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的石室里,有水滴的声音不断传来。
滴答滴答……单调的声音似乎没有尽头般地响着。
铁栅栏的门,坚硬而嶙峋的石墙,让人无处可逃。
又回到这里了,他只是想去给之乐和相思找一点吃的,居然又遇上了那帮人。
此时他叫来归。
来归来归……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不如你叫来归,我叫相思吧。”那个小女孩认真地说。
可他也许不能活着去见他们了。
他倒在地上,饥肠辘辘,口干舌燥,水滴的声音让他欲罢不能,可是那水在铁栅栏之外,无论如何挣扎,也只能在栅栏的这一边观望。
似乎有打斗声传来,还伴随着惨叫声,隐约传来,在这寂静而阴暗的地方如同鬼魅。
来归挣扎地睁开眼睛,又垂下眼眸陷入昏沉,也许不过是死前的幻觉吧。
可那声音竟越来越清晰,刀剑碰撞的声音划破了死气沉沉的空气。
这个暗无天日的石室的那扇木制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碎裂成几块,稀稀落落地散在一边。
有人逆光而立,从那里走来。
来归不知道那是谁,只隐约看出那似乎是个清瘦的少年。
那少年从石阶上走下来,坚定沉稳的脚步声终于掩盖了那似乎永无止尽的水滴声,他走到铁栅栏前,拿起栅栏上的铜锁看了看。
接着他丢开手里的铜锁,后退几步,拔出腰间的长剑,略一运气,长剑带着凌厉的风,在空中划出两道狐线,竟将铁栅栏劈开了一个一人来大小的口子。
靠在石墙上的来归几乎感觉到了剑风扫到了自己脸上,长剑和铁栅栏交接的尖锐之声刺耳,可他却觉得无比痛快,这个囚禁了他数日的牢笼,居然会被以这样残暴的方式破开。
那人走到无力动弹的来归身边,似是以为来归死了,伸出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感受到来归微弱的呼吸,他附身把他扶起来,嗓子干燥得要喷出火来的来归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那人拿出腰间的水袋,递到来归的嘴边,清凉柔软的液体缓缓流入来归的嘴里,如仙露琼浆般清润爽甜,来归颤抖着手去抓住了水袋,猛地将水灌进嘴里,那人没有阻止。
喝了一些水,来归恢复了一些气力,他疑惑地望向眼前的少年,石室里依然光线昏暗,看不清眼前人的脸,但来归笃定,眼前的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虽然和自己有着差不多的年纪,却武艺超群,气质卓然,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你是谁?”来归用微微嘶哑的声音问。
那个白衣少年搀扶着自己,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来归知道,他也像自己注视着他一样注视着自己。
少年清朗而有点桀骜的声音响起,他说:“我叫百里棠。”
那便是林澈和苏长青的第一次见面了。
苏长青对于林澈来说是救命恩人,那时若没有他,他早已死在了那间石室里,无人知晓,遑论能再见到相思和之乐。
可当林澈问起他是谁,他竟直接说出了那个他绝对不会轻易在世人面前提及的名字。
告诉林澈自己的名字以后,苏长青搀扶着林澈离开了那间石室。
跨出石室的早已碎成几块的木门,数日未见天日的他不禁用手挡住落进双瞳的日光,过了好一会,他才渐渐适应光亮,睁开双眼,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他不由笑了,自己居然还活着。
这时他看见搀扶着他的少年的脸,一身白衣,清瘦而俊秀,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劈开了铁栅栏,他不会相信他竟有如此能耐。
“我想……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林澈有气无力地问。
这时他的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叫嚣起来,他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苏长青语气里带着笑意说:“我想现在不适合谈这些。”
他们穿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林澈能认出他们其中一些人的丑恶嘴脸,就是他们曾经囚禁了自己和相思还有之乐,这次居然又找到了自己。
不过现在他们都死了。
苏长青和林澈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上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恭敬地让开位置,坐到一边。
将林澈安放在一边,苏长青也坐下来,寒声道:“查得怎么样了?”
“是他无疑了。”那女子恭敬地柔声道。
“哼,”苏长青冷哼一声道,“他的野心可不小。”
苏长青没有直接带林澈回百里阁,而是带他去了找了一家客栈,给他准备了些米粥,准备了新衣服。
待他吃饱喝足恢复精神气力之后,苏长青才坐下来,喝着茶和他长谈。
“我是乌孙国先帝的二皇子,百里棠,不过现在,我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普通人,苏长青。”他坐在那里,新冲的茶水冒出缭绕的雾气,将他那张微微落寞的脸笼罩其中。
林澈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救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因为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苏长青抬眸凝视着林澈。
林澈有点哭笑不得:“我有什么东西可以和你做交易?”
“你还有两个同伴,一个叫相思,一个叫之乐。”苏长青淡淡地说。
林澈猛地站起来,激动地说:“你知道他们,他们在哪?我不会拿他们和你做交易的!”
“你别紧张,他们现在很安全,我也不是要你拿他们做交易。”苏长青安抚他道。
林澈的脸色仍然不太好看,说:“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长青吹了吹手里的茶叶,小酌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我要你。”
“我不懂你的意思。”林澈冷冷地说。
“我是永嘉帝的次子,也就是现任皇帝的弟弟,因为我可能会动摇我皇兄的地位,多年来他日以夜继地派人追杀我,我需要有人随时跟在我身边保护我。”苏长青看着林澈说。
“你是说我?”林澈诧异地问,“为什么是我?我和你素不相识,你怎么笃定我有那个能力?我又凭什么为你卖命?”
苏长青却一派淡然地道:“我要的是可以让我信任的人,可是整个乌孙都是我皇兄的天下,这里没有我可以信任的人,但你是月落人,况且我说过这是一场交易,我也有你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