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桑进入新家的第一年伴随着她的初一期末考正式画上句号。她拿着自己的数学试卷独自谓叹。
试卷上的分数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刚过及格线,直接让她的总分排在了班级倒数。
晚饭时面对唉声叹气又隐忍不发的母亲,她只觉得口中米饭咸涩。
程非的成绩虽有波动,但尚算理想。
对比之下,高下立见。
沈加茹负气倒不完全是觉得女儿丢脸,她当然理解跳脱出熟悉的环境,女儿需要时间适应。她只是震惊于女儿成绩下滑的速度,自责自己的疏忽和忧心她的未来,更害怕百年之后无法面对泉下人。
秦芷桑的心情某些地方与妈妈如出一辙,从下到大,她的成绩不是没有过起伏,只是爸爸总能在关键时刻拉住离经叛道的自己,虽然未必有实际贡献但足以让她安心。
爸爸一直很纵容她,但唯独对她应承担的责任没有一点商量。
一家人在压抑的气氛中吃着饭,毕竟继父身份尴尬,程劲谦对秦芷桑的成绩也不便多言,宽慰显得放纵,责备更是苛刻,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提供帮助,才不会显得冷漠。
“不然就找她在绥远的老师补习吧,知根知底,提升起来快。”饭后,程劲谦提议。
“绥远的老师好是好,但是现在市里素质教育抓的严,学校发现了要处罚的,不知道她老师肯不肯冒这个风险。”沈加茹忧心的说。
“这些个老师在外面都开小课堂赚外快的,只是你不知道,放心,我找人打听打听。”程劲谦宽慰她。
“我不要上课外班!”
将暑假的休闲时间拿出来上课外班,秦芷桑其实并不介意,谁叫自己成绩不济,可不知为何当听见程劲谦要通关系时,她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抵触。
这不应该是她这个“女儿”应扮演的角色,在这个家里她只应该对着他乖巧的笑,偶尔贴心体恤,偶尔俏皮撒娇。
可是,她对着他大声了,她又不懂事了。
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与整晚逆来顺受的样子形成强烈反差,沈加茹紧缩起眉头准备说些什么。
程劲谦对她摆摆手,“学习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桑桑愿意自己努力那最好了。正好小非下学期就高三了,你们一起学习,暑假家里学习氛围也很好。”
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翻着体育杂志的程非抬眼看了看餐厅里的几人,又将视线转回到杂志上色彩斑斓的图片中,对程劲谦的话不置可否。
宽容的继父连拒绝的理由都为她找好,秦芷桑的感激却化作自责的枷锁将自己套牢。
她只有抱歉,对不起妈妈,我总让你失望;对不起爸爸,我没能遵守对您的承诺;对不起叔叔,我没办法让您帮我分担责任。
沉浸在学海中的暑假如约而至,枯燥的白天,静谧的夜晚,炎热的天气。
秦芷桑常常忍不住看着窗外发呆,大太阳下苍白的水泥路面上蒸腾着海市蜃楼般的虚幻景象,可惜没有亭台楼阁只有晃眼的阳光。
“看来作业都做完了。”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陈述语句,听不出情绪。
秦芷桑猛然回头,显然受到了惊吓,反应过来后不自觉的屈指将平摊在桌上的作业本缓慢移向自己,以掩饰窘迫。
程非自然的走进来,两指压住正在移动的作业本一角,撇了眼,“做了15题,从早上九点开始到现在两个小时,哦不对,我上次经过这里你就在发呆,应该是半个小时前”,他挑眉思索,“一个半小时,做了15题,效率还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正确率。”说着拎起作业本的一角,轻松地将它从她温暖的怀抱中拽出来。
“书都要被你搞坏了!”秦芷桑本能的环臂护住作业本,翻开的书页在她手臂的作用力下几欲撕裂。
她胀红了脸,神色慌乱而羞愧,语气微恼。
程非像没有听见一样,犀利的目光自顾自的扫过图画了公式、解释、重点的题目,露出稍显遗憾的表情,“可惜正确率不够,错了快一半。”随即放下作业本,提起一旁的笔随意在几个题号上画上圈。动作一气呵成,潇洒中难掩锋芒。
