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桑榆和顾容嵩在客栈一楼用着早饭。
“桑榆姑娘,纪公子在外面等你。”王仁急忙忙小跑过来,朝桑榆开口。
“纪公子,谁啊?”顾容嵩好奇问道。
“你不用管,待会自己出门逛逛,但千万别给我惹事。”桑榆嘱托顾容嵩。
顾容嵩拿起筷子挑拨碟子中的小菜,酸涩开口,“人啊,就是这样,喜新厌旧。”
“别瞎说,我很快回来。”桑榆起身,在王仁带领下,出了客栈。
“姑娘,可认识端王爷?”王仁冷不丁开口道。
桑榆浅笑,“我可不认识什么端王爷。”
“姑娘别开玩笑,能与纪公子相交,自然能与端王爷相交,日后还是请姑娘多多关照。”
桑榆被弄得一头雾水,否认道,“我确实不认识端王爷。”
“姑娘别再戏弄小人。时候不早,别让纪公子久等。”
桑榆见此,也不再说什么,直接走到马车,在车夫搀扶下,上了马车。
“刚刚和小二聊什么了?”
桑榆耸肩,“我也不清楚他的话外音,别管他了,我们去水月坊。”
“下车。”已经下了马车的纪寒钰伸出手,桑榆搭过,“腾”的一下,跳下马车。
“今天,我们要听谁弹琴?”桑榆问道。
“今天我们不听谁弹琴,今天那,我带你来认识一个人?”
“谁?”
“子颜,他和你一样,是个很厉害的琴师。走,我带你进去。”桑榆疑惑跟着纪寒钰。桑榆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纪寒钰在一处楼阁前停下来。桑榆抬头,楼阁牌匾赫然写着“思柔阁”三字。
纪寒钰敲门,溪风打开门,抱拳开口,“纪公子。”溪风警惕打量纪寒钰身后的桑榆,“这位是?”
“这位是我好友,我先前和子颜琴师约定了。”
“既然如此,两位楼上请。”溪风警惕的眼神始终没离开桑榆,让桑榆很不自在。
纪寒钰颔首,牵着桑榆的手走进去,走上二楼。纪寒钰掀开珠帘,见一倩和子颜端正坐在垫子上喝茶。
“纪公子。”一倩起身,半弯腰行礼。
“一倩姑娘,这么巧,你也在。”纪寒钰撩袍坐下来。桑榆挨着纪寒钰。
一倩端庄坐下来,沏了两杯茶,一杯端给纪寒钰,一杯端给桑榆,“还没请教这位姑娘芳名。”一倩直视桑榆。
桑榆接过茶杯,答道,“顾桑榆。”
“桑榆未晚,是个好名字。”一倩浅笑道。
“这确实是个好名字,野心不少啊。”子颜调侃道。
“子颜,这也确实是个好名字。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和这名字般儒雅温润,与世无争。”桑榆回怼道。
“一倩,你屋里还有黎家酒庄的酒吗?今日,贵客来访,自然不能以这区区淡茶招呼。”子颜使了个眼色给一倩。
“还存放些,要不,一倩现在去取。”一倩答道。尔后向纪寒钰请求道,“纪公子,要不你随一倩去取,这酒实在太多了,也不知该取那种才合你心意?还麻烦你陪一倩去一趟。”
纪寒钰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桑榆,刚刚桑榆似乎跟子颜闹别扭。桑榆对视纪寒钰,回了个放心的眼神,“佳人相约,为何不应?”
