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清儿这么费心照顾我,我心中却是十分愧疚,明明她待我那么好,我当初却那样对她,对她冷言热嘲,对她恶语相向。如今,我确实后悔了,而且,还是十分后悔。
她一直忙碌在殿内殿外,没有丝毫懈怠,为我亲自尝试汤药,为我检验膳食。虽说,这都是婢女分内的事情,可,却没有一个婢女像她一样,如此上心,如此尽心。
我对着拂云殿内高高挂起的珠帘翠幕,轻轻叹息道:
“我是不是做错了?”
殿内不似外面一般,燥热难耐,相反,却是十分凉爽,我慵懒地倚靠在软枕上,却丝毫感受不到凉意,汗流浃背,有些难受。
我试着将手放到额头上,感受一下额头的温度,看看自己是否是发烧了?可是,不知怎的,双手却生不出半点的力气,我努力地试着将它抬起来,可是,却适得其反。双手像灌了铅一般,重重地摔打到了床上,幸而,床上铺着天蚕丝被,虽是摔了一下,倒也不觉得有丝毫疼痛。
我觉得没什么,或许只是过于疲累了吧,也便没有再唤人前来,只想着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了。
也不知究竟是我自己的动作太大了,还是清儿的心思太细了。在我正欲合眼休憩之时,她缓缓走了过来,捧住了我的双手,用嘴以极其轻柔的力度为我吹着手。那种感觉真的很舒服,很舒服。
我的内心,不知怎么了,变得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眼睛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开始看东西也变得有些模糊。
她垂下头,抚摸着我的手,轻声细语地问我说道。
“公主,您没事吧,这手没摔疼吧!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看护不当,导致公主受伤,真真是罪该万死,公主刚才是怎么了?现在可还有不适?”
我看着她说。
“没事,刚才躺的有些久了,连手臂亦是麻了,才使不出半分力气,你也莫要担心,况切,你看。”
我故意使出全力,拍了拍身下的天蚕丝被。
“你看这多软啊,我就算再怎么用力也伤不了。”
我干咳笑了两声,看了一眼她。
又抬起头,再次望着悬挂在我头上五彩斑斓,各种各样的帘幕和装饰,轻轻说了一句,连我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话。
“我真的做错了!对不起!”
可声音尽管很小,却仍逃不过她的耳朵,仿佛,她的耳朵已经长在了我的心里,我无论说什么想什么她都能感觉出来。
蓦地,她抬起了她的头,双目噙噙,我似乎也是感觉到了她在看我,便也忙地看了她一眼。
一瞬间,我们两个四目相对,看到的都是彼此,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我,我的眼睛里看到的则是她。
一时间,万千言语仿佛都涌到了心头,可我却不知该说什么,从何说起。
她看着我,对我说道。
“公主这是怎么了?怎的竟眼睛这般红,泪目涔涔的,看着让奴婢好生心疼。”
她这样说,我才发觉到,原来,刚才眼睛看东西模糊的原因,竟是充满了泪水。怪不得,怪不得。
我说。
“没事,只是刚才眼睛突然有点不舒服,揉了揉,你不用如此担心,看到你为我如此操劳,我倒是有些不忍和心疼,可真真是苦了你了。”
说着,眼泪便又止不住地想往下掉落。
“哎,这不争气的泪珠子,真是让我操碎了心啊。”
我对她开着玩笑地说道。
她对我噗嗤一笑,亦是回了一句。
“公主这泪水珍贵无比,为奴婢而流,真真是奴婢的福分。”
我看着她,从她的眼眸里,我亦看出了这些许的忧伤和泪水,她跟我一样,都是一边哭,一边笑。
我们两个就这样笑了很久,哭了很久。
我笑着笑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安静了下来,久不言语。
清儿看着我,担忧地问我道。
“公主,您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有些疑惑罢了。”
我看着她淡淡回道。
她问我说。
“是什么事啊?让公主这般疑惑?如果不嫌弃……”
她顿了一顿,想了一下,复又说道。
“如果不嫌弃奴婢,公主可以跟奴婢分享一下心事,若公主相信奴婢的话。”
她说的很是小心,应该是怕我像上次一样羞辱她。
我对着她笑了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那日之事,你切莫放在心上,我当时是脑子有些昏沉,以至于对你做出了一些过激的事情。你可还在怪我?”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接着说。
“从今天开始,咱们依旧是姐妹,可好?”
她一时间变得呆滞,整个人都有些怀疑,怀疑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她问我说道。
“公主此话可是当真?”
我回了她一句。
“自是当真,你我以后仍是姐妹。”
她好像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了,仿佛像是洪水决堤一般。
我说。
“莫哭,此刻不更是应该要笑么?”
她“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我再次问她道。
“你能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发现我的手掉落了么?是因为我的动作声音太大,还是你的心太细啊?”
我疑惑不解地问她。
她掩面偷偷一笑,对我说道。
“非也,非也。”
我一时不解,复又问道她说。
“那是为何?莫不是你倒是本公主肚子里的蛔虫?知晓天下事?”
我对她笑了一笑,开玩笑地说道。
“非也,非也。公主可是想要知道为何?”
我点了点头。
她凑近我的耳畔,对着我轻轻地说。
“那是因为……因为我们是姐妹啊,姐妹连心么?嘻嘻嘻……”
我一时竟无语凝噎,许久才反应过来。亦对她开着玩笑说道。
“愈发调皮了,小心本公主治你的罪。”
她“嘿嘿”一笑装作天真的样子,问我道。
“会么?”
我被她的模样弄笑了,真真是对她无法了,她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东跑跑,西跑跑。
我突然感觉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然后,淡淡说了一句。
“谢谢你原谅我!”
殿外,流霞飞旋,树影重重;
殿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我与她重归于好,一如往昔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