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稍微扫视一下周围,便知道这寒意来自于禁为首的众士卒眼中。这些在无数腥风血雨冲杀出来的士卒,无形中带着杀气目光告诉他,得拿出来本事服众才行。刘致察觉气氛不对,便提议先回军营,顺便让于禁介绍一下乌丸和鲜卑最近情况。
刘致一行人刚进军帐坐定,王烈与高顺陆续前来迎接。于禁心中早就存有一股莫名火气再也压抑不住,一见王烈便开始向他发作:“彦方先生屡次调拨陈粮与我部,不知是何用心?”王烈顿时一怔:“军粮之事我与伯平将军已有商议,因你部驻扎地路远,我已有用书信言明原委。”高顺眉头一皱:“文则可随时去察验我军中粮草!”于禁脸色渐红,连忙解释:“伯平言重了!我自是信你为人!”高顺对于禁摆摆手,环顾下四周:“怎么不见典韦?莫非去炫耀皇帝赐予的官印!”周仓在旁边轻声提醒道:“典韦将军在指挥士卒安扎营寨。”高顺鼻子重重“哼”了一声,算是应答了周仓的回话。
刘致早就感觉到于禁的咄咄逼人,现在一旁静静听着三人争论,直至高顺最后一句话,让他立刻清楚了事情缘由,强忍着怒火,平缓为道:“彦方先生你是如何调度军粮,其中可有不便之处?”王烈无端被人指责,心里自然委屈,此时宣泄出来:“出陈粮收纳新粮,例来如此,大户所缴田赋多是陈粮,只有普通百姓所交购买农具和牛羊之资,才得到些新粮。只是为便于能多储存些时日,才做此安排!”刘致点头称赞:“彦方先生所为极是不错,你日后只需将军粮交割与军师即可,再由公达先生调拨给各军营中。”王烈暗自轻舒口气:“如此甚好!这辽东政务还有不通之处,想与将军和元皓先生请教一下!”刘致摆摆手:“政务之事日后再说!现在却有大事与众位商议。”刘致同时缓缓寻视一遍众人,见都在凝神聆听:“现在已经确定乌丸楼班王庭将迁徙渔阳郡,蹋顿势力必定大损,暂时将无力进犯辽东。我欲趁机先行解决扶余和高句丽之地,以永决后患。”
王烈心里一沉,感觉今日有些诡异,身边出现太多变数,时间也显得太过于漫长。摸起水碗喝干,也没有压住涌现出的疑问:“高句丽屡次犯我辽东,征伐师出有名。扶余王对大汉从未有过不恭,讨伐扶余未免有失道义!”刘致连连摇头:“先生看扶余王位宫恭顺大汉,我看他却是在忍辱负重,韬光养晦暗自蓄势,只是因时机未到而已。与其我独设一军防范他,不如一劳永逸。不见数百年里,异族叛降之间反复无常,又何尝讲过道义?”
见王烈一时语塞,高顺忍不住追问道:“你欲用何计策夺取这二地?”刘致想了一下:“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只要求两年之内必须完成!至于计策还是有劳大兄与军师谋划。我与元皓和彦方二位先生要将政务理顺完善,暂时无暇顾及战事!”于禁急忙插话:“扶余地势尚可,高句丽部多在山地丛林中,匆忙间恐难以平复!为何这般急于求成?”刘致抬头看他一眼,还是和他解释清楚:“中原黄巾军残兵败将并未除尽,如公孙瓒一般地方势力众多。而我在朝堂之上,眼见皇帝气色欠佳,二个皇子尚幼,如若朝堂有变,无人能掌控大局,天下必将大乱!”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俱知各地方混乱不堪,心中皆存一丝侥幸之心,毕竟大汉屹立数百年之久。现在都被刘致一番话,说得开始面对现实。
荀攸抿了下嘴唇,打破沉默终于开口说话:“即然事急我不再推脱,自当助伯平将军尽力取胜!”刘致笑道:“大兄为主帅,公达先生的军师,那典韦可胜任先锋!文则分拨一支骑兵压运粮草缁重。”见田丰微微摇头示意不做补充,才让周仓命人招典韦过来,摆上酒宴为其庆功。
众人心中有事,浅尝辄止。只有典韦一路行军作战,着实不易,现在终于能安心吃喝,在众人竟相敬酒下,开怀畅饮,尽兴喝得大醉。
等人散去,刘致单独留下于禁,看着脸色发青的刘致,于禁感到惶恐。“文则,你让我对你很失望啊!”刘致强迫自己保持住理智。于禁试图着辩解:“我只是想问清楚,王烈是否将军粮挪做它用!”刘致终于忍不住了暴跳如雷,厉声喝斥:“彦方若动了手脚,怎能与你书信说明!会送证据给你?是什么让你失去了判断力?”于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从来没有见到刘致如此狂怒过,开始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见于禁神情木纳,刘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竭力控制住情绪:“典韦此次立功后,虽然是皇帝受册封,得到了名号,但以他的性格,不能独挡一面,只能为将。而文则你不同,统兵治军皆可,又独领骑兵抵挡乌丸鲜卑。在辽东军中地位已然颇高!”刘致故意降低音量,只有让于禁能听到:“而你心起妒忌,不惜胡乱猜测他人,来发泄情绪!如此心胸狭隘又怎能担当大任?”于禁额头上明显湿润,脸色红白变换,嘴唇微动只是发不出声。见他如此状态,刘致话锋一转:“今日幸好无酿成大错,你必须日后谨记,自己不如他人之处很多,打压他人只能害人害己!善加学习利用才能受益良多。”于禁听出刘致有不再追究到底之意,忙着开始认错。刘致听完后,怒气渐渐平息,轻叹口气,推心置腹道:“我刚才言语虽重,可是文则你要知道,我如果依你之意,彦方和诸人皆会心冷,必将离心离德。那时辽东就危险了!如果再有不以大局为重的类似情况,休怪我无情!”
