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送走这位母亲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林荣整理好屋子,整理好遗书,整理好所有能整理的东西,就像一个母亲生前那样,用尽自己的力气,为这个家燃尽自己最后一滴油。
她趴着窗前,看着垂丧的儿女和爱人,并没有流眼泪,她转过头来对我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人都是各有各命,各有各的安排罢了,我想如果我的母亲还清醒的话,应该会说出差不多的话吧,一样理智的母亲,我一样失去了她,林荣儿女的感受,我想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和海梦两个人坐在月亮湾的水域旁的沙滩上,细细的海沙在我们的脚上温柔的游走按摩,海梦说,她怀里有一个秘密,或许还不能说,是关于海,关于海水的,我没有多问,不可说有时就是不可说,别人说出来不是要你问的,而是想要倾诉而已。
“我曾经在冬天的时候来过这里,冰冻三尺的月亮湾上漂浮寒气,月光打在水面上就散成光束,一束一束的比一束一束的满天星还漂亮,那个时候已经是很冷的季节了,只有松树,松树和雪,很美好,你常年在海边,想必见过海的春夏秋冬。”“我不仅见过海的春夏秋冬,现在,我连人的春夏秋冬也都有所见识,在我心里,有这样一个道理,上天让你经历,一定是有所用才经历,我记得阿甘正传有一句话,生活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得到的是哪一块,但是我觉得凡是巧克力都是甜的,上天给了我,这叫命,我说的命不是命运的命,而是命途的命,我有比途,必定有所安排,这块巧克力,我吃。”海梦温柔的看着我说:“小青儿啊,你长大了,你开始学会接受了。”
在人间过了一夜之后我们就离开了这里,回到了渡口,此时不念和亭东正坐在渡水的边上,谈着什么事,亭东依然是一脸严肃,我故意打了他一拳说:“嘿!好久不见!兄弟去哪修行了!”亭东面无表情的说:“修行的事就别想了,有更有趣的事等着你。”
亭东带着我走到渡口的门牌子前静静待着,不说一句话,月光投射下去,亭东的侧脸还有那么一点让人心动,只是这个面瘫什么时候能有点人间的情感呢,正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渡口的门开了,清风一阵,从脚底凉到头发丝的清凉,亭东面无表情的说:“来人了。”
真的来人了,丛林的另一边,走过摇晃的木桥来到渡口的门前,整齐的警服还穿在身上,我想,这生前大概是个大佬。
我悄悄的问亭东:“不念怎么了,这几天都不接人的吗!”亭东严肃的说:“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一脸狗腿,狗腿中加了点礼貌的说:“欢迎来到渡口,生有所执,愿为君除。”警察整理整理帽子,似乎职业病一样的敬了个标标准准的警礼给我们,慎重而磁性的声音问到:“您好,轻问我需要做些什么,或者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做什么呢?”这审问犯人一样的语气让我非常不舒服,我说:“白话跟您说吧,这个地方叫渡口,因为你生前心里有执念,所以灵魂来到了这个地方,来到这个地方后,我们可以为你消除你的执念,让你不至于成为一个冤魂恶鬼,而为祸人间。”
警察工工整整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帽子,向我伸出手:“你好,我叫梁平,是一个普通的人民警察,每天在包头市执法,作为职责一样的工作狂一样的我,已经快一年没回家了,然而就在前几天我突发心梗就死了。”
我试探的问到:“您,今年多大?”“27岁”“年纪轻轻就这样去世了呀?你有女朋友吗”警察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说“女朋友?不可能的,太忙了,也没有想过找女朋友,我有一个妹妹,很可爱,跟我相差了快20岁了,我爸爸妈妈中年的时候才有的我妹妹。”
我一边听着一边认真的点点头,亭东皱皱眉头对梁平说:“所以,你有什么执念,你想找个女朋友?还是想做什么?”我狠狠的挖了亭东一眼,亭东,不以为意的继续说:“我们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我们去完成你的执念,你也尽早的上路,离开这里。”梁平也皱了皱眉头说:“我真的想不出来我有什么执念,你带我回去吧,你们带我回去看看我爸妈我的朋友他们都在做什么,在我死后是怎么样的样子,或许,我能想起来一些什么执念。”
于是我跟亭东一起带着梁平来到了人间,抚摸着儿子的棺材的母亲已经哭的睡着,父亲在屋子里拿着儿子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的抚摸,战友们把母亲抱起来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一起向梁平的棺材敬了一个警礼,其中一个警察,眼含热泪,在所有人走后,用力的抓着棺材的一角,尽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轻轻的对着棺材说:“梁平,我喜欢了你2年,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句……我……,”女警察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梁平眼含热泪的看着这一切,转过身来对我说:“曾经我为解决人间的悲欢喜乐,吃着正义的饭,做着枯燥的工作,而如今,仿佛我曾经解决过的所有事都在我眼前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发生,落水救起的女孩,曾经她的妈妈也这样子的撕心裂肺过,而以自杀相逼不要分手的男人的女朋友也这样的无奈过,人生真是一个轮回,轮着轮着就到自己了。”我轻轻拍拍梁平的肩膀说:“权当是命,是命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