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誉歧下意识退了半步。
门外的羽林郎闻了皇帝的指令,立即奔到皇帝跟前,但见所有人皆若有所思,皇帝并未明确抓拿哪个。
“陛下,所拿何人……”
皇帝呵笑着指了指一旁的使臣。
使臣见面前的几个羽林郎朝自己扑来,顿时慌了神,“陛下,您该抓的是他……您不该徇私舞弊,陛下明鉴,陛下明鉴!……”
皇帝双手背到身后,凝视着使臣被拖走的那个方向,只是眉微皱。
纪溟思虑着眼前的形势,皇帝不分是非便抓了使臣,这明摆着是在为江誉歧开脱,再多说几句反倒不好。
“父皇,儿臣……”
江誉歧话没说出口,便被皇帝重击耳光,“与你说过多少次,行事要谨慎些,你竟将随身之物轻易交于别人?”
江誉歧顾不得脸颊的疼痛,立即跪倒在地,深埋着头。
众人皆被惊住,尤其是江誉慎,如今看来,在皇帝眼中,颜面更重要些。
江誉珩顿时揪起了心,回过神来时,他注意到了江誉慎身旁的老九,他似乎这段时日时常跟随江誉慎出入商议各种事宜。
秦观月立在一旁,不自觉地拽近了秦骄的手,只紧盯着江誉歧一人看。
傅行谦连忙上前求情,却不敢去扶江誉歧,“陛下息怒,殿下心存善念,一时失了策。”
皇帝听着傅行谦的一字一句反倒笑出声来,还不禁点了点头,“善念,恐怕他人不会予他善念吧。”
江誉歧一直低着头,脸颊的滚烫让他抬不起头,他猜不到傅行谦下一刻要答什么,只知自己对此事预料失误了。
直到他余光里的金丝龙纹挪开,才缓缓一句,“恭送父皇……”
秦观月见皇帝扭头便走,她立即丢开秦骄的手,径直跑到江誉歧面前,抚着他微肿的脸颊,“没事,没事的。”
待皇帝出殿门远去后,傅行谦才撑着膝盖喘着气,轻轻拭去额角的细汗,然后缓缓站起。
江誉歧受宠若惊地望着秦观月,又立即起身去扶傅行谦,“您往后还是少为我说清了,是我考虑不周。”
秦观月见江誉歧不理会自己,她没有丝毫恼怒地跟在他身旁,当她望到太子的眼神时,反而更加壮了胆。
傅行谦让江誉歧扶着,站稳之后又立即推开他的手,“殿下今日啊,的确做得太过,但此事还需严查,陛下还是护着你的。”
江誉慎本是在一旁看热闹,但听到傅行谦说皇帝仍会护着江誉歧,顿时荒唐一笑,“父皇护着谁,轮不到学士您胡加猜测。”
秦卫沉着心情,伸手握住江誉慎的胳膊,朝他摇了摇头,“太子。”
秦观月静静在一旁观望着,回想着父亲分明是有意要向江誉歧靠拢,今日却又明目张胆地维护太子,不知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皇兄不应如此数落大学士的。”江誉歧眯了眯眼,假笑一番,“他,是一心为我的。”
江誉珩见场面有些尴尬,便一懵脑站了出来,“四哥,这本就不应该你来承受,现在看来,那可怜的一对夫妻是乔装的了,定是有人要陷害我们。”
江誉歧深知江誉珩没有恶意,但这些话被说出口,显得极其可笑,“恐怕他们并非想陷害,而是置于死地。”
江誉慎忽然觉得胸口一疼,浑身使不上劲儿,只得勉强双手插腰,望着江誉歧那通红的半边脸,“怎么,不服父皇的教训?”
秦观月抬眉偷望着江誉慎的嘴脸,满脑子都是不好的过往,她从前在东宫时就是每日受江誉慎这般嘴角度日的。
江誉歧知秦观月心有余悸,便直截了当地走过去抓紧她的手,又扭头与江誉慎四目相对,却发现江誉慎脸色有些发白,他没多大在意,而是笑斜了嘴角。
无论旁人说什么,江誉歧永远知道自己受骂时谁会最高兴,“太子平日里的满腹经纶,今日看来,倒真是空有虚名了,那般狂妄之策都能说得出口,父皇定是对你失望至极了吧?”
江誉慎听了江誉歧的话后,顿时皱起了眉,“怎么你我兄弟的关系,会变成今日这般?本太子只是来提醒你一句,你竟如此自以为是?”
“那就……”江誉歧松开了牵秦观月的那只手,朝江誉慎恭敬一拜,又牵起她的手,“多谢皇兄了。”
江誉慎瞟了一眼秦卫,秦卫依旧沉着脸色,他伸了手等着江誉澄来牵,“老九,我们走。”
江誉澄虽年纪尚小,但对眼前的形势极为明晰,他牵上了江誉慎的手,随他与秦卫朝殿外走去。
江誉歧目光时刻不离地盯着江誉慎与江誉澄,察觉到近几次时常见到老九的身影,他好奇地问傅行谦,“为何近几次议事总能看到九弟?”
傅行谦望了望江誉歧,无奈地叹了口气,“殿下不可再出任何差错了,老臣掂量着陛下可能有意栽培九殿下。”
秦观月听了傅行谦的话后,又将视线挪到江誉歧身上,只见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最后脱口而出一句“他还小”,这句话不禁有些伤人。
秦骄突然冷不丁一句,“这是什么端阳嘛,一点儿也不好玩。”
“既然如此,那走吧。”江誉歧就像是瞬间想通了一般,长舒了一口气,“每次入宫都带了闹心回去,真不该来。”
见江誉歧等人要离开,一直不吭声的浅鄂,终于开了口,“恭送殿下。”
江誉歧注意到浅鄂的存在,“国公不随我们一同离去?”
“端王还有事要向母妃交代,特令臣前去。”
江誉歧并不关注浅鄂的行踪,只是点了点头,“嗯,那我等先行一步了。”
“祝殿下路途平安。”
江誉歧回头揪起秦观月的衣袖,领头朝殿门外走去,秦观月沉着气息,说服自己眼前的景象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俩出了殿门没走几步,便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
“清辞,你怎还在此等着?”
“九殿下,方才发生了何事,陛下出来时面色十分难看。”
“父皇龙颜不悦,哪是我们能猜测的。”
“……”
江誉歧打量着那个与江誉澄面对面说话的小丫头,她的着装异于其他侍女,出口的言语皆十分谨慎,并非寻常人。
秦观月见江誉歧望着戟清辞,微皱着眉,她仔细解释道,“那是戟太医的小姑娘,与我小妹关系甚好,但她半年前被送进宫来照料九皇子,戟家与我秦家的联系便断了。”
“她似乎与老九走得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