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丧的气韵从脚底的云层下翻涌,长长的蓝色头发裹在头上,奶白色的和风长裙上绣着红色的彼岸花,低垂眼眉的女子从里到在渗出的忧伤围着她的脚跟跳舞。
“您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呢,我走着走着穿过森林就过来了,真是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念直白的说“是我带你来的,你身上有一段执念,不,你应该是数不清的执念混杂成了一段,说说你想要什么,我没准能满足你,满足你后或上天堂,或下地狱,自有你的安排。”
“我吗?我有什么执念?我?”女子一脸疑惑的看着不念说“或许,我没有执念,正是因为对这大好人间充满了失望,才这么风流不羁的离开,哪里又来的执念呢。”不念笑了笑,似乎是很轻蔑的说“哦,那自杀做什么呢,心中无挂无碍,自杀做什么呢,轻轻静静地活着,出个家都好,自杀是要被反痛苦的,我的无知少年。”女人开始缓缓低头,蹙眉轻声到:“重度抑郁难道也是我的错吗?真是恶心别人又恶心自己,同时还玷污了命运。”
“还是好好想想你的执念吧,你只有七天哦,七天过后的处置,可就不是渡口说了算的”不念依然如此轻蔑。
“我读书的,灵性科学入门,自杀的人要被反噬,一直不停感受自己的痛苦,不过真有意思,我还没感受到呢”
不念说:“时机未到,你着急什么呢,有你痛苦的时候”
女人倚着椅子,轻慢的说:“让我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该安慰我的父母爱人,还是该好好报复那些让我抑郁的恶鬼们。”“不如,再带我看看人间吧,我还没去过海边,还没认真看过落日,走的太匆忙了,把自己想做的事都忘了。”不念说“那好呀,青儿带上她一块去看海吧。”“啊,又是我”,我撇着嘴说。“好吧好吧那好吧,我去就我去。”
“你叫什么名字?”“叫我劳生就好了,我用这个做自己的笔名,那你呢?青儿?”我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叫宋青,你要是想喊我青儿就喊吧,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于是我带着这位劳生大哥,踏上了旅行之路。
“你听没听过中岛美嘉的一首歌,叫曾经我也想一了百了,如今我算是梦想实现了,曾经发病时吃不下东西还要干呕酸水,我有时觉得自己像是那些被干呕掉的酸水一死样,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毫无用处的瘫在地上。”
“大概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漂亮的梨花木头在向往着阳光雨露时,就被人砍头下来做了棺木,,明天和意外又有谁知道哪个先来。”我如是而言。
我们相伴而行,一路无言,直到开了一家酒店,休息的时候,劳生突然对我说:“你说我们这些人是感受不到饿的,那我们成天又有什么意趣呢,我记得我从前与我爱人在蓝色港湾吃了一道菜是蜜藕,甜腻,却又口味特别,恰好用皮蛋豆腐解腻,你看,人一死,这些事都就是只能想想了,什么皮蛋豆腐什么蜜藕,什么铁架五花肉,嘻嘻,吃吃喝喝造就了我们这与生死之间牵扯不清的情感。”
既然无所谓住或者不住,睡或者不睡,我便带着劳生,去了海边,沙子在脚边细细痒痒,劳生躺在一层层存了阳光的温度而不至于太凉的沙子上,看着成片如梦如幻的高空之星,零零星星的几颗星如同清晨挂在叶子上的露珠一样,零星着她们的精彩。
劳生看着看着突然翻身看着我说,去吧,我们去吧,去看看爸妈,爱人,去看看人间那些生前将我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牵扯,看看是否人间这万万象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自杀者或许最难放下的就是人间这些还爱着她的万物吧,我如是想着,便随着劳生一路到了她的灵堂,她倚靠在棺材一角,低沉的对我说:“青儿你看,生前那么丑陋,死后也没有一个好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生厌恶。”我们看着来回祭拜的人,劳生一个个的给我介绍说,这是我的叔叔,这是我的哥哥,这是我的表姨,每个人的表情沉重到凝成一坨难以沉淀的混凝土。
而角落里的长椅上,躺着她的悲丧的母亲,仿佛哭到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满脸疲惫的躺着,眼神空洞的对着天花板发愣,嘴里振振有词:“到底亏欠了你什么,到底亏欠了你什么”而劳生也终于眼神变得慈悲起来,流出了比钻石还珍贵的一颗眼泪,嘴唇快要咬出血来:“是我,从来都是我亏欠你。”
“青儿,我没有父亲,我从小就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你所能想象到的那些万恶罪孽的痛苦经历,在我身上发生起来就像平日里呼吸喝水一样,慢慢也就习惯,习惯欺凌,习惯孤立,连性侵都习惯,是谁亏欠了谁呢,善男信女潜心跪于佛前,但求个平安都没有,大抵是人生轮回,福祸无门,惟人自召罢。”
走吧,走吧,劳生对我说,“走吧青儿,我想看看曾经的一些人,想看看他们的生活和心情。”
于是我随着劳生走出屋子,所留下一屋子悲悲戚戚的哀嚎,手背青筋突起佛僧人用力的搀住劳生的母亲,劳生母亲抓住僧人说“走吧,看看客人。”?劳生噙住泪水,说“我造恶业,需无辜之人承担,我这一生,造孽又造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