“一会儿,我再来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程非只要从她房门处经过就会“顺道”来检查她的作业,有时她总做不对,有时他嫌她注意力不集中,后来他索性搬了个椅子坐在她边上,也不说话,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试卷,好像她不存在。
秦芷桑房间很小,家具也是临时拼凑的,与整个家的风格格格不入。
书桌是一个现代办公桌,两边没有抽屉十分不方便,但胜在大,并排坐两个人甚至比学校课桌还宽敞。大部分时候,他们就像图书馆自习课桌前任意两个不相识的学生,各自解决着自己的难题,只在秦芷桑吁口气准备放松一下时,程非会默默拖过她的课本,肆意“审阅”一番。
程非很聪明,这从他的阅读审题速度上就能看出来。可但凡聪明的人都有些缺点,比如没有耐心,尤其是面对比他小四个年级的“蠢货”时。
程非第一次敲她脑袋的时候,秦芷桑捂着脑门,愤怒又尴尬的瞪着他,她不过就是算错了一个数字,思路都严格遵照了他的要求,这道题目覆盖的是还没学过的内容,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以后错一次,敲一下,不然不长记性。”程非坦然的看着她,自觉忽视了她眼中的恼恨和白皙额头上清晰浮现的红印。
秦芷桑又瞪了他一会儿,才将课本拖到身前。
从第一次检查她的作业开始,程非保持了一贯的冷酷和严苛,她虽然接受的不情不愿却从未反抗。她知道他在帮她,相比通情达理的继父,“哥哥”这样风格的辅导倒似乎让她更为轻松,难不成她有自虐倾向?这也太变态了吧。
程非有时想想,其实她年纪还小,比起同龄人来说也算是不笨了,有时候小脑袋瓜还挺灵光。等等,小脑袋瓜么?她的脸明明那么圆,一点也不小,得意的时候两侧梨涡将嘴角牵起上扬的弧度,露出小颗贝齿,饱满的脸颊向上提起,是元气满满的可爱,让他忍不住想做些什么去破坏它。每次不遗余力的敲她额头,看着光洁额头上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的红印和那双漂亮的眼睛从得意洋洋转变成恼羞成怒,抑或是无可奈何。流光溢彩几乎溢出眼眶,他觉得很满意,好吧,这可能是有些变态。
新学年开始,秦芷桑升入初二,程非正式成为毕业班的学生。
暑假结束,秦芷桑有说不清的失落;慢慢陷入学海无涯,程非拼了命的想要顺利靠岸。
上学期,学校将维护欠佳的草坪小操场翻新,换成了橡胶篮球场,前后安了共8个篮球框,整块地还是由原先的一排高杉树围着。与封闭的篮球馆专用于体育课和校队训练不同,这个面对着两座教学楼的露天小操场全天开放。
课间,秦芷桑站在二楼走廊上,一眼就能瞥见新操场翠绿色的橡胶地面,在灼灼烈日下几欲融化,但精力旺盛的少年们却乐此不疲的挥洒汗水。
被学习压榨的只苟延残喘的高三男生们也偶尔会出现在那里,每到这时,秦芷桑总会下意识地在他们中搜寻程非的身影。
与他沉闷的性格不同,程非热爱运动。
帅气的高三男生在球场上飞扬洒脱,掩不住的青春蓬勃,而只看着篮球的专注眼神,更能打动场边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女。
不知为何她有些自豪。
清晨家门口,程非推车欲走,同样推着车的秦芷桑笑嘻嘻的凑过脑袋去。过去这一年她长高了不上,已经接近一米六,站着刚到程非的肩膀。
“昨天我看见你打篮球了,场边站了一排女生。”她向他挤眉弄眼,悻悻然的笑着。
“无聊。”程非握着龙头转身就跨上自行车,飞快的骑走。
“哎,你别害羞啊,你等等我!”秦芷桑急急的跳上自行车,追着他大喊。
这段时间,秦芷桑已然发现程非的弱点。
也许是冷酷的姿态端着太久,他有些。。。不善怼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无聊”、“蠢”、“你挡着我的路了”、“你别装了”、“走远点”这种毫无杀伤力的抗辩,尤其不擅长应付死皮赖脸或摇尾乞怜,而这些不正是她擅长的么。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喜欢挑战他,并且从中找到了乐趣,似乎如此便可以将他初识时的恶劣态度报复回去。反正最多就是被敲两下脑袋呗,她头硬不怕疼。
