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军去攻打乌丸,在刘虞心里必认定是公孙瓒所为。阻止公孙度上任刘虞或许能容忍,毕竟是董卓所任命的官职。而乌丸人被袭击,则是让他引已为傲的安抚政策,苦心维系的与各族局势就会崩溃。
待刘致领悟清楚荀攸未说出来的深意,显露郑重神情:“元皓先生与高顺军在右北平郡戒备,防范渔阳和广阳乌丸援兵。剿平柳城蹋顿就交给公达先生为主,指挥张辽与于禁二军。”田丰与荀攸相互对望一眼,同时都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看二人拱手应允,刘致又补充道:“战事瞬息万变,不必事事报我,以免耽误战机,二位先生可当即决断!”荀攸想要推辞,被田丰用目光所制止。
袁绍所派信使却是刘致熟人,甄家的管事处世极度圆滑,先与刘致不断叙旧,绝口不提来意。一旁作陪的郭达见仆人退去便插话道:“甄家主派先生此来必有使命,已无外人,不妨直说!”刘致见他还在犹豫:“当初获甄家厚赠,又有这数年交往之谊,有话直言便是,不会怪罪于你!”管事手里又紧握一下的酒杯,似乎是在下了决心:“家主知道君侯与奋武将军有同门之谊,本不该派我此时拜访。无奈家主也身不由己,还请军候恕罪!”刘致显得颇为大度,摆摆手:“传送书信而已,无妨!”接过呈上来的书信,置于桌案旁,等甄管事退回坐定:“袁绍书信之外,甄家主可还有传话?”甄管事连忙回道:“家主让我带回些辽东物产,看能否在中原适用。”刘致本以为甄逸另有所图,未免有些失望,用手指向郭达:“此事由他所辖,你便随他去看,辽东工商业初兴,有不妥之处,还需指教!”二人起身应诺而去。
不出刘致所料,袁绍书信不过是相邀与刘致,共同夹击公孙瓒,许诺加官进爵,等张宁念罢。刘致颇为不屑:“袁本初的州牧尚且自封,妄言与我加官,可笑至极!”张宁俏脸带着笑容:“可要写信回复?”刘致故作未听出她戏弄之意,免得日后她以此为乐:“只道是被公孙瓒盘剥粮草缁重,苦不堪言。辽东现在兵稀将寡,无力与他为敌!措辞委婉一点,日后还要与他交往。”张宁眼里显露出疑惑,并没有再说话,开始埋头书写。刘致将注意力转移到未画完的地图上,凝视一会才感觉不妙,自己所据守的辽东地域虽大,看起来像个鸡蛋,且不说内部,从外面任何一处均可轻易击破。此时的刘致似乎感觉那些帝王豪强滥杀无辜是为立威,沉溺骄奢淫逸或许是压力太大!心存不安全感所至?刘致轻轻晃动一下头,赶走杂念,意识到自己从没有安全过,一直身处在威胁之中,只是敌人还未动手而已。面对千余里的防线,如何应对刘致开始了沉思!
离柳城百余里的白狼山下,一座高大帐篷在众多帐篷中间,如鹤立鸡群般气派不凡。蹋顿居中而坐,手握羊腿在慢慢品味着,看似一心享用肥美羊肉。脸上的布满的阴郁之色,足以证明心里的失落。不到三年时间,蹋顿地位一落千丈,自夫余一战败后,又与鲜卑人争夺草场,几乎耗尽大半部落里的精壮男人。直至对王庭都无力供奉,使之迁移中部。面对失去了地位和权力,这让蹋顿心中像被驱逐出狼群,衰老的狼王一样悲凉。蹋顿自认未老,只是在藏牙收爪,耐心等待时机。而现在天时已到,有持辽东太守印授的公孙度前来,提出合作同取辽东,便是师出有名不怕汉庭问罪。现在辽东军队都驻扎右北平郡和辽西郡,所忌惮的公孙瓒,又远在冀州只能鞭长莫及。而蹋顿只需将公孙度护送到襄平城,掌控了辽东郡大权,便有无尽的好处。倘若事情不成,能将辽东抢掠一空,也足够使自己实力大增。此消彼长之后,至少可与辽东实力相当,再分胜负。
眼下这些被蹋顿以祭神之名,招集来的各部落族长,正在犹豫不定。在自己面前争吵不休,让蹋顿愈发感到危机,想当初都是自己一言九鼎,谁敢多言多语!现在鉴于都是些自己要仰仗大部落族长,蹋顿只能强忍着怒火,用好言相劝:“这般争论不止,等到何时能有结果?”帐中各家族长一时禁声,看向自己的单于。蹋顿将手里的羊肉扔到一边:“现在辽东军咄咄逼人,甚是强大,日后必为其所制,部族难以兴旺!而今有天赐良机,你等却畏首畏尾,难到甘心于被欺压?”一家年纪颇大的族长并不示弱:“单于所言极是,但近年连续征战,各部落人丁稀少,倘若此次再败,在这诺大草原上将无容身之地!”蹋顿附和着点头:“却是再败不起,但此次胜算再握!我族勇士们精骑擅射,犹在汉军之上!汉军多凭城墙死守,另有心机诡计百出!而今日我也有汉人相助,你等不妨听他如何对辽东用兵,定不迟疑!”
