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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与他们斗,皇权路难行。”
“别怕,无论如何我会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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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连续一整个月的时间里,秦观月的梦中只剩下他与自己的这句对话,无论如何我会护着你。
江誉歧每日都会立在宛明轩的矮窗外,看她逐渐恢复心才安定一些,而她却毫不知情,直到这日端阳。
北江国的端阳节区别于南国,比起纪念屈子更多的是祈福。
这日家家户户都要插上菖蒲,午后结伴至河边,放出原先精心叠好的纸船,寓意苦难随水去。
重头戏还数去拜屈子庙,每个城池都有寺庙和孔子庙,但并非每个城池都有屈子庙,端阳这日若是一心祈求平安的城外百姓,兴许要徒步走上两三个时辰。
这一个月的时间中,江誉歧遣人暗中在兵部调查秦卫的党羽,人数竟超过半数之多,他还打听到如今的先锋将姓李,虽掌管虎符,却丝毫没有统御能力,秦卫这摆明了是想安排个局外人,自己好间接控制兵权。
通过拉拢关系,江誉歧花了往日私藏的一大笔钱,买通了吏部主管官职的官员,让姬承嵩以将领的身份回到了兵部,但这一切全被心思缜密的秦卫发现了。
秦卫调查一系列关于姬承嵩的入职流程表,查到了有人贿赂官员,最终锁定到了时常出去兵部的许灼身上,他将这事安排给自己的长子秦伯劳处理。
秦伯劳得了消息,一早便领着秦骄出了门。
炤安城出现了许多陌生面孔,排山倒海式是人群涌动,似乎混入便不得再脱身,因此他们选了路最旁边走。
秦骄一心想着长姐的事,连路边的糖葫芦与泥人都尽数忘却了,可没走多远便抬不起双腿。
她停了脚步,干脆不走,“老哥,什么时候到啊!”
秦伯劳将腰上的剑揭下来,抱在怀中,斜眼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丫头,“你成日瘫在家中,这点儿路都经受不起?”
“你习武练剑身子壮,了不起啊,怜香惜玉都没有,怪不得连长姐都嫁出去了,你还没讨个媳妇儿。”
秦伯劳皱了皱眉,反手便将剑对着秦骄的胸口,“近日你可没少犯错,小心我替父亲砍了你。”
秦骄见一个剑鞘朝自己捅来,立马成了丹凤眼,“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沉稳,放下,先放下……”
秦伯劳收回脸后,扭头就走,“我可没带银两,走得慢便算了,到时候饿的话,小丫头可别哭闹。”
秦骄信了他的话,浑身顿时充满了劲儿,“慢点儿,老哥,我又走得动了!”
秦伯劳蹲了下来,等着秦骄跟上脚步,“用不用背你?”
秦骄见状,立马飞身上了秦伯劳的背,“用!”
他们到静王府门口,秦伯劳将秦卫写的书信递给门外的小厮,让小厮转达给江誉歧。
秦伯劳再次蹲下来,伸手去掰开秦骄的胳膊,“你先下来,如此不得体面。”
秦骄乖乖站好,“哦……”
不出一柱香时间,许灼从府中走了出来。
秦伯劳等了片刻,不见江誉歧,“怎么静王殿下不在府上?”
许灼偷瞄了秦骄一眼,对秦伯劳微弓着身子,恭敬无比,“殿下在府上,还请校尉大人随我前去正厅。”
秦伯劳思索一番,点了点头。
秦骄想牵着秦伯劳的手,但屡次被他狠心地甩开,她干脆不做声,不迫切询问,跟随着许灼入了王府。
入夏有些时日了,这天却并不太热,可王府内的海棠花都枯萎了,即便是有小厮在持续打理,都无济于事。
秦骄望着这挽留不住的花,有些舍不得。
许灼故意绕过北边的路,领着他们俩朝东边一直走。
秦伯劳并未到过王府,对这里的地形丝毫不了解,尽管对正厅的位置抱有疑惑,但还是跟在许灼身后。
而秦骄并未觉得异常,一路跟着人走,心却只在满院的植株身上,王府这儿可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可以算得上是鸟语花香,只不过是败花。
她四处打量着,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女子正端着饭菜在敲门,房门打开时,走出来的女子是唤玉。
她拽了拽秦伯劳的衣袖,“老哥,你看看那边。”
“许灼等等。”秦伯劳停了下来,朝秦骄指的方向望去,“不就是两个侍女?”
“不对,是唤玉,唤玉!”
秦伯劳定睛再望一眼,果真是唤玉,他突然明白了江誉歧的意思,这根本不是去正厅的路,江誉歧是想有意让他们看到这样的场景吧。
秦骄静静地盯着那送饭的侍女,她动作嫌弃不已,递上饭菜后还悄悄白了一眼唤玉,这简直不能让秦骄好好说话。
“老哥。”秦骄朝那头走了过去,“你先站在这儿一会儿。”
巧言等着唤玉回了房,她刚转身走了几步,却听到脑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嘿,老姑娘。”
巧言回头一望没见到人,再缓缓低头,才见到面前的这位丫头,“你是哪儿的婢女,殿下不是吩咐过不让任何人到这儿来的吗?”
入宫被贵妃认作婢女,进王府被婢女认作婢女,秦骄顿时火了,“你一端茶倒水的,很神气是吗?”
巧言瞪大着眼,险些抬手,“放肆!”
“呦呦,打我啊?”秦骄将自己的头探了过去,“朝这儿,快打。”
巧言愣了神,王府的侍女绝非如此胆大妄为之人,她不敢再大声说话,扭头便走。
“嘿?老姑娘莫走。”秦骄立马飞奔上去扯住巧言的腰带,“方才不是很神气吗?”
巧言顿时站住了脚,一手抓住秦骄的胳膊,一手抓着自己的腰带,“你是哪儿来的丫头,这般野蛮!”
秦伯劳见秦骄似乎下一刻便要朝那侍女踢过去,他刚要走过去制止,却不经意地望到了另一边静静站着的江誉歧。
再看许灼,他也是不动声色地站着,似乎是在等着什么指令,秦伯劳只好也跟着静观其变。
巧言被纠缠得几乎快发疯,又不敢轻易还手,而秦骄却像折磨小动物一样,不亦乐乎。
秦观月听到房外有人在争吵,她推开了窗,“小妹,别为难她。”
秦骄听见是秦观月的声音,回头望去,顿时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