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
“哎，你听说了吗？最近那个西夏公主日日给陛下送茶，陛下不仅没有拒绝，前日里啊，还召见了她，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夜呢！”
“可不是，我还听人说，昨日午后陛下与她一同赏花，奏乐，可不逍遥！”
“我就奇怪了，陛下不是向来只宠着皇后娘娘一人吗？如今是怎么了？”
“那还用说，陛下可是天下之主，天天对着那么一张脸，可不厌倦？咱们陛下啊，能纵着皇后娘娘这么多年，已经算是长情的了。如今这个西夏公主，生得又美，性情又好，陛下能不动心吗？听说先前西夏公主刚来的时候，陛下就看中了，皇后娘娘吃味，罚了公主跪，还让公主崴了脚，好不可怜！”
“这事我也听说过，好歹异国公主，皇后娘娘是过分了些。你说陛下若是真的动了心，那西夏公主，岂不是要封妃？”
“封妃？我瞧着那公主就是和亲来的，按她的身份，封个贵妃都不为过……”
“娘娘，”锦玉扶着雪晴的手，感受着那指尖越来越凉，忙出声，“别听她们胡扯，陛下是有分寸的人，就算是为了对付西夏，也不会乱来的。”
雪晴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我没事。”眼中却已失了暖意，“陛下封不封妃也是她们可以议论的？当年苏婉婉在的时候，她们不敢如此吧？”忍不住苦笑，“左右，我对她们太好了些。”
“你说皇后娘娘这么多年都没有给陛下生下个嫡长子，陛下会不会动心思……”先前那个小宫女又开口，做了一个脱簪的手势，一脸兴味。锦玉面色一凝，呵斥出声，“放肆！陛下和娘娘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两个小宫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雪晴一众人，魂不附体，“参见皇后娘娘。”
雪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陛下动什么心思？废后吗？怎么，看到本宫就不敢说了？刚刚不是还说得很高兴吗？”
两个小宫女慌忙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雪晴也不看她们，只望着天，似是欣赏美景，朱唇轻启，“来人，把两个目无尊卑，不敬本宫与陛下的宫女拖下去，赐杖毙。”身后便有侍卫来抓人。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皇后娘娘！”两个小宫女满脸惊恐，连连求饶。雪晴却不再看她们，拂袖而去。
“娘娘，”锦玉悄声，“杖毙，是不是罚得重了点？宫中怕是会有议论。”
雪晴轻轻道，“罚得重，是为了杀鸡儆猴，免得宫里某些人觉得本宫柔善好欺。”顿了顿，眼中晦明不定，“至于会不会传出议论，也是本宫想知道的。”
锦玉忽然就明白了，“娘娘疑心陛下真的……”雪晴摇摇头，“我不是疑心他，就算全天下都信他看上了上官诗，我也不信。我是怕他被人算计，却不自知。”锦玉点点头，“娘娘谨慎些也好。”
雪晴叹气，“算来陛下已有七日未曾寄书，这些日子的事，也没有事先提及。”锦玉也不知该作何言，只静静握着雪晴的手，一言不发。
“陛下，”小顺子快步上前，“御花园有两个宫女惹怒了皇后娘娘，被罚了杖毙。”这是雪晴做皇后以来第一次用杖毙，故而小顺子猜测必真是什么不好的事，报给了萧容海。
萧容海拧眉，“又罚了宫女杖毙？”小顺子正暗中嘀咕陛下怎么会用“又”字，萧容海接下来的话语更是令他惊疑不定，“苏婉婉什么时候能待下柔善一些？动辄就为树叶未扫净这样的小事杖毙宫人，横竖只有她苏婉婉的命是命，其他人的都是灰？”
小顺子忙跪下，“陛下，苏氏早就因谋逆被废后了！如今的皇后娘娘是雪后啊！”萧容海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雪后？”是晴儿吗？晴儿什么时候做了皇后？摇了摇头，“不对，晴儿刚刚还在与朕下棋，用膳，怎么可能这么快到了御花园，还罚了人？”
小顺子愈加震惊，“陛下，刚刚与您共处的，是西夏公主啊！”西夏公主？萧容海猛地想起一个叫上官诗的人，神智恢复了些许清明，“对了，是西夏公主。皇后才是朕的晴儿。朕真是糊涂了。小顺子，快去，吩咐知情的人管好他们的嘴，不得议论皇后。”小顺子这才舒了一口气，“陛下可是太劳累了？要不回头奴才去请个太医来看看？”
萧容海捏捏眉头，摆了摆手。小顺子会意，“奴才告退。”门外，一阵风吹过，夹杂着些少女特有的馨香，终化为沉寂。
待到一切处置妥当，小顺子又“顺道”进了倾香宫拜访。
“陛下真是这么说的？”雪晴看着小顺子，突然有些烦躁。小顺子忙答，“奴才不敢假传。事情奴才已经处理好了，绝对不会有不利于皇后的言论出现。”
也许是自己多疑了。雪晴让锦芳给了赏钱，突然又随口问道，“陛下近来可好？”小顺子犹豫了片刻，将方才的情形说了，又加了一句，“也许是陛下日夜操劳过于疲惫，才会如此，娘娘别太担心了，免得陛下心疼。”
雪晴点了点头，让小顺子退下，又唤过锦玉锦芳，“你们且听见了？陛下上午一直与上官诗下棋，留了用午膳后便放了她回来，而如今已是未时三刻。锦玉，你且去查查，上官诗是何时回的倾香宫。锦芳，你去潜龙宫附近打听打听，看看西夏公主可有在途中逗留。”
雪晴想起那个一直超脱掌控的女子，又想起上官诗到来的巧合之处，不禁攥紧了拳头。忘尘花……希望，是她多心了！
锦玉锦芳应了，各自退下，只留了锦华侍立在侧。不多时，锦玉先行返回，回道，“娘娘，把守倾香宫的侍卫说，午膳后侍女宛音独自先行回宫，说是身体有些不适。西夏公主是在顺公公进来后才回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自行回西偏殿歇息了。”
雪晴的骨节渐渐开始泛白。
又等了半晌，锦芳匆匆而回，“娘娘，奴婢问遍了所有人，都说出了潜龙宫范围，只看到过侍女宛音，并不曾见过西夏公主。奴婢还在潜龙宫附近的草丛中，发现了这个。”却是一个类似香囊的东西。香囊刚被拿出，雪晴便感到一股腥膻之气扑面而来，竟不住地欲要干呕。
堪堪忍住了那股冲动，留了个心眼，雪晴悄悄左手搭右手，又悄悄放下，心下有些茫然。很快，她又调整过来，在认出忘尘花粉气息的那一瞬间，吩咐道：“锦华，派几个人面向正东方向挖一个深九寸的坑，将这香囊扔下去，接着扔一把火下去，即刻将坑填平。”“是！”
雪晴忽地起身，带倒了茶盏碎了一地。“去……西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