放学后,程非依然经常和她一起写作业,有时秦芷桑有疑惑就眨巴着眼睛多看他两眼,如果他专注于自己的试卷或同样解不出题,秦芷桑就收回视线跳过去往下做,不过大部分情况下,程非会自觉的拉过她的课本问:“又是哪里?”顺便再猛弹她下脑门,带出个“蠢”字。
早上上学,秦芷桑与程非并肩骑行至西苑门口就分开。在学校除了程非的同桌赵勇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即使校园内相向走过,他们也都默契的视而不见。
说起这个赵勇奎,与程非的关系简直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在校园内秦芷桑从没见过分开的两人,她甚至暗自忖度两人会不会连上厕所都一起,想想就寒毛卓竖。程非对女生这般礼貌疏离,该不会是个“同志”?每次看到正值思春期的八卦女生,她都忍不住想给她泼凉水,但害怕自己这个想法经过她广泛传播,万一落到程非耳朵里估计会用冷漠的眼神杀死自己,算了,不作死就不会死。
其实程非这个同桌与秦芷桑初见时的判断一样,是个特别随和又阳光的大哥哥。
绥远有个名为《绥远话是》的校刊,每月发一期。周五中午,班主任随便抓了没午休的秦芷桑与另一个胖胖的男生去旁边高中楼里的校办领校刊,本来也算个体力活,秦芷桑对于找到自己很是郁闷,明明她因为长高已消瘦不少,难道她看起来还是像力气很大的样子?更可恶的是提着杂志还没经过两楼之间的过道,那个胖胖的男生居然突地闹起了肚子,看他痛苦哀求的表情,秦芷桑气愤但又无可奈何的挥挥手,他便一溜烟的消失了,留下她一个人和两捆共48本杂志。
原先一捆杂志对她来说并不算多沉,走这段路也冒了些汗,顶着正午明媚的大太阳,秦芷桑预感自己可能要洗个粘腻的大澡。
正当她踌躇之际,两个高高大大的身形从边上杉树从中冒出来。程非和赵勇奎一看就是才打过篮球,汗湿的校服已贴在身上,劲瘦的上身隐约可见,竟然有种青春荷尔蒙的性感。
秦芷桑不觉别过脸去。
赵勇奎先看见她,拿胳膊撞了下身边的程非,“哎,你妹妹。”
“什么妹妹。”程非一副懒得理的样子。
赵勇奎再看秦芷桑不自然的举动,以为两人在闹矛盾,于是独自跑过去笑着与她打招呼,“嘿,好久不见。”
“你好。。。。赵同学。”
他们在校园里碰见机会不多,与程非熟视无睹的态度不同,他远远看见她都会微笑示意。虽然自第一次见面后就再没说过话,但一来二往的搞得也像半个熟人。秦芷桑寻思了半天,才为赵勇奎找了个自以为合适的称呼。
“呵呵,赵同学。。。你不会忘记我叫什么了吧?”赵勇奎不适应这个新称呼,尴尬的笑着挠挠头。
这个动作配上他魁梧的身形,让人秦芷桑想到游乐场里的巨型玩具熊,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这个反应显然让他更局促了。
“没有没有,叫名字显得不尊重,叫学长什么的怪腻歪的。”秦芷桑赶忙对他解释。
升入初中后,她就放下了头顶的小辫子改成将短发别在耳后,她头发多又卷,经历了将短发打薄掏空的炸毛造型后,她索性留长了头发在脑后紧紧扎个马尾,没有了两侧头发修饰,面庞反而清爽不少。
可能是因为长个子,她瘦了一些,本来她脸盘也不大,只是面颊过于饱满,现在头发全撩起来,看起来也只是肉嘟嘟的小圆脸,胖乎乎的倒也有别样的天真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赵勇奎觉得秦芷桑脸变小后,五官反而显得更精致了。
觉察到他在打量自己,轮到秦芷桑变得局促了。
“大奎,你到底走不走?”一个篮球重重的砸过来,程非不耐烦的声音适时响起,缓解了她的窘迫。
“那我先走了,赵同学,拜拜。”秦芷桑告别,一鼓作气提起两捆杂志。
“你先回去吧。”赵勇奎拾起篮球丢回去,背对程非摆摆手,随即拽着秦芷桑手中的一捆杂志,不等她拒绝就抢先道:“我帮你送过去,就到二楼楼梯口。”
面对他的善解人意,秦芷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况且她本来就需要帮助。
上到初中楼二楼,赵勇奎的汗已经可以顺着头发滴下来,为了表达感激,秦芷桑赶忙从口袋掏出包纸巾递给他,“这个给你,谢谢你,就放在这儿吧,几步路我可以拎进去的。”
“好,那我先走了。”赵勇奎对她摆摆手,捏着她给的那包纸巾转身下楼。
秦芷桑看着他的背影感叹真是个好人,这才有点兄长的样子。
回到高三教室,午休还没结束,赵勇奎刚坐下就听见低头做题的程非问:“送过去了?”