心情复杂的看着于禁离去背影,刘致暗自打定主意,于禁此后若与王烈道歉,前去冰释前嫌,就表示他有真心悔改之意,如于禁仍若无其事,便只有忍痛放弃他。刘致深知这种人一旦妒火燃烧,能力越大危害越大,着实不易把握。,刘致不能冒这个险。
北风已失去了往日威风,只是有气无力宣示着自己依然存在,田野里的积雪开始偷偷的在融化。勤劳的农夫们舒展下筋骨,便开始修缮农具,为耕牛添加精料,准备着重复在新一年里的忙碌。刘致此时正对着桌案上一堆东西发愣,抬头看围在案前的众多商家,依然有人想挤上去将手里物品摆放案桌上,后面的人无法上前,便将手里东西高高举起,以期望让刘致看见。看到场面太过混乱,刘致吩咐周仓将众人分立两侧,将物品按类摆放整齐。
刘致先走到堆放最多的鞋子面前,只是稍作留意,便知道了问题所在?从中挑出一双鞋问道:“此鞋何人所制?”有人上前施礼道:“禀将军是小人工匠铺所造!”刘致示意他免礼:“你这做工出自军中样式。富贵之人不屑,百姓却无力购置。所以该在轻便舒适前提下,改变为上中下三等,上等要尊贵,中等华美,下等实用,价格自然也不同。”那商家似乎有些懵懂:“小人自从给我辽东士卒造鞋,才开学行商,请将军再讲清楚些?”刘致极其耐心,向人群中道:“里面可有皮匠铺匠人?”有人应声而出,不等他见礼刘致就指点鞋子问:“依你之见这牛皮可分割出几层?”皮匠只掠过一眼便拱手回道:“至少能分出三层!”刘致满意的点头:“士卒需厚皮代甲,百姓则无需这般厚重,只要轻便耐用即可!羊皮绸缎与麻布亦可替代!可否懂我之意?”见他若有所思只顾点头。刘致知道这些人只是受周围环境所制衡,论才智并不逊色后人。便进一步启发众人思路:“此麻布编织细密结实,如何堆积于此?”身旁有人回道:“自马钧先生改造织机事成,制出麻布皆是上品,我等欢喜过后,却是售出极少,因这麻布每户皆能自织,只有无可奈何!”刘致微微一笑:“不妨按人高矮胖瘦做好襦衣袍服,裤裙一试!价格不可过高,让百姓知道辛苦月余制作的襦衣裙裤不及买的方便,又省时间去做它事。你等获利虽薄些,却能长久。其次要将麻布使用范围扩大,如将麻布漆成漆布,遮盖货物防雨雪,替代牛羊皮制造帐篷轻便搬运。各物诸如此类创出新的用法,则需各家施展才智。”刘致又口若悬河般评估完数个物品,只将众商家说得头脑发热,自觉受益匪浅。
周仓虽听不太懂,只是注意刘致安全,时间长了!便看出他体力有些不支,有卫士向周仓耳语几句后,周仓趁机宣布送客。众商人只道刘致另有公事要办,不敢耽搁纷纷告退了!
刘致稍作喘息,周仓便上来禀报:“张氏派人过来,有请刘致速去张家一见!”刘致被提醒后,才想起来回襄平城已有数日,还没有去张家探望过。忙让周仓备份礼物,去见张翁一家。
进门便被张氏拉住,问长问短,而后就是一通夸赞更是不决于耳。刘致被张氏说的羞涩不已,忙转移话题:“怎么不见张翁?”张氏回道:“老头子身体不适,现在房中等候!”刘致心中挂念,正要急走几步前去问候,却被张氏一把拉住:“小郎莫急!老头子并无大恙!只是油坊出油后,无人识得用处,所积甚多,心里着急而已!”刘致闻听心中略定,沉吟片刻后:“先烧制数千灯盏,并一小壶油脂赠送各地百姓。待油脂用完,多半人会习惯用这油灯,或舍不得灯盏空置,自然会寻来买油!”张氏脸色迅速由阴转晴,眉开眼笑:“就知小郎心思缜密,有如此好计!当这镇北将军,却是委屈你了!”见她口无遮拦,刘致慌忙进入屋里躲避。
正在喝药的张翁见刘致进来,就想起身相迎。身边服侍他吃药的女子却是不依不饶,只让他喝完才行。刘致也示意他先吃药,自己在旁寻地落座,心里突然间一动,感到那女子非常熟悉,却不是郭女模样。再回头细看,等看清楚后不禁大吃一惊,随后感到两腿发软,顺势摊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