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章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蛮子屠杀的时候他躲到死尸下面逃过了一劫。
边城全城存活不过数人,多是被家人藏起来的稚童。闵家军尽数留下了一批士兵守城,带着最后的边城遗民进京面圣。
快马带着噩耗震惊了朝野上下。耻辱和愤怒充斥在所有人的心头。
皇帝震怒,却无计可施。近些年风雨不调、连年天灾,赋税一年不如一年,赈灾和军费开支几乎快掏空了国库,一年更比一年艰难。
前线来报,北疆武神又战死沙场,北疆战事吃紧,朝中文盛武衰,能担当大任的少之又少。
看着眼前边城被屠城的战报,皇帝砸碎了手边的砚台,逐出了殿中的大臣和下人。
回忆那日,宸殿传来阵阵怒吼。瓷器破碎撞击之音。
可笑啊!一国之主,面对蛮夷却如此的无力。
高高在上的帝王,跪在书房,仰头看着窗外的月亮。闭上双眼,脑海中充满着战场的硝烟弥漫,刀剑声,子民的哭喊声,战士的悲愤,敌人的嘲笑和残忍。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滴落在地面,双手握拳,狠狠地捶向地面。
紧抿的薄唇,吐露着主人的不甘。再睁眼,没有了软弱,全是坚定。
“董旗,传军机大臣来见朕。”
泽元年间,乾皇御驾亲征北疆,士气大涨,一举击破北疆蒙古大营,受降后遂封蒙古可汗为北季王,结两族之好,迎娶北季王小女儿阿如温查斯。
又过五年,五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富民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西北军练兵秣马,名副其实的虎狼之师,征战数年终于平定了边城域外。国家强盛,外敌不敢窥视。换得了粱国边关近半世纪的太平。
当年边城带去京城的遗孤,乾皇自觉愧对自己的子民,便把人都留在京城,命人找良师教导,引入正道,日后成为栋梁之才。
彭章年岁大了一点,脑子不甚明朗,学习也迟钝了些,总被学堂老师教训、被同学欺负。
徐沛在京中办事,偶然路过学堂,听到吵闹声,看到彭章被官家弟子堵在角落。找到学堂的老师,人群不哄而散。学堂主事也有难言,此学生年岁大,性子阴沉,课业不精,学堂委实也不好留了。
“既然徐大人与彭章是旧识,彭章志不在书院,不若帮忙找份差事可好。”
“张院长,若放心,便让彭章来我这里,跟我学做事,总有一技之长,将来也有一份营生。“
”徐大人功德,张某这边代学生彭章谢谢徐大人。”说着,便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略弯。
徐沛哪里受的起这一拜,赶紧扶起张院长“使不得使不得,昔日我也曾在学堂听过书,张院长也算徐某的老师,在下帮忙本是分内之事,受不得这般大礼。”
张院长面色不变,被人恭维着心里也还是愉悦。”圣上托学院教导着这批边城遗孤,是我教导不力,才委托徐大人帮忙。”双眉又紧促“徐大人也是去过边城的。这些孩子年岁这么小边经历了战事和亲人亡故,身世凄惨。性格上略有些低沉,但是边城淳朴,大人别介意。”
“我知晓,您且放心。”
自此之后,徐沛身后多了条不爱说话面色严肃的小尾巴。跟着徐沛官场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