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初冬的西北边境朔风如刀,除了值夜的军士,其他人都已沉沉入睡,各个营帐十分的安静。
睡梦中,燕承祯突然听到隐隐有声音,他警觉地一跃而起,此时声音低低的从里帐传来,“爹爹…阿娘…”
燕承祯疾步奔进里帐,看到清扬应是做了噩梦,呼吸急促,满头大汗的瑟瑟发抖。
他张开右臂,轻轻地抱住清扬,慢慢拍着她,低声安慰:“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
清扬在燕承祯的安抚中,慢慢的安静了些,口中不再呼唤,但是身体依旧瑟瑟的抖动。
燕承祯左手覆上清扬的额头,想要为她整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额发,触手间只觉额头滚烫,不好,清扬发烧了。
他伸手点燃了床前的火烛,看到清扬的脸已被烧得通红,双眉紧紧地蹙在一起,嘴唇由原来水水的粉色变成深红色。
这热病来势凶猛。
燕承祯从火盆中温着的水壶中倒了一杯热茶,轻轻喊着清扬名字,想要唤醒她喂口水,只是,喊了几声清扬依旧紧闭双眼。
他急忙将茶水放下,双手将清扬扶起,她的身体轻的好似一根羽毛,让清扬靠在自己的胸前,慢慢的将茶水喂了进去。
迷糊中的清扬喝了几口水,一阵咳嗽又吐了出来,正好吐到燕承祯的胸口。忙乱中,清扬迷迷糊糊中双手抱住燕承祯,口中喃喃道:“爹爹,不要走…”
燕承祯只好轻轻抚着清扬后背,低声安慰,“不走,我在…”
他心中暗焦,如此下去,清扬怕是会生场大病,他连声唤进帐外的士兵,去请军医。
当腾格和唐元赶到时,军医已经在帐内诊治了,只是当时的情景颇有些尴尬。
清扬昏迷不醒的死死抱着燕承祯,燕承祯动弹不得,胸口的衣服上还有一些茶水的痕迹。
军医把脉时也拉不开清扬的手,只能将就着将手指伸到清扬的腕间。
腾格看到时,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却又不敢,只得死死的忍住。
唐元却一脸惊慌的看着二人。
燕承祯的脸色远不如平时从容,他看到有人到来以后,几次想要将清扬的手掰开,结果清扬却抱得更紧,搞得他十分的狼狈。
唐元愣了一下,便觉这样不妥,急忙上前,伸手要将清扬抱过来,清扬挣扎着身子,十分的不情愿。幸而,她病后气力不大,一番挣扎后,她便被唐元抱过安放在床上,只是她的手一直死死抓着燕承祯的衣角。
燕承祯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一撇眼看到腾格的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才罢。
这时军医开口了,“这位姑娘本身身体较弱,应该有些热病的病根,再加上最近几日,忧思过度,才会高热晕厥。”
燕承祯安慰的看了一眼焦急的唐元,缓缓说:“有什么好法子能将她的热症退下来?”
军医踌躇道:“回禀王爷,我们在行军之中,备的药材不太全,这样我先开个方子,试一下能不能尽快退烧。”他停一停,“不过这病根,应该是良久了,恕属下能力有限,不能彻底去除,以后一旦劳累、天气骤冷等情况,可能还是会反复发作。”
燕承祯低声应了一声,军医出帐自去煎药。
他转头看向床上的姑娘,双颊烧的酡红,眉宇紧促,显是在梦魇中挣扎着难过。
“唐元,你家夫人出身医药世家,医术应是不低,知不知道清扬的病根?”
“知道的,正因为如此才从很小的时候就将姑娘放在林阳城养着,怕边关的风霜扰了姑娘。”
“那我这次将你带来这里,可能真的是错的。”燕承祯声音低低的响起。
“什么?王爷刚才说什么,属下没有听清楚。”唐元追问道。
“没什么,夫人平时有没有给姑娘配置的丸药什么的?”
“这个,属下真不太清楚,姑娘平时都是丫鬟伺候。不过,夫人倒是一直让属下陪姑娘练武,想是为了增强姑娘的体质。”
燕承祯盯着清扬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腾格说:“腾格,将这边的事情尽快安排好,赵乐泰那边先不要管了,我们尽早回大都。”
“是!三爷,不如,您去属下帐中休息下,这里有我和唐元盯着,出不了岔子。”
正好军医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燕承祯又看了清扬一眼,将衣角从清扬的手中抽出,走了出去。
唐元接过药,与腾格一起,手忙脚乱的喂昏迷中的清扬喝了,只是可惜一整碗的药只喂进去一半不到,俩人面面相觑,没有办法,只能看向军医。
军医咳嗽了一声,“这位姑娘昏迷着,能喝多少算多少吧,不要强求。等过一会儿,我们看看情况再说。”
清扬喝过药后,睡得安稳了一些,两人微松了一口气。
良久,唐元感慨道:“真是多亏了王爷,无论是乌里关,还是姑娘。”
腾格笑笑,“三爷与你家姑娘有缘,平时也不见三爷对哪个姑娘这般有耐心。”他停了停,“也是你家姑娘招人疼,我们兄弟们也都很喜欢你家姑娘。”
唐元笑笑也不再说话。
一个时辰后,清扬身上出了一身大汗,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潮红了,唐元伸手摸了摸额头,“退烧了!”
腾格长舒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清晨,燕承祯进来时,清扬还未睡醒,唐元和腾格也倒在帐里,睡得七倒八歪。
他走到清扬身旁,观察到她脸上的潮红已退,呼吸平稳,虽说脸色还是十分苍白,但明显好了许多。
这时,燕承祯的到来惊醒了迷糊中的腾格,作为王爷的贴身侍卫,警觉性还是十分强的。
腾格急忙将唐元叫醒。
“清扬退烧了?”
“昨天吃了军医的药就好多了。多谢王爷。”唐元发自内心的感激燕承祯,说着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燕承祯示意腾格扶起唐元,“等她醒了,喂她吃点东西,吩咐军厨单做。”他又转身看了一眼清扬,“好好照顾她!”
说完,燕承祯转身出了大帐,腾格自然跟上,百废待兴,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