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林暮亭用过晚膳,就去了侧殿的奴婢居所,刚推门进去,就看见云卷一边哭,一边在帮云舒上药,颤颤巍巍的,林暮亭的心一紧,如今的风头,让所有人都嫉妒不已,是她害得云舒这般模样,甚是让她心疼。
云舒见林暮亭进来,立马要起床给林暮亭请安,林暮亭赶紧上前扶住,制止了云舒要行礼的动作,林暮亭接过云卷手里的药,亲自给云舒上药。
林暮亭用食指指腹沾了沾药膏,轻轻在云舒手掌烫伤的地方抹开,云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为了不疼出声,咬住了嘴唇。
“很疼吗?”林暮亭皱眉,手上的动作一轻再轻。
云舒连忙摇摇头,笑道:“不疼。”
林暮亭心里知道,其实烫伤很疼很疼,而且,说不定会留疤。云舒的手虽然有些茧子,但也算纤细白皙,若是真留下疤,那便不好看了。
上完药,林暮亭吩咐云卷:“今天晚上沛容姑姑伺候我就好了,你陪着云舒吧,太医说,烫伤晚上许会发热,你看着她些。”
“是。”云卷应声。
林暮亭扶着云舒躺下,给她拉好被子,吩咐了好好休息便转身出门了。
栖梧宫宫门外有宫人正在换灯笼,把原先的灯笼都换成全新的,贴有红色囍字的大灯笼,这日子过得这么快,后日便是阿姊和皇上的大婚了。
说来也好笑,自己已经算是嫁人了,可是如今连自己夫君的面都没有见过,皇上至今都没露过脸,选秀包括大婚一切都是太后和太妃两位老人家在忙。
林暮亭回到主殿,沛容递上来一套宫女的服饰。
“方才太妃身边的银姑来过了,给了这套衣服给娘娘,说是皇后娘娘想见见娘娘,只是大婚前几天都不方便,娘娘只能着宫女服混在送浴桶的宫人中悄悄进去。”
林暮亭听见皇后娘娘四个字,眼中有了光亮,拿过衣服,赶紧到屏风后面去换,她已经两日没瞧见阿姊了,也想念的紧。
换好了衣服,林暮亭匆匆地随沛容前往长春宫,一队宫人正抬着浴桶从侧门进去,林暮亭赶忙排在最后,舒了口气。
幸亏赶上了。
转了两个弯,进到长春宫主殿的内殿,华奴一眼便看到了最后头跟着的林暮亭,指了除了搬运浴桶的宫人外的两个宫女,其中包括了林暮亭,进去伺候萧秀桐沐浴。
林暮亭一直低着头,宫人将浴桶上方盖着的厚毯子掀开折叠好便拿着走了,只剩下林暮亭和另外一个宫女在沐浴的地方。
不久之后,华奴便扶着只穿了一身抹胸和亵裤的萧秀桐走了进来,服侍着萧秀桐进浴桶沐浴,萧秀桐抬头便看到了低着头的林暮亭,有些惊讶,也有些开心,清了清嗓子:“行了,本宫沐浴这么多人伺候做什么?留一人即可,就你吧。”
萧秀桐指了指林暮亭,华奴会意,带了另一名宫女出去。
林暮亭见人走了,便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浴桶旁边:“怎么样阿姊,见到我惊不惊喜?”
“你呀!”萧秀桐像是看一小孩子般的宠溺,伸手刮了刮林暮亭的鼻子,“怎么同个小孩子似的,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定是又要罚你了。”
“她这不是不知道嘛。”
“我听华奴说……今日戚家姐妹去寻你事儿了,还好吗?可有受伤?若是有什么需要阿姊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萧秀桐眼中带满担心,握着林暮亭的手紧了紧。
这是第一次,林暮亭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
在林府时,林恒从不关心他这个女儿的死活,全权交给了燕氏管教,嘘寒问暖这四个字从来都没有过。
纵然有霍追月的陪伴,但林暮亭也只是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并非说是家人,而萧秀桐,让林暮亭真正把她当作是一个家人。
但是,在这座紫禁城里,什么都会变化,即便是亲姐妹,之间的感情也会变化,争夺宠光,争荣华富贵,攀比一切。
如果可以,林暮亭倒是希望和萧秀桐能够成为亲生姐妹,不踏足这紫禁,过自由快乐的日子。
“阿姊。”
林暮亭趴在浴桶边上,萧秀桐正玩弄的浴桶里漂浮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听到林暮亭喊她,便应了一声。
“嗯?”
“你见过皇上吗?”
“没有,从入宫第一天起,到如今,都没有见过他,只是听姨母说,皇上多么多么好,但是有多么多么繁忙,所以才会把一切事情都交给姨母和太后去操办。”
“那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谋面又不了解的人呢。”
“亭儿,你我身在官宦之家,又是嫡女,自然要担负起家族的责任的,即便是普通人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法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和夫君。这是无奈,这是宿命。不过,入宫为妃,也是比普通人家要富贵许多不是吗?风光无限的。”
宿命吗?
“阿姊,我不想服这所谓的宿命。我如今何不是风光大出,可是你瞧,我的风光,却连累了我身边的人,就像今日,戚家姐妹找茬,云舒的手受伤了,云卷被掌掴。不仅如此,我最初想安安静静度过我在宫里的日子,可是我却要被逼迫着选择阵营。这般风光,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