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的花叶疯狂作响，却只能见到影子，晚风划过脸颊，竟也生了痛意。
秦观月被五季的搀扶着，几次跌倒都被五季用劲扶起，而她似乎并没什么知觉。
她们一直朝东走着，一直朝宛明轩走，灯火有些微弱，秦观月知道只有那儿才能得到短暂的宁静。
她望着眼前的昏暗道路，忍着脸颊的火辣之感，双手不由地颤。
五季见状，更加收紧搀秦观月的胳膊，“侧妃，没事儿吧？”
秦观月无力地晃了晃头，没走几步又跪了下去，五季继续拉她起身，继续朝宛明轩走。
这条路似乎变得十分远。
几经波折，五季终于将她带回了宛明轩。
她一下瘫在床榻上，面对着烛火睁不开眼，“你也下去歇息吧，很晚了……”
她睁眼又闭上，怕五季担忧又睁开眼，最后她只能迷糊地见到五季朝自己拜了拜，转身出房并闭上了门。
这时才是真幽静，只有自己，与孩子……
她不愿再想，攥紧了被褥，沉沉睡去。
……………………
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又出现在那个血腥的后院，泥泞不堪的路在点点血迹的勾勒下，使她更加压抑。
她缓缓朝前走，连唤好几声也没人答应。
只见眼前突现一阵云雾，梦幻一般，使她腾空便越到了那云雾中，但落脚处仍是充满血色。
江誉歧从白雾中走出，笑着轻抚她的手，“我会好好护着你，一辈子。”
眼前云雾一闪，江誉歧消失不见，她只得继续走。
纪渊也从白雾中走出，远远便伸着手，等着她接，“月儿，随我走吧，静王只是在利用你！”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猛得卷起一阵狂风。
她回头却见到了面色青紫的肃王，他胸口被穿空，鲜血不断地流，但仍僵立着。
“秦氏，你为何不揭穿纪渊！”
……………………
她猛然坐起睁了眼，却没叫出声来，环望房内被暗黑色紧紧缠绕，就连门外的月光也看不清。
她没唤五季，只是擦了额角的冷汗，继续躺下来。
这件事终将化为一种罪恶感，深深埋在她的心间，她迷茫并且失措，不知该帮谁，帮谁都是错。
似乎是休息了片刻令她有了些力气，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间的恐惧正在慢慢蚕食她的耐心。
突然门外有了人声，是一男一女在谈话。
秦观月不敢出门去看个究竟，只是更加攥紧被褥，闭了眼，不再睁开。
她不敢想象往后多个孩子的生活，原本只是想在王府平安度日，可偏偏这个人尽皆知的顽劣静王，是个贴心之人。
他贴心，贴她心，似乎已挥之不去。
想着他，脑海中存在着他，秦观月又昏睡过去。
等再睁眼时，天已亮透。
昨夜的噩梦令她不愿起身，独自在这偌大的房中，她依然觉得呼吸困难。
她想着，用不了多久，巧言那丫头马上就要来宛明轩刁难自己了。
实在不愿再出什么乱子，她只好强撑着倦意坐起，房门随之被打开。
她下意识地朝外望，进来的却不是江誉歧。
五季放下脸盆子，满面带笑地走到床榻前，牵起秦观月温热的手，“侧妃您醒啦，殿下昨夜备了份好礼赠您，咱起身去看看吧？”
秦观月缓缓地掀了被子，伸腿下榻，寻鞋，毫不关心所谓的好礼，“五季，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五季娴熟地为面前人穿好了鞋，扶她到妆台前坐了下来，为她梳发，“今早殿下的那位学士先生到府上来为殿下讲学，这会儿殿下是来不了。”
秦观月仔细听着五季的话，浅浅一笑，她小心地取出小盒中的银钗，递给五季，“这钗，送你了。”
五季盯着秦观月手中发着光亮的钗，愣了许久，“不，奴不得戴钿花首饰的！”
秦观月不假思索地直接奋力拨散了钗间的钿花，又递到五季面前，“如今钗子失了钿，你不可再拒绝。”
五季还是思虑了许久，最终还是伸手接了钗子，“谢，谢侧妃！”
秦观月拧了软巾，轻轻擦拭着脸颊，昨夜的伤还在，“殿下送的什么礼，去拿来给我看吧。”
“诺。”五季等着秦观月放下软巾后，端着盆走出房门，朝外大吼，“唉！那个丫头，侧妃唤你过来呢！”
秦观月见状，缓缓地站起，缓缓地朝门外走去。
记起昨日自己与江誉歧说的有关唤玉的事，她不禁又开始期盼。
果然，从院子另一头径直朝这边跑来一个丫头，正是唤玉。
比起昨日见她时，如今她换了身干净衣裳，但脸上的浮肿依然能看得出，秦观月只冲着她开心地笑。
唤玉跑到跟前才肯停步，“小姐！”
秦观月抚着面前人的脸，却不敢用劲，“是静王带你出来的？”
唤玉没有回答，只是连忙地点着头。
秦观月红了眼眶，却没再落泪，她始终不愿在唤玉面前哭。
只是江誉歧的言出必行令她吃惊，这些点点滴滴若传到戚棠耳中，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来。
“五季，昨日王妃有所误会，我们应尽早与她说明清楚才是。”
五季考虑片刻，立马点了点头，“奴立即为您缀妆。”
“不必，这是去拜见主母，整洁便可。”秦观月松开了紧抓唤玉的手，“唤玉，你先在宛明轩待着，我即刻就归。”
唤玉不清楚王府的人与事，就连路都一概不知，对王妃也是丝毫没有接触过，她只得点头答应。
秦观月见唤玉答应后便领着五季离开，去广鸢殿的路途，她开始打算着该如何解释，可怎么都不尽她意，怎么都像是说谎。
还没有个头绪，广鸢殿便到了，她只能尽量让自己变得精神些。
五季寻到殿外的一个小厮，“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侧妃来向王妃娘娘请早安了。”
这个小厮点头便进入，片刻又出，“王妃有请。”
秦观月拍着自己冰冷的脸颊，鼓足了勇气，才跨进门去，戚棠端正地坐着，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般。
她并不畏惧，迎面上前行礼，“王妃安好。”
她半晌没等到戚棠的回应，却见巧言开了口，“侧妃是忘了府上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