“我去去就来。”纪寒钰轻拍手背。桑榆目送纪寒钰,一倩离开。
桑榆摩挲温热的杯面,直接开口,“世人怕是想不到,儒雅的子颜琴师竟有御琴杀人的本领,且还甘心屈就这小小的歌坊。其心必异啊。”
“不怕我杀你灭口。”桑榆耳边传来一句轻飘飘的威胁。
“你要能杀我,当日早就杀了我,何必等到现在。”桑榆淡定开口。
“杀了你,便可惜了你的天赋。我想收你做我的徒弟。”桑榆的手停顿了半会,半会恢复如初。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做你的徒弟?”桑榆微勾唇。
“端王爷和太子表面平和,可暗地里却斗的你死我活。纪寒钰是端王爷的心腹,太子视他眼中钉,肉中刺,每天都设法对付纪寒钰来打击端王爷。你和纪寒钰走的那么近,自然容易成为太子手中的一把刀。就算有一天,你离开楚都,以你现在虚弱的身体来看,你连自保都怕是做不到。”桑榆表面平静,实际心中掀起一阵波澜。
“为何是我?还有你收徒的缘故?”桑榆直视子颜。
子颜沉默半晌,开口道,“我打算做一件冒险的事。生死未知,不想白白断了我的琴术。另,收你为徒,除了看上你的天赋,还有你的狠劲。”
“我是个怕死的女人,没有你说的狠劲。还有,你的事会不会牵连于我,我不想平白无故惹自己一身臊。”
“怕死的女人?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子颜讥道。“放心,我的事不会牵连你。”
桑榆准备开口回话时,纪寒钰和一倩提着两壶酒回来。
“和一倩挑了两壶桃花酿,也不知你们喜不喜欢?”纪寒钰倒了四杯酒,分别递给子颜,一倩,桑榆。
桑榆心不在焉抿了一口,“喜欢吗?”纪寒钰询问桑榆。
桑榆冷漠点头,客套开口,“酒香醇厚,是好酒。”
一倩赞肯开口,“黎家酒庄三月初采集**没多久的桃花,密封数月,便有如此醇香的桃花酿。你若喜欢,我可赠送你几瓶。”
桑榆婉拒,“不了,这酒虽好,可喝多了,到时闹出事来就不好了。”
“有些人就算不喝多,也会闹出事来。”子颜讽道。
“闹事也得有本领,不是吗?”桑榆回怼道。
“就怕有些人不知量力,连累到别人就不好了。”
“桑榆喝多了,都开始胡说八道。”纪寒钰笑道。
“胡言乱语,我可从来不说。不过,今日确实喝多,怕再聊下去,会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桑榆先告辞。”桑榆起身,微弯腰行礼拜别。
“桑榆为人随性,还请见谅。寒钰先行告辞。”说罢,起身行礼,而后追上桑榆。
“这个桑榆姑娘看起来怪怪的,说话不着边际。”一倩开口道。
“她这人聪明的很,只不过不显露出来而已。”
此刻,桑榆和纪寒钰走出水月坊,坐上马车准备回常满客栈。
“桑榆,你可是不喜子颜琴师?”纪寒钰问道。
桑榆勾唇,“纪寒钰,他不简单。最好防着他点。”
“他哪里惹到你了,对他成见如此深?”
“他没有惹到我。只是有点看不顺眼而已。”
“桑榆,你可知多少楚都女子都想嫁给他。”
“那些女子可真的瞎了眼。”
“纪公子,官兵在搜查常满客栈,进不去,还烦请您下车。”
“官兵?”桑榆低声开口。随后掀起车帘,跳下马车。纪寒钰紧随其后。
“义父?”桑榆扫视人群,见顾容嵩蹲在客栈的石狮子旁边。
桑榆走了过去,问道,“义父,发生了什么事?”
“桑榆,你终于回来了。”顾容嵩拉住桑榆的手。
“怎么回事?”
“常满客栈里一位蛮人客商被杀害,现在刑狱司的人在查。估计这件事够呛,楚国与蛮族关系一直不好。此次如果处理不当,怕蛮族会借此滋事。”
“太子殿下。”纪寒钰走进人群,走到太子身旁。
“王仁,我问你死者在居住常满客栈时,可与人发生争执?”
“回太子殿下,李商人住宿我们客栈时,曾因客房问题与人争吵。”
“与人争吵?谁?”太子殿下追问道。
“回太子殿下,是一名唤桑榆的姑娘。当时客栈里只剩下一间上等房,桑榆姑娘早来,本来准备下订,后来的李商人也看上,出了高价。桑榆姑娘的义父看不过眼,两人争执了几句。桑榆姑娘便从中调停,把上等房让给了李商人,”
“高大人,将这桑榆姑娘还有她的义父带回去审问审问。”
“太子殿下,为何要将桑榆及她的义父带回去?”纪寒钰插话道。
“她的义父可是唯一与客商发生争执的人,自然可疑?”
“太子殿下,不能凭借其与客商发生争执便加已怀疑他?”
“纪寒钰,你百般阻挠我办案,意欲何为?”太子殿下追问道。
“太子殿下,寒钰是不想您冤枉一个好人?”