“嗯。”他将那包纸巾放在桌上,伸手进抽屉去摸他放的抽纸。没想到边上的程非顺手就打开了那包纸巾抽了一张擦他那半边的桌子。
“你。。。”
“干什么?本来就是我家的纸,你要要我这里多呢。”
程非的鼻子对味道敏感,特别不喜欢带香味的面纸,沈加茹就只买这种原木纸。
赵勇奎讶然,立刻夺过那包纸巾收起来。他准备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高三学生的生活充实却又机械,他们趁着中午仅有的一点时间放了个风,他又跑了一趟初中楼,此刻更觉疲累。
“起来帮我看看这道题。”程非推推他。
赵勇奎不满的抬头刚要抱怨,又听见程非催促:“谁叫你去献殷勤,知道累了吧。快帮我看看,马上上课要问的。”
赵勇奎其实搞不懂程非的心理,在学校里他对秦芷桑的态度尤其淡漠,比如明知她有困难也不会上前帮助,但又似乎特别在意她身边人的一举一动,这也许就是新手“哥哥“不知所措的状态吧。
这段时间的陪伴学习对秦芷桑很奏效,似乎也没费什么力气,她的各科成绩已能达到班上中上水平,发挥的好时还能弄个前十几名。程非甚至怀疑她缺乏的只是一份自我催眠的安心。青春洋溢的灿烂笑容下,家庭变故多少还是造就了她内心的不安全感,正如她奋勇向前总需要找个坚强的后盾,而程非不介意成为这个“后盾”。
年少的人执着于承担责任,有担当似乎是证明自己迈向成熟的第一步,多年后才发觉不过是急于长大的又一种幼稚影射。
在某些方面程非似乎替代了父亲给秦芷桑以依靠,她知道这样不太对,但依然纵容了自己,因为她实在太想念那样的依靠了。
新学年的上学期圆满结束,程非成绩稳定在年级前列,这意味着他已经优秀到不用参加任何寒假补习。
秦芷桑考出了来到绥远后的最好成绩,班级第十名,以绥远初中升高中的录取比例看十分稳妥,即便温柔沉静的沈加茹也难抑喜上眉梢。
至于她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考虑起来还为时尚早。
做完一套题,秦芷桑望着窗外发呆,天空云层堆叠,又要下雨了。在她的记忆中,川东的冬天只下过一次雪。那次雪停后,窗外皑皑一片,她与爸爸在楼下打雪仗,她调皮的推倒爸爸,拉开他的后衣领就揣进两个雪球,爸爸哇哇大叫,她哈哈大笑。
尔后川东的冬天似乎就只会下连绵不绝的阴雨。
“好想下一场大雪啊!”秦芷桑感叹。
“那有什么难,现在你去东北,保证下雪下的你路都走不动。”程非低着头检查她刚做的题,随口说。
“那我现在可以去东北吗?”秦芷桑满怀期待的转头看他,声音里有难以抑制的激动,半天等来的却是他沉声说:“你过来,看看这个几何题为什么会错?”
