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官大哥,我肚子又闹騰了,能不能再缓缓。”沈啸嘶嘶的倒吸着冷气,一脸多待一刻就要排泄在囚车里的假装神情。这一路上,他绞尽了脑汁迫使囚车耽搁,好不容易缓了半天,可小郎君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直到此时还是没有出现。
“难不成是想救我于垂死之际,这样才衬托得出他自身的伟岸?”表情痛苦的沈啸心中做想,口里不忘哇哇胡来,压根没有留意,也或许打心底就不在意这吸睛的方式。
“来人可是死囚陈小才?”
“是”“不是”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一个是押解官,一个是囚车内的沈啸。
囚车停的是支道,除去三五米一岗的衙役,边上就是聚了几百上千的平头百姓,交接犯人的提刑人员展开画像,对着沈啸瞟了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的又将画像收起,只见他走进了押解官几步,小声道:“兄弟,你这样我们很不好做啊,毕竟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押解官想来也不是第一次领的这类差事,驾轻就熟的会意道:“有劳诸位,一会儿下了刑,还有丰厚茶水。”
囚车内,沈啸看着蝇营狗苟的两大奸官交头接耳,当下就又扯开嗓门大叫道:“喂,我叫沈啸啊,不是什么陈小才,我今年才十五,我敢对天发誓。”说着,他又突然在囚车内撒泼了起来,脚踹手打,撞得刚安静下来的囚车哐当乱响。
“多来几个人,给我把他嘴给堵上。”眼见就要生乱,提刑人员随即招呼了就近的几员衙役蜂拥而上,可没等打开囚车,斩台那边带满了重镣的万三千却是突然疯了一般的朝天大喝:
“小鬼们还不现身。”
暴戾声起,仿若是云层中滚滚落雷远扬,只见看客之中突然射出无数冷箭,因为适才沈啸闹腾的时候吸引了大多看押兵丁的注意,这一下突然的袭击,效果却是格外的显著,转眼就有不下数人中箭倒地。
“劫囚,有人劫囚。”堂上主官突然间醒悟了过来,可手中惊堂木还没等拍案,却是觉着自己胸前一热,他低头一看,只见公服官补上竟是破开了一道口子,此时,有一柄长枪竟然缓缓的从他胸口中拖曳而出。
“大哥,这份人情怎么的也值半张山兽皮吧。”又有雷吼声滚滚,一个突然出现在刑场中的光头男子,拔出了刚刚刺死主官大人的长枪,而后更是嚣张的一脚掀翻了官案。
见着场中形式一乱,诸多见惯了生死的红差也不再等什么午时三刻,风声鹤唳间手起刀落,有几颗脑袋也在这时忽忽的就抛落在了地上。可这砍头也有意外,只见千钧一发之间,万三千提气撑起重镣,就在刽子手大刀刚抵脖颈之际,他甩过一截铁链堪堪挡住,等两股巨力一交接并发,他索性顺势跌出,就在滚落斩台的同时,口中大骂道。
“半张山兽皮?你丫的是趁火打劫呢,不行,最多只能答应给你抢个婆娘。”
此声一出,如今还有谁不知道这些亡命之徒想劫救的囚犯是哪位?
上百衙役兵丁,数多看客,小小的虎口郡西邑顿时就犹如一口平底锅,被放在火上烤了一烤,大伙也都成了热炕上的蚂蚁,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唯独还有一分闲心的,估摸也就是那个被瞬间乱起来刑场忘掉的囚徒沈啸。
“好,这记回马枪讲究,这力道,捅穿一条棕狼有余,再看角度,下斜上倾,非火里闯刀上滚的弟兄使不出来。”沈啸咂摸着,兴奋的看着内场光头汉子引起的骚乱,嘴头上啧啧,这才觉着少了杯茶水和几把瓜子,这一刻的他,压根就不似先前有待斩首的囚徒,看那中肯点评,更胜似在茶馆间遛鸟听书的富家公子哥。
“好,这些弟兄们身手都可以么。”沈啸乐呵着,左顾右盼的观看起其他位置的围杀,可在没啥打赏的情况下,他寻思着便是朝着正被围困的万三千赏赐了一句:“那个叫小三的,咦,咦,小心你后背的冷箭。”
也不知是他这句提点真起了作用,万三千果真就躲过了暗处蓄势许久的几枚杀招,可这下好了,那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沈啸成功引起了不少兵丁的注意。“啊,官大哥们,是我不好,我嘴欠,我自罚。”见着许多突然凝视过来的凶恶目光,沈啸当机立断的给了自己几巴掌,可柿子都说挑软的捏,那些个官爷们可不赏脸。
几番交手,十几员劫匪多的也就是伤了几处,可官府这边却是已经被砍死了不少人,眼看着士气低落,几个领头的也都是没了主意,都只是吃几口皇粮么,真要自己卖命怎么成,可要是什么都不做放了眼前这些匪徒,那上边肯定也交代不过去。就在这两难之际,谁想沈啸自己冒了出来,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子,看着弱不禁风,官爷们一刀就能捅死的货,于是乎有个领头的突然灵机一动,冲着场内官兵大喊道:“囚车内那小子是这场劫持的主犯,杀了他祭旗先。”
草随风动,边上又有人耳提面命,适才那小子又确实给了万三千通风报信,也甭管真假了,这会儿场内的兵丁却是都突然松开了紧咬的对手,暗许了对方离开,在情况可许的环境下,他们缓缓的朝着沈啸那辆停在角落上的囚车围去。
“嫁祸?”沈啸转眼就明白了这些官痞子要耍什么伎俩,只怕此刻的他们已经被那些悍匪杀破了胆,担心死磕还得损兵折将,可如若退一步,大家来一场相安无事,事后虽然被潜逃了多人,可身为劫持主犯的他却是伏法了,那上头脸面上也还说得过去不是。
“靠,婆姨心性,蛇蝎心肠,欺软怕硬。”明白过来的沈啸冲着包围过来的衙兵破口大骂,试图骂醒它们。
“怎么就不能有点血性呢?好歹大家也都是男子汉。”沈啸仍然劝自己从容一些。
“小郎君,你要是还不出现弟弟我就死逑了,这栅栏车用的是黄杨木,就我这两把子力气打不透啊。”
看着更近的衙役,沈啸嘶吼,可绝望之际,那些原本早该撤去的匪徒却是意外的返身折了回来。
“囔囔什么,竟然这些官爷子都说了你是主犯,把你留下,就怕坏了我们义气的名声。”粗暴的嗓门是那提枪光头男子发出,他丈许的虎背身形,此时就跟是一架巨型冲撞车一般碾进了人群,紧随其后的,是那之前重镣加身的死囚,以及另外几人。
他们且冲且杀,直到栅栏囚车前才停住了步伐。“赶紧的”似乎是大哥的重镣男子吩咐了一声,只见光头汉子停步驻足,一个腰马立定,手中长枪直接轮了一个半圆,径直砸就在了囚车上。
有一小小会,失神的沈啸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很帅,至少眼下是这样。
“砰”,千斤巨力,木屑崩飞,栅栏瞬间四散,沈啸没有盼来小郎君,却是等到了一群“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