听到单于有请,公孙度缓慢踱着步,不紧不慢走向蹋顿的大帐。眉宇间微皱起竖纹,引路的乌丸人身上散发的骚臭味,让他眼里不断闪动出厌恶。自从家族在襄平城失势,公孙度所作布局受挫,并无气馁。凭借自己在官场磨练的政治经验与嗅觉,自知无法在中原立足,士族世家势力自己无法撼动。便将目光仍旧紧盯着辽东这一隅之地,寻机夺回这图谋以久地方,并以报毁族之仇。想到此处,清瘦的脸上肌肉紧绷,咬紧牙关。此次便是最后机会!自从求助同乡徐荣向董卓举荐,成为辽东太守。公孙度便知事不宜迟,董卓专横跋扈,已经天怒人怨。必将招祸。必须在董卓垮掉之前,占据辽东掌握实力,否则将被视为董卓同党诛杀。原想借刘虞之力成事,不想那刘虞腐儒气十足,畏手畏脚难成大事。现在成败只有在此一举,公孙度稳住心神,挺起身形走进乌丸单于帐篷。
按荀攸谋划由高顺驻守右北平各要地,以阻挡中部乌丸人前来增援。于禁熟知草原各处,带骑兵用三日赶到为期限,围剿和牵制散在草原各地乌丸部落,以防各部落趁虚而入,对在正进攻柳城的辽东士卒施行合围。同时在三日后,张辽将统领步兵开始攻打柳城。待攻下柳城后,再回师逐一歼灭!
荀攸将时机把握算得极细,乌丸人各部落聚集白狼山祭祀的路上伏击,可让于禁的骑兵不会过于分散,减少四处奔波,去寻敌时间。又不能等他们聚拢一处,势力过大。现在于禁出兵不到半日,便有禀报,蹋顿提前出了柳城,先往白狼山去了!还未等荀攸想出如何调整。张辽向他提出建议道:“现在不宜再改变初时谋划,恐将会引起混乱。不如由军师统军攻城,我引领营中骑兵暗中尾随蹋顿,必不使其逃脱!”荀攸不免有些担心,再三叮嘱道:“只是营中骑兵不足三百人,文远只需知晓蹋顿行踪即可,只等与于禁合兵之后,再一举围杀。”
荀攸行军谨慎小心,一路昼伏夜行,用二日到了柳城。城中仍未有察觉,依旧如常疏于防范。乌丸人本不善长守城,虽占据柳城数十年,从未有过被攻城之事,自王庭迁徙后,更加懈怠只应付了事!荀攸却不敢大意,指派一队士卒,扮成商队,等用车马阻塞住城门后,再发起攻击以求一击即中!
跟随着蹋顿车辆走得缓慢,张辽也不能靠得太近,百余里路用了三天,等看见蹋顿在白狼山下驻营,张辽也寻找一处休息。派出人去监视后,张辽也巡视一番手下这些士卒。自从来到辽东,张辽还是初次领兵,只知辽东军中装备器械精良,不想士卒们也是精壮,比自皇城羽林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军需等细微处,更是让他惊讶。虽然出兵匆忙,士卒们仍二人有一匹驮马,带足草料和干粮,细致入微到水囊箭矢俱全。见士卒们各自从行囊中摸出食物大嚼,只有少许交谈,足见是训练有素。张辽好奇心顿起,急于知道刘致是如何打造出的这样士卒!找到正在吃饭的军司马,寻问个究竟。
那军司马是凭战功升职,自然身经百战,见主将询问,便知无不言。先前还讲解军粮肉食与喝水的琐碎事。后来变成讲述二取丸都城,半路劫杀扶余被抢财物。突进千余里放火,驰骋草原抢掠鲜卑和乌丸牲畜。张辽虽略有耳闻,怎及这亲身经历过的人讲得细微!纵然他为人处事稳重,也不免心驰神往,由衷地钦佩,口中赞叹不已。
白狼山下蹋顿的大帐中,公孙度作出众多承诺之后,还在最后努力着:“辽东士卒虽有万余,只要诸位能迅速攻占襄平城,以其家眷为人质,士卒必将丧失战意,军心涣散,则胜之易耳!”顾不得腥膻味道,将碗中之物,一饮而尽。蹋顿心里却另有隐情,眼前各部落离心离德之像已显,自己如不趁机早做打算,怕是日后难有机会再立威望。把心一横:“公孙太守话已言明,我亲自攻取襄平城,你等各部落只需分散攻打,所得财物尽归自己。至于所获多寡,全凭自己,休怪他人!”蹋顿目露凶光,扫视众人一遍,见再无人接话:“一个月后,再聚集于此祭祀神明之时,我同时为也众人庆功,又将分派财物为犒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