秦芷桑紧张的凑近脑袋,果然她鬼使神差的将对角的短边与长边搞错,过程失之毫厘结果却谬以千里。几乎是抬眼的同时她用两只手紧紧捂住额头,可怜巴巴的看他:“不能再敲额头了,我还在长骨头,老敲要变成包青天了,不对,人包青天额头上好歹是个月牙,到我这变成个窟窿。”
摇尾乞怜,秦芷桑的惯用伎俩,屡试不爽。
“不会变成包青天的,你比他白。”程非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没空打你,自己拿去再检讨下。”
他将练习册贴着桌面推过去。秦芷桑像做了错事态度端正的小孩,诚恳的拿出两只手去接,随即脑门上就被重重的来了一下。
“啊!”她惊怒的抬眼看他,他却连看都没看她,一边若无其事的翻动自己的试卷,一边淡淡的说:“下次换个招用,别老装可怜”,说完,又状做沉思,“不过包青天倒还算有创意。”
天啊,这个臭屁哥哥进步了,居然在“耍”她。
秦芷桑恨恨的瞪着他,脑中还在思索如何回嘴,表情却突然迟疑。她使劲眨眨眼,没看错,程非低垂眼眸遮掩的情绪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分明是在笑!也不管他的笑意中是否有嘲弄,秦芷桑只觉得他笑得很好看,好看到一下就印进她心里。
像一场长跑终会到达目的地,程非也迎来了他中学生涯的终点。
高考期间绥远要做考场,秦芷桑得空3天,也被作为团结的家人集结在高考考场外等待着某一名凯旋归来的莘莘学子。程劲谦是个非常有家庭观念的人,无论多忙也要亲自开车来迎接儿子出考场的一刻,沈加茹更是不会缺席,铃声一响,他们与所有焦急等待的家长一样紧张的伸头张望。
高考考场安排都是打乱后重新编排过的,川流的考生中大多都是陌生面孔,本来就高挑的程非一出现总能立刻落入秦芷桑眼中。
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漠然样子,但秦芷桑却觉得他的漠然中有一种不以为意的骄傲。
“你是不是考得很好?”程非一靠近,秦芷桑就探头过去急切地问。
“不知道。”他转身就上车。
秦芷桑只能讪讪地跟着上车,一进去就听见他问:“你天天往这跑,作业都做完了?”
天地良心,她来考场等他可不是为了偷懒,那是为了表现家人的诚意啊!
“我就知道你考得很好,你还不承认!”秦芷桑挥动程非的成绩条得意的向他显摆,就好像她才是这成绩的主人。
“一般吧。”
“这还算一般?!你还让不让人活。”
程非的成绩足以录取他填报的庆大的任何一个专业,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可以说是高枕无忧。虽说相差4年,但高考就像把检验学子的标尺,这样家庭的两个孩子,即使不说心里也不免比较。
“知道差距就赶快学习去,期末考试准备了没有?”
程非说话的语气就像秦芷桑的长辈,总喜欢在她兴致勃勃的时候泼她凉水。
许是从一周只休息半天的高三生活抽离出来无法适应,又或是真的想帮助妹妹追上差距,程非为秦芷桑安排了变态的学习计划,即使期末考试结束,也一点都不放松。
程劲谦给程非买了时下流行的家用电视游戏机和全套设备,安装在客厅,让他在漫长的暑假里打发时间玩。即使对于十几岁的高中生来说,这也是个奢侈的礼物,而秦芷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初中生更是蠢蠢欲动。经常趁他玩的专注在后面偷瞄,但每次被发现又立马会被赶上楼写作业。秦芷桑第一次如此痛恨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为什么她还要学海挣扎,他却可以冷眼旁观?
觊觎这游戏机的还不止她一个,程非的好“基友”赵勇奎也是他们家的常客,本来竞技类游戏就要多人作战,加上家里的长辈程劲谦繁忙,沈加茹和善,时间长了赵勇奎简直成了他们家的半个成员。
他们玩游戏时,秦芷桑也经常找理由在楼下晃荡,程非总是不客气的使唤她。
“秦芷桑给我们拿点薯片。”
“秦芷桑冰箱里拿两个的冷饮。”
“秦芷桑你怎么这么慢!”
她虽抱怨但鉴于他的师长身份只能好生伺候。
“哦”
“知道啦!”
“来了来了,别催了。”
渐渐地,赵勇奎发现在家里他们俩的关系其实很亲密,与在校园内有天壤之别。程非虽大多数时候对她口气冷淡甚至恶劣,“秦芷桑”,“秦芷桑”的叫唤,但又好像一直在观察她情绪的变化,适时满足下她的期待。
“你玩个一刻钟,正好死两回,玩完了可以安心上路了。”
秦芷桑虽大多数时候表现的乖巧顺从,但偶尔也阳奉阴违或扯皮耍赖。
“小非哥哥,忘了告诉你巧克力的冷饮上次我吃完了。”
“呀!你们没发现薯片袋子好像开过的,会不会有虫子爬进去了。”
他不会真的与她计较。
两人之外无形的屏障将别人隔开。赵勇奎没有妹妹,不知兄妹间感情否都如这般好,但他挺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