了君碧的双腿。”君碧不卑不亢地答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我方才是这么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君碧是吧,以后你就在这紫苏堂做内侍吧。”落雨轩似是倦了,用手揉了揉眉心,起身朝内堂走去。
他一走,君碧顿感轻松不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方才他在之时,君碧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紫苏堂主果真名不虚传。
还没等她彻底放下心来,落雨轩幽幽地补了一句,“以后本堂主的衣食起居就全仰仗君碧姑娘了,你可不要让本堂主失望才好。”
“奴婢遵命。”刚脱离一场风波,又跌入另一个泥潭。君碧想,以后在这笑里藏刀的落雨轩身边,需得更加小心方可。不然哪天被他砍了双脚或者双臂,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这紫苏堂主还真是情绪多变,阴沉不定,真不知他是天生冷血无情,还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才变成现在这副尊容。
冷越日日夜夜盼着落雨轩,已经连续三日了,他都没有再出现过。不知是被什么琐事绊住了,还是他根本已经忘记和她的约定,根本没有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天空阴沉,有雨丝斜斜地自轩窗飘进室内,冷越伸手想关上那轩窗,却被人自窗外拦住了。
还未抬头,仅仅只是看见了那截纯白的衣袖,冷越就知道来人定是她日思夜想之人。冷越赶忙松了手,也不关轩窗了,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轩哥哥,你终于来了。”冷越在他面前几步处堪堪停住,拉着他的衣袖,笑得极甜,跟抹了蜜似的,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近些时日,小越一切可好?”落雨轩收起手中的白竹伞,那伞面上是一幅泼墨山水画,想必是出自名家之手。不过用这么一副上好的丹青做伞面去挡雨,实在是暴殄天物。
“轩哥哥,这伞上的画是……”冷越伸手指了指落雨轩拿在手里的白竹伞,甚是好奇地问道。
“这不过是我随手乱作的一幅画,不过有一笔没画好,毁了整幅画。扔了可惜,我便用它来做伞面。小越可是觉得有何不妥?”被人看穿了心思,冷越借故外面凉,两人便进了屋。
不过是随手画的……冷越耳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随手画的都美成这般模样,看来轩哥哥还真是个潜藏的宝藏,等着她一点一点去发掘。
这么想着,冷越望向落雨轩的眼中又多了几分崇拜。
是夜,屋外有些响动,苏恪在黑夜中睁开眼,只见窗外有剑光闪现。苏恪早知道,这家店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很有先见之明地让月鸣睡在沐沐房间的梁上,随时保护她。一抹冷笑浮现在他的嘴角,苏恪心里盘算着,到底是朝中的那个逆臣泄露了他的行踪,还欺君犯上,敢刺杀他。房外有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因为离得远,苏恪没能听清他们讲了些什么,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房门被人推开,可能是怕吵醒正在睡觉的人,那人尽量将开门的声响降到了最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感觉到那人的气息越来越近,苏恪一把抓住她的手,反手就差把她的手卸下来。在发现那人是沐沐后,苏恪慌忙地松开了手。他这一松不要紧,沐沐本来就被他抓得重心不稳,他一放开手,沐沐整个人就往地下倒去。没来得及多想,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苏恪一把将沐沐扯进了怀里,这一番剧烈的动作,使得两人一起摔倒了身后的软榻上。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着实有些尴尬暧昧,近的连张薄薄的纸都快放不下了。“可以松开了吗?”苏恪看了眼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淡然道。“不好意思哈,半夜进先生的房间是我的不对。不过我是来和先生说件事的。”沐沐小心地瞧了瞧周围,确认没有旁人在听墙根后,才对苏恪挥了挥手。“沐沐这是何意?”苏恪有些诧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他的身份向来尊贵,从来只有他吩咐别人,哪里轮得到他人对他指手画脚。“先生你过来嘛,我有事和你说。”沐沐一副知道了天大的事的模样,贼眉鼠眼的样子竟有几分可爱。苏恪也不知道自己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竟真的将脑袋凑了过去。沐沐在他耳边小声说到:“先生,我今日不小心听到那老板娘在和伙计悄悄议论你。我觉得她好像看上你了。”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样一本正经地,还用得着说悄悄话。沐沐可真是个孩子心性,单纯地可爱。苏恪轻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还是要多谢沐沐的提醒。我会注意的。”门外又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苏恪将沐沐护在身后,两人躲在门后,守株待兔。门再次被推开,一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拿着身上的佩刀狠狠地向那隆起的被褥刺去。等那刺客发现异样已经来不及了,苏恪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苏恪冷冷道,那刺客眼神里有着惊恐,随即倒地不起,应该是服了藏在口中的毒药。苏恪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真死了,真是个衷心的奴才。从来没看见尸体的沐沐,如今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服毒自尽,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呆若木鸡。“沐沐,被吓到了?”苏恪放柔了声音,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凌兰的模样,她与她受惊吓的样子竟如此相似,真的是巧合吗?“给,吃颗糖就别想这些事了。”苏恪将那姜糖塞进沐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