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心听到这声音,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愤怒:这人怎地这样无礼?我虽是罪臣之女,但好歹也是太皇太后名义上的孙女,他竟敢如此藐视我?正在晴心暗自揣测的时候,门口传来‘砰’的一声,晴心还没来及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宁音已惊叫起来:“额驸?额驸!”
晴心忙问道:“怎么了?”宁音脱口道:“格格、大概是额驸酒醉,摔倒在地上了。”晴心一听也顾不上许多,忙伸手将红色盖头掀开,上前看了一眼,吩咐道:“把他扶到榻上吧!”宁音皱了皱眉,道:“格格、他……”晴心走到一旁的窗边,望着窗外斑驳的树影,沉默不言。宁音自然知道晴心所思所想,听到自家格格如此吩咐也只好不动声色的按照吩咐去执行。
等到宁音终于将醉得不醒人事的吴应熊扶到榻上时,却听到晴心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夜深了,你也退下吧!”宁音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了看晴心微蹙的眉心,只好垂下头往外庭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看晴心,不安的叫道:“格格……”晴心掀了掀眉,垂下头道:“下去吧!”宁音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拧不过晴心,满是不甘的离开了内室。
晴心看着宁音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这才转过头走至塌前,掀起眼帘盯着榻上睡的天塌不惊的男人,暗自叹息了一声,然后走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夜渐渐深沉,四周一片寂静,屋中安然静坐的佳人却连半点睡意也无,反倒像是越来越精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仿佛有一阵淡淡的香味飘来,晴心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还来不及分辨便觉得浑身无力,终于不支倒下了。
当第一缕晨曦悄悄透过窗户射入内室,天、已然亮了。榻上宿醉的新婚额驸吴应熊,仍然紧闭着眼睛,他似乎全然不觉之前的事还有即将要面对的众多难解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塌上的人揉了揉眼睛,敲了敲自己的头,茫然的坐起来。脸上因宿醉而显现的酡红也已消散,似乎是想起了需应对的大小琐事,脸色变成了一味近乎透明的苍白。匆忙的打量了室内一眼,眉头微微一皱:自己安然睡在这里,公主呢?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再细细一想:也许、并不如我所担心的这样,这府邸虽是新建,却也守卫森严,绝不会有什么事。只怕是公主心有疑虑,不肯与我同房……
念及此,吴应熊暗道:“罢了,如此、我倒是解脱了!不过、昨夜因醉酒,无论如何也是我这个做臣子的无礼,眼下还是尽快去向公主请罪要紧!”一边想一边叫道:“来人!”门外早已有丫鬟嬷嬷们在等候了,他们听到吴应熊的声音,忙起身推门而入。
站在内室的吴应熊一看到这一大群的丫鬟嬷嬷,心下一紧暗自疑惑:“怎地是她们全来了?难道、她们不知道公主不在这里么?”他还没开口询问,一位年长的嬷嬷吃惊的问道:“请额驸恕罪,奴婢不知公主还未醒,容奴婢前去叫醒公主?”
这一问对于吴应熊来说实在是非同小可,他一醒来这室内就只有自己一人,哪里有什么公主?可是……眼一瞥,看到整齐的室内,唯有书桌上多了一张便签:洞房花烛夜未央,新贵驸马醉意深。若即若离幽恨在,新妇芳踪何处寻?吴应熊愤怒的将纸揉成一团,往外一掷,怒吼:“去把吴总管给我叫来!”
一旁的嬷嬷丫鬟愣在一地,年长的嬷嬷试探的问道:“额驸?”吴应熊来不及分辨,吼道:“都给我滚出去!”一大群人都惶恐的退出了,吴应熊听到耳边脚步声散去,抬头一看还有一少女目不转睛的紧盯着自己。吴应熊正待发作,却听那少女问道:“格格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吴应熊没有料到:此时此刻竟还有不怕死的,敢这么质问自己,一时之间不由惊呆了。甚至还顺着问话,不安的答道:“公主不见了!”等他答完,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何人,复问:“你是什么人?怎地如此大胆!就不怕我要了你的命?”那少女似是不屑的轻哼一声:“你在新婚之夜喝的酩酊大醉,已犯下大不敬的罪名,现在还让公主落入险境,已是自顾不暇,竟还有心思来治我的罪?”
吴应熊一听更是意外,知道此女身份必定不凡,当下小心应对。目光还有语气都轻柔了许多:“姑娘究竟是何人?看姑娘见识不俗,想来已有主意了!”那少女略一沉吟,道:“额驸不必如此客气!奴婢不过是格格的贴身侍婢,眼下格格无故失踪,只怕意在额驸。恕奴婢斗胆,敢问额驸进来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吴应熊皱了皱眉,一边暗叹:这位公主果然不凡,连身边小小的婢女竟也有如此见识!一边在脑海中搜寻,要说敌人:自己多年在京城被当作人质,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哪里得罪过什么人?不禁摇摇头,道:“莫非是有人跟我吴家有仇!”目光一寒,他已经大概猜到是何人下手了。
而另一处阁楼中的床榻上,晴心安稳的躺着,似乎正睡得香甜。有人走上前,轻轻的拂过她额角的碎发,低声道:“心儿、我没想到还可以再见到你,更没想到你我再见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但愿、你知情后,能够原谅我!”说完叹息一声,估摸着晴心快醒过来了,便起身走出了房间。
门渐渐的合上,榻上安然熟睡的人儿眉头微蹙,手指微动慢慢的睁开了亮若寒星的双眼。她四下打量一番,想起昨日及之前的种种,心中疑惑,却见四周无人,想问都无从问起。她叹息一声,支撑起身子坐起来,浑身上下似乎虚脱一般没有什么力气。她冷笑一声,脸上恢复了平静,似乎一点也不但心着急。
只见她吃力的站起来缓缓的走到窗口,将头探向窗外,仍然一无所获。于是干脆不浪费这个心力了,直接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下:既然有人费尽心思将自己掳到此间,又怎会一直不露面?只要静静的等待即可,无论是谁、有什么目的,他一定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