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灼就在殿门边上,仔细观察着所有人。
江誉歧不断走近,时刻在秦观月的视线之内,眸中依旧只对她发出深邃,如今他一身绸锦,还是少年模样,只是冥冥中多了几分稳重。
秦观月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她在等着江誉歧先说话,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事根本没必要计较,没必要的……
温简妆独自出了殿门,看到秦观月还没走,还有两个满脸是伤的少年郎,她不觉退了脚步,贴到门边偷听。
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温简妆彻底弄明白了北江皇帝对于他这几个儿子的心思,如今江誉歧这太子之位似乎已经坐稳了,她再有所作为恐怕困难。
江誉歧瞟了一眼秦观月,见她微低着头,没再光顾她,而是严肃认真地问着江誉珩,“怎么了?”
江誉珩撇了撇嘴,面目狰狞地指着一旁搓揉胳膊的江誉澄,答道:“九弟污蔑贵妃!”
老九会说贵妃的坏话?怎么可能!
秦观月听着怎么也不信,这位九殿下看着是所有皇子当中最面善的,尽管他的为人处世她不清楚,但总不会像铖王说得那样坏。
江誉歧也半信半疑地多看了几眼江誉澄,从戟清辞眼神中,能看得出老九伤得不轻,而老六却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江誉歧追问道:“是什么事?”
江誉澄整理着被揪乱的衣襟,小心谨慎地答道:“我是从西宫的老宫娥口中听得的,宫内已传开了,绝不是我的一面之词。”
江誉歧又问:“那她说了什么?”
“她……她说敬尹是……”
许灼一字一句地听在耳里,见九殿下马上就要说出事情真相,他刚想上前制止,却慢了铖王半步。
只见江誉珩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便狠狠地推开江誉澄,指着他的鼻子又开始骂起来,“小子,你还胡扯!”
秦观月又听到了“敬尹”的名字,她好几次想问江誉歧,那个敬尹为何和他生得那般相像,都没有机会。这次,她发现江誉歧也因听到这两个字,顿时脸色大变。
她只觉得纳闷:这个丫头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宫中这么多人知道,却没一人愿意提起?
江誉澄被最后这么一激,似乎是彻底被激怒了,面对高自己快一个脑袋的六哥,他直接扑了上去,将江誉珩按倒在地,自己也摔到了肘部。
两人又缠打在一起,毫无礼数可言。
“五季,你拿着。”秦观月将成桉给了五季,她走到跟前,问江誉澄,“敬尹可是你上次说的那位公主?”
可他们俩根本不理会秦观月,死死缠在一起,出了奇地谁也不让,江誉珩的每个拳头都往老九的脸上落,用劲不轻。
“够了,成何体统!”江誉歧指着地上的两个孩子,“宫中的流言蜚语岂能相信?”
“四哥,九弟他……”
“住口!什么老宫娥,什么敬尹,统统胡话!”江誉歧顿时怒红了眼,不愿再听,“来人,请他们离开东宫!”
秦观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判断这面前的三个人,江誉歧往日不是这样遮遮掩掩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与他相关的事。
檐下的羽林郎冲下了台阶,将江誉珩和江誉澄分开,动作十分迅速。
秦观月没仔细打量到羽林郎的神情,只见江誉歧暗暗地咬了咬牙,挥手让这几个羽林郎请他们俩离开。
“四哥?四哥!”
许灼依旧站在原处,他暗自庆幸九殿下没有说出那几个要紧的词,这件事瞒了这么多年,如今却被人发现了。
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知道这件事的其他人,而且那人还能在宫中随意传播,只能说贵妃真是心大,还没让那个敬尹彻底消失。
江誉歧低着头,闭上了干涩无力的眼,不知不觉中,满脑子都是李贵妃的一颦一笑,还有江誉珩和江誉澄的争锋,那个敬尹他有见过几次,的确像传言当中所说的那样。
这背后的事究竟是什么,他根本不敢多想。
秦观月盯着江誉歧半晌,也不见他动弹,便问:“江誉歧,你……你怎么了?”
江誉歧听到秦观月的声音,便猛得睁眼,转身背对着她,“你也回去吧。”
秦观月心底越发不安起来,今日所有的人都好生奇怪,脾气古怪,话说一半,支支吾吾……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在想着。许灼便立即朝她走来,像轰人一般,将秦观月和五季赶出了明瑟宫。
站在宫门在,秦观月依旧努力分析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但终究是摸不着头脑。
“五季你发现了吗,今日大家都好奇怪。”秦观月顿了顿,“成桉在我们这儿有些时日了,贵妃对我的态度也改善了许多,这日她怎么突然这么冲?还有江誉歧,他似乎并不愿听起‘敬尹’这名字……是宫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五季不比秦观月胆子大,她抱着成桉,已蜷缩得不成样子,“娘娘,殿下让我们走,快走吧……”
秦观月也觉得留在门外逗留没意思,只好答应往回走,许灼则在一米之内互送着她们。
一步又一步,离明瑟宫越远,秦观月只觉得自己离真相便越远,皇室的风云莫测,都是这帮神神叨叨的人弄的!
“许灼,那个敬尹到底是谁啊!这群人真烦,老九话已到嘴边,又不让他说。”
许灼知道江誉歧是不会让秦观月陷入这场风波的,但如今秦氏已与太子党羽结盟,理应让两方携手共济,但……
他谨慎地答道:“良娣,有些事情,是说不得的。”
秦观月停了脚步,试探道:“你知道?”
许灼又答道:“良娣若执意要弄清是非,还是亲自去趟西宫吧。”
“西宫是什么地方,我之前没怎么留心。”秦观月微皱着眉,“敬尹和江誉歧有什么关系……不会是……许灼,能带我去看看吗?”
听了秦观月的请求,许灼顿时不知该如何抉择,又问了一遍,“良娣当真?”
秦观月不知自己所做是否是正确的,但冥冥之中她知道自己这样是在帮江誉歧,她这才自信地答复许灼,道:“能去则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