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誉歧进到殿中,紧绷着脸望了望秦观月,之后才将目光一点一点挪到床榻边,猜忌地问道:“王妃恢复得如何?”
殷如缎枕着被褥,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恭敬地答道:“有良娣照料着,好多了。”
陶侠畏畏缩缩地跟着江誉歧进到殿里,听到殷如缎的声音后,才敢微微抬头看几眼自己脚下的路,他知道江誉歧此刻正在发火,但不知下一刻的指令会是什么。
而一旁的秦观月一下便看出了江誉歧眼中的杀气,他从来没有这样拧巴着脸。
江誉歧瞥视着秦观月,说:“你先出去,我有话问她。”
“要问什么?”
“问一些端王府的事,没有什么特别的。”
陶侠见秦观月有些猜疑,迟迟不肯挪动自己的位置,他有些心急地迎上前去,向秦观月做出请人的手势。
秦观月回望着殷如缎,只得暂时听从江誉歧的。
耐心等着秦观月和陶侠退到殿外之后,殷如缎才问江誉歧道:“殿下有什么想问的?”
“你们方才的话,本宫都听到了。”江誉歧寻到凳前,缓缓坐了下来,还皱了皱眉,“我要你当面再和我说一遍,这件事牵连了好多人的性命,我想王妃不会那么愚蠢。”
“什,什么事啊……”
“别装糊涂!二哥不能白死,告诉我是不是纪渊杀的!”
“你……”殷如缎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不知情,太子殿下若想查明真相,何不拷问那时为肃王验尸的仵作大人?”
根据以往对端王府的了解,江誉歧知道殷如缎不愿意说这些对端王不利的事情,他也不想逼问一个尚在病中的柔弱妇人,但事实所迫,他特别想知道事情真相,“你就不怕本宫真的找到证据,一举揭发端王府的罪责?”
殷如缎并不愚蠢,即便她不说,江誉歧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他现在的作势,完全只是恐吓她而已,她无比冷静地反问道:“此事一旦抖落出来,多少人会死,太子不明白吗?”
江誉歧仰头冷笑道:“顶多死个纪渊,再死个端王。”
“那殿下想过明懿公主吗?想过我吗?”殷如缎又问,“他们这是欺君之罪,被处决的何止是他们两个?”
“他们敢与我争,我便要他们死。”
殷如缎正视着江誉歧凶得难看的面孔,他眼角的伤痕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尤其显眼,就像是带着旧仇新恨。
她猜到了几分:这道疤应该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这位殿下,要找端王报仇吧……
殷如缎不再严肃,也没有再辩驳什么,她知道这一看二去,端王的过错太多,但真的追究起来,她怎么办……
江誉歧知道从殷如缎口中套不出其他的话,只得暂时放过她。
他起身刚走到殿外,陶侠没来得及上前行礼,秦观月便先一步迎了上去,并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听到秦观月的问题,站在一旁的许灼和陶侠几乎同时将目光挪向江誉歧,期待着他会说些怎样的话。
可是江誉歧望着秦观月的眼眸,可满脑子却是肃王的灵位、纪渊的嘴脸、端王的眼神……他预料不了往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困难事,也不知温氏会对秦观月造成怎样的伤害。
秦观月将面前人眼神有些恍惚,她便伸手到他面前,来回晃了晃,“今日你怎么了?神经兮兮的……”
江誉歧又思虑了许久,最终淡淡地说:“往后不许你与殷如缎来往。”
“不可能……”秦观月十分不解,“为什么?”
许灼这时才猜到江誉歧的想法,为了让端王的事彻底暴露,这件事一旦说出便会引得众人有所作为,他本不该与无关的任何人说这件事情,可他终究还是在秦观月这里停了脚步。
陶侠自从跟随江誉歧开始,便是被他派来遣去,从来都是一副猜忌的模样,但现在看来,他的猜忌是分人的,至少在这位秦良娣身上要少得多。
江誉歧拽起秦观月的胳膊,一起朝台阶走下去,“随我去明瑟宫。”
宫殿两旁的小黄门见太子经过自己的面前,纷纷将头垂得更低,没人敢多看一眼太子与秦良娣,更不要说是再背后议论什么。
秦观月只管一声不吭地被江誉歧带着走,每到江誉歧突然翻脸,尽管每次似乎都有他的道理,但她的心总是会变得空唠唠的。
这次也不例外,快走到明瑟宫时,她突然退却了,“阿缎还未痊愈,我不去。”
江誉歧一想到那个死活不开口的殷如缎,头就大,“陶侠,通知端王府的人进宫,让他们速速将端王妃接走。”
秦观月见陶侠应声准备离开,她心头一急,知道自己没有挽回的余地,她迅速伸出腿将陶侠绊飞在地上,“她不能回去!”
江誉歧被惊住,却立即又恢复平静,他怎会不知秦观月的脾气,但如今站在宫门之外,有无数双眼睛无时无刻地窥视着,与她实在解释不了。
陶侠刚站稳了身子,来不及揉两个几乎碎裂的膝盖,便见江誉歧甩袖进入明瑟宫,他急忙劝慰秦观月道:“娘娘,殿下这会儿在气头上,您还是服从吧。”
秦观月偷瞟了一眼陶侠裤腿上的灰尘,心里不念生了几丝歉意,但她依然以刻薄的语气问陶侠,道:“江誉歧让我来明瑟宫做什么?太子妃起了?”
“是贵妃娘娘来了,想要看看小皇孙,五季已先行将小殿下抱过去,太子妃……定是已经起了的。”
秦观月揪起陶侠的衣领,压低声音吼着,“五季?我哪时候答应她来了?”
“这……”
陶侠有些纠结,这分明是贵妃的意思,谁敢违背贵妃的指令?五季没有错,他也没有错。
秦观月不再多想,独自迈着大步子,径直冲进了殿门,还喊着:“母妃,秦氏来了!”
“……”
“……”
“本宫正要遣人去寻你,你来得正好!”李雪月满心欢喜地挑逗着怀中的小娃娃,“成桉是嫡子,给你这样笨拙的庶妃,本宫实在放心不下,那么……”
秦观月太怕李雪月下一刻会说出怎样的话,也并没有任何的焦躁不安,反倒平静地抢答道:“成桉是戚氏临死前亲自托付给我的,母妃若是不想让她失望,还是别打成桉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