“好人?待本宫审完之后再说。来人,给我搜查桑榆及其义父的下落。”
“太子殿下,桑榆姑娘就在石狮子侧旁。”王仁掐媚道。
“带路。”
“是。”
“太子殿下,她便是桑榆姑娘。”王仁指认了蹲在客栈石狮子的桑榆。桑榆警惕看着围在自己身旁的官兵。
“你们想干什么?”桑榆紧紧握住顾容嵩的手,开口道。
“现在我们怀疑你杀害蛮族客商,意图挑拨楚国与蛮族的关系,现将你带回邢狱司。”高大人道。
“胡言乱语,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再者,我区区一个弱女子,怎能杀他?”桑榆答道。
“哼,杀没杀他,回邢狱司再说。来人,带走。”高大人指挥手下,将桑榆及其义父带走。
桑榆想挣扎几分,却被顾容嵩的话喝住,“桑榆,别怕,有我在。”顾容嵩递给桑榆一个镇定的眼神。
桑榆放弃挣扎,乖乖顺从跟随官兵走。人群中,桑榆看到纪寒钰担心的神情,桑榆不由触动几分。
桑榆,顾容嵩被押到邢狱司后,直接被官兵粗鲁的丢在大堂上。太子坐在前方正中位置,高大人则坐在一旁。
桑榆端正着身子,直视太子。
“说说你和你的义父是如何杀害蛮族客商?”高大人开口道。
桑榆冷冷开口道,“你凭什么笃定我们杀害了客商?”
“只有你义父和客商发生过争执?肯定是你义父心怀不满,所以联合你杀害了客商,是不是?”
“信口开河。”顾容嵩怒吼道。
“大人,你凭什么以为我一个弱女子可以杀害一个成年男子,说出去岂不荒唐?再者,我为何要杀他?”桑榆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弱女子?刚刚本官查了你的来头,甚是厉害,要不要本官给你念念。”桑榆不语,“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否则别怪本官动刑。”
“大人,凡事得讲证据,证据呢?”顾容嵩抢先桑榆一步,开口道。
“证据就是客商房里失踪的财物,本官已经派人搜查你们的房间,证据很快就出来。若你现在肯如实交代,我可以让你少受皮肉之苦。”
“报。大人,我们在疑犯房里搜出白银三百两。还有一只流光手镯。”官兵单膝跪在地上,两手捧着装着桑榆财物的托盘。桑榆眼神紧紧盯住那个流光手镯,那是洛溪哥哥送给她。
“物证在此,你还敢否认?”
“那是我的东西。”桑榆道。
“你的东西,怕是偷来吧。物证在此,还不承认,来人,给我打。”太子厉声开口道。几个官兵慢慢走向桑榆。
“大人,纪公子前来求见。”
“快传。”太子道。纪寒钰在一名官兵带领下,进了厅堂。
“参加太子殿下。”
“平身。”待纪寒钰起身后,太子殿下又开始问道,“怎么不见端王爷?”
“回太子殿下,端王爷事务繁忙,因而让寒钰过来,询问案子进度。”
“物证俱在,可他们偏偏不认罪,你说是不是该用刑。”
“太子殿下,他们一人年迈,一人弱小,怕会出人命。”
“出人命,你是没有了解过他们。一个曾在洛水镇里仅凭一把琴就杀死当时的风云人物,一个是鬼医,可救人于地狱,也可杀人于无形。你说,这样的人还怕出什么人命。来人,给我打。”太子一页页翻查桑榆,顾容嵩的资料。
“桑榆。”顾容嵩惊恐开口道。就在官兵准备下手时,顾容嵩扑到桑榆身上。棍棒瞬时密密麻麻落在顾容嵩身上。
“义父。”桑榆翻身抱住顾容嵩,一半棍棒落在桑榆身上。桑榆强忍,心里喊着纪寒钰的名字。桑榆此前受了伤,挨不到一会儿便晕过去。纪寒钰心疼的紧捏衣袖。
“桑榆,桑榆。”顾容嵩痛哭道。
“太子殿下,楚国法规规定犯人每日受刑需有限度,若超出犯人承受范围之内,需停刑,改日再审。”纪寒钰抱拳开口道。
“那好,我们改日再审,来人,将疑犯押下去。纪公子,替我向端王爷问好。”
“是。”
桑榆,顾容嵩被押到牢房后,随意将他们丢到铺满茅草的地上。
“纪公子,一刻钟后,还请您自觉出来,不要让我们为难。”高大人开口道。
“自然。”纪寒钰温和开口。
纪寒钰走到桑榆,顾容嵩的牢房里。
“桑榆。”纪寒钰心疼的摸着桑榆的脸。
缩在顾容嵩怀里的桑榆艰难开口:“纪寒钰,他拿了我的镯子,一定要帮我拿回来。还有,凶手可能是王仁。我在四海赌场见过他。”
纪寒钰点头道,“好。我会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纪寒钰走后,顾容嵩开口道,“桑榆,他是端王爷的人,他不应该插手这件事。如果他插手这件事,很容易会连累端王爷。”
桑榆虚弱开口:“他会不会被端王爷责罚?”
顾容嵩点头,“我估摸端王爷没有意他前来,是他自己执意要过来。”
桑榆听后,不由心酸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