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他恍惚的听到了耳边有些心悦的打杀声,咆哮声,似乎有人扬言要“撕碎那小子”!少年那长发掩盖的面容再次露出了笑容。
很狂妄,很骄傲,很不屑的笑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他们奋进的脚步齐齐一顿。
少年仰天长啸。一股气浪散扉而出。惊得众人俱都齐齐一惊。
震撼中,少年高高跃起,长刀已经缺口遍布了,围巾也已破烂,但他依旧用围巾紧紧缠捆着刀与手臂。
他缓缓抬起了刀,居高临下看着犹若蝼蚁的敌人,他笑着,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纯真地笑着。
脸上的血迹斑斑,却又让他如同一个魔鬼。
他嘴唇微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凭借眼力,王羽他们尽皆读出了他说的话,但知道了,看了看已经是颓然地老头子后,俱都相顾无言。
一声厉枭中,少年长刀落下,纵横百里的刀气,比之陨星更耀眼,将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
死亡的气息瞬间降临,刀光中,所有被照耀到的东西,都化作了湮灭,消散于空中。
一团团血雾飞溅当空。荒芜的世界中,血腥味,弥漫着。
“小孤!”老头凄厉的声音响起。身形不稳连连倒退。
众人齐齐望去。
映像中一道身影当空缓缓落下,他的脸上带着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稚嫩却紧皱的眉头中仿佛藏着无数的心事。直到他声息了了,依旧没有放下。
围巾裂开了两段,飘飘而去,长刀不禁地缓缓从他手中脱离,注入大地数尺。
巨大的哀伤笼罩着所有人。一种叫做怜悯的东西从他们的心中发酵着。王羽搀扶着老头,脸上有些复杂。不知是什么滋味。
“还没完吗?”云中君疑惑的望着停留在一片血海中的记忆,望着那个不断流着血泪的男人。他微屈双膝,面容痛苦,如同在承受着什么不可思议的折磨。
记忆又再变转着,穿过尸横遍野的尽头,一座巨大的宫殿中,一座威武雕刻前,一个神情怯弱的四五岁少年正缓缓的盘坐着,吸收着雕像照应在他身上的晶莹星芒。
“是他?”
细细中,云中君尚能看出那四五岁少年与他身旁的男人相似无比。
剧烈变换中,所有映像都灰飞烟灭。一段略显模糊映像在灰烬中从方牟的身上重新辉映出来。
其中,一个两个少年在宫殿前相视着。披发少年脖子上带着飘飘地血红围巾,他淡淡自信的笑着,扬起了长刀给略小的少年看。
小少年有些怯弱的退了退脚步。
披发少年笑了。
“每一次的天净传承都只有一个,我不需要,便送予你了”披发少年淡淡说,“外面的人,哥哥为你挡着,你可以尽管去接受传承”
他风轻云淡的说着,一点都没把“那些人”放在心上。
“我可以不要的……”小少年怯生生说。
他似乎比披发少年更明白着,这其中的凶险。
“你说什么?”少年有点诧异的望着他。
“我可以不要的……”他再次坚定地重复一遍。脸上带着让披发少年都惊讶的坚挺。
披发少年少年老成,轻轻摇着头。
“传承有缘者得之,他们无缘,况且,你别忘了你因何而来,我若是没记错,方家若是没有得到传承来替代丢失的方家心法,只怕是要就此没落了,”他缓声道,坦然一笑,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他们会派你一个小屁孩来,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老子不可能看着你死,出于爷爷教养的那该死的良知。
我若出事了,也无碍,我爷爷曾说“挡人之路犹若杀人父母,死了也罪有应得”
王羽心中一动,对这话有些熟悉。
少年百无聊赖的伸了申懒腰,脸上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是的,我还有一个爷爷,如果我出事儿,就要靠你送终喽呵呵”他轻笑着,“哥哥走喽!”
“记得告诉我爷爷,小孤没能找到他一直寻找的东西,小孤无用,让他老人家失望啦”
“还有,嘿嘿,小孤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小少年眼中,他缓缓离去,再也没有出现过。爽朗的声音却依旧回荡在耳边。
“小孤”老头子颤抖着嘴唇,低声呢喃着二字。
哀莫大于心死,这一刻的他只是一股白发苍苍披散的老头,沧桑腐朽的气息从他的身上缓缓渗出。
“老头!”此刻的老头,让王羽有些心惊。唯恐其会受不住这等白发送黑发人的悲剧。
老头子终究是呆滞了,苍老的面容中泪水流成了一条长河滴落在星河下。
“老头”王羽沉沉的叫唤着。
记忆幻生幻灭,方牟苍白面容中,一道笑意轻轻走上了脸上。他空洞的眼睛中缓缓泛起了白,一声“噗”声中,沉沉倒下。
如同失去了天柱支撑一般,世界在瞬间轰然倒塌。外面也是夜,一股清风让得云中君顿时打了个冷颤。
“方牟!”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云中君大惊。
扶起之时,却是此时才发现了映像之下,他所流淌出的血泪。竟沾湿了一地。
“三石坟旁袋林中,有事便来!”
王羽冷冷地留下了一句话。搀扶着老头匆匆离去。对于这两个跟在身后多时且间接害死老头孙子的人,他先入为主显然好感不大。
一步划百步,明明只是走出了数步,身影却在云中君的眼中缓缓消失了,一道风吹过,再也没有了二人的痕迹。
“好快”
云中君眼睛微微一缩。四处望去,俱都渺无踪影。
她急忙转过身来,方牟身上气息更弱,只得探息,从长袖中掏出了白瓶,塞入一枚圆滚滚的丹药,匆忙搀上了他,也是匆匆离开。
月明星稀,直拦横栏。
王羽一脸无奈的立于院前,临时搭建的院子木门紧闭,门内一丝烛光透过缝隙溜出来。如同时间在指缝间溜走一般,轻飘飘的。无声无息。
老头已经进去多时了,自从回来后,王羽便被赶了出来。老头再也没有出来过。
旁边一黝黑木桌上,当着两盏早已凉了顿时的茶水。
“他不会想不开吧?”王羽心中猜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终归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嗯,应该不会的,造化境通天,以他的修为,要是死了是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的,肯定,嗯,应该会有那么一点意象的”王羽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应该会有的吧,好歹也应该有个血雨或者大雪之类的吧,嗯”
王羽心绪纷飞,竟是陷入了“会与应该不会”的纠结当中。
“咿呀咿呀”沉重的木门发出了尖耳的鸣声,让王羽顿时一阵抖擞。
“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