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秦观月朝前走着,余光里全是江誉歧的侧颜,“你……”
江誉歧侧了脸望向她,她的轮廓是这街道上最独特的存在,是风,是雨,是眉心愁怨。
他没问她怎么了,只是对着她笑,笑得发愣,笑得简单。
许灼低着头跟在江誉歧身后,仔细打量了许久他与秦观月的一举一动,最后转头问身旁的人,“你是叫唤玉吧?”
唤玉哆嗦了一下,立马向许灼点了点头。
许灼有意放低了声量,朝唤玉靠近了些,“侧妃平日里可有什么喜好?吃食或者玩件之类的。”
“侧妃极容易照顾,不挑食不爱嬉戏,对我们仆人是极为照顾的,就是……”唤玉顿了顿,“侧妃喜一钗子,有些年头了。”
江誉歧听到耳后许灼和唤玉的窃窃私语,低头望了眼自己的手掌心,那道浅浅的伤痕仍在,他问秦观月,“什么钗子?”
秦观月下意识回望了唤玉一眼,有些尴尬地朝江誉歧摇了摇头。
一队兵卫突然从人群当中冲出,挤到街道两旁的告示栏后,蛮力遣走了附近的所有百姓。
姜胤荃趁着人群混乱之际,扶着半死不活的男人坐到了路旁,她的目的很简单,只需要获得江誉歧身上的任何一件东西。
有几个身着长袍头戴高帽的人在兵卫的拥护之下走了出来,他们走到告示栏前,动作迅速地将手中的纸糊到告示栏上。
告示上写着:南国帝数日前崩,刺客逃于北国藏身,特由北国悬赏万金,其刺客身着湛蓝短袍,脖间有痕。
江誉歧还在愣神,却发现身旁不断有百姓拥到告示栏前凑热闹,这条消息必定会传播迅速。
他拽着秦观月挤出了人群,许灼也拽着唤玉挤了出来。
姜胤荃远望着江誉歧等人出了人群,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兵卫,那几个兵卫得了令,立马拔了剑走过来。
“闲杂人等,一率回避!”
姜胤荃护着那奄奄一息的男人绝望地哭着,刻意将声量抬到最高,“军爷行行好,我丈夫就要病死了,求你们救救他!”
许灼最先听到哀求声,提醒江誉歧朝那头看。
江誉歧顺势望去,只见一个可怜女子浑身破旧衣裳,怀中还紧护着一个满脸疮的男子。
那个兵卫见江誉歧等人已注意过来,便伸手去拖拽姜胤荃的胳膊,“一边去,一边去!”
江誉歧打抱不平地走了过去,许灼立即掏出怀中的镶玉金牌,跟了上去,秦观月远远望着那个坐在地上的狼狈女子,却莫名觉得面熟,她也携唤玉走了过去。
江誉歧上前一把推开那蛮力的兵卫,兵卫刚想还手,许灼立即将金牌递给那兵卫看,兵卫觉得事已得手八成,便知趣地离开。
秦观月打量着面前地上的两人,女子一身罗裙缝补了多处,蓬头垢面的,看不清她的眉目,男子脸上甚至脖颈间全是烂疮,双腿还在隐隐抽搐着。
她问,“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姜胤荃放下了那个男人,不抬头望秦观月,只是爬到江誉歧脚下,拽住他的袍尾继续痛哭着,“求大官人救救我丈夫吧!求大官人救救我们!”
江誉歧再次将目光挪到那男子身上,他脸上的疮新旧不一,分部整齐,倒像是易容的……他双腿不停地颤着,但上半身毫无动弹,看来已经病入膏肓。
他有意蹲了下来,想再靠近一些,“他这是患什么病了?”
姜胤荃见状,怕江誉歧看出什么猫腻,又立即爬回去抱住那男子,用自己的胸口遮挡住他脸上的部分烂疮,“我丈夫半年前下江南做生意,没想到那般同伙的骗了他,前几日他才回到家中,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家中已无钱财,但大夫说他这是患了足气病,若不及时治疗,活不过这个月……求求大官人救救他,求求大官人……”
“许灼,带银两出来了吗?”
许灼微皱着眉头,盯着那男子看,摸了摸浑身上下,只掏出几个碎银子递给江誉歧,“就带了这些。”
江誉歧接过银两,立马转递到姜胤荃面前,“你看看够不够。”
姜胤荃自然不愿罢休,继续抽咽着,“大夫说若要根治,少说也要几十两,如今已是盛夏,家中的田地荒废许久,实在拿不出钱了。”
江誉歧寻思了会儿,又仰头望向秦观月,“你身上有银两吗?”
秦观月一直观察着姜胤荃的一举一动,被江誉歧的话给惊住,她只摇了摇头,继续偷盯着姜胤荃。
姜胤荃心底有些急了,她偷偷摸准了怀中男人腰下一寸的部位,猛得用指头一推,这男人立马大幅度一抽,她便哭得更加凄惨,“求求你们了……”
江誉歧知道南国的足气病有多慎人,但其症状并非眼前这个男子这般生烂疮,这突如其来的一对凄惨夫妇,必定有鬼。
他抬手取下了自己发上的金冠,将簪子递给了姜胤荃,“拿去吧,到典当行时,尽量往高价钱讲,那儿的老板若是识货,你便是赚了。”
许灼见状,顿时慌了神,“这……不可。”
江誉歧朝许灼偷偷眯了眯眼,“无碍,簪上无印迹。”
“可……”许灼明白了江誉歧的意思,立马点了点头,“一切当由公子决定。”
江誉歧帮着姜胤荃扶起那个病怏怏的男子,“你快些去吧,别耽误了你丈夫的病。”
姜胤荃连忙拜着,装得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大官人,谢大官人!”
说完好话,姜胤荃便顺利地扶着那男人离开,可秦观月依旧望着姜胤荃,直到她与她的丈夫消失在巷中。
许灼见人走远了之后,立马靠近江誉歧,“殿下,您怎么……”
江誉歧扭头望了一眼许灼,却笑了起来,“炤安是皇都,连最昌盛之地都会出现这般苦难之人,我朝的法治,是不是有些松懈了?”
秦观月推了推江誉歧的胳膊,无奈地晃了晃头,“这妇人我眼熟,但不知在何处见过。”
江誉歧知秦观月也看出了纰漏之处,但他偏不随她的意,“除了我,你见谁都是眼熟,是吧?”
秦观月一听江誉歧的胡话,顿时心头冒火,“呵,不信便罢,你再敢瞎说?”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我们在前头等好久了!”
听到秦骄的声音,秦观月和江誉歧同时回头,只见秦骄和江誉珩两手都抓满了糖葫芦、蒸糕、糖饯子,嘴中也是鼓鼓囊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