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心口冰冷,他的胸口灼热,却再难压抑。
回程的路上,慕云沣关心道:“怎么了,你神情不太好。”
心颜轻抚自己的额头,觉得一阵冷一阵热的,整个人十分晕眩,眼前全是慕云澈向自己看过来的那一眼,竟是再也无力对慕云沣应付什么:“嗯……有点累。”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他有些担心,一直看着她的脸。
心颜只能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一声不响,加快脚步。
慕云沣真的把她送回了凤翔殿。
凤翔殿,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独居的殿宇,自然没有其他人。但是太子殿下慕云沣怜惜萧氏幼年失怙,特意命令常颖儿在心颜还未嫁入桐荫宫之前在凤翔殿陪同。
看到太子殿下和萧心颜回来了,常颖儿赶紧跑到门口迎接,笑得天真烂漫:“太子殿下,太子妃姐姐。”
慕云沣微微挑起眼尾,勾起一抹妖娆而凌厉的弧度,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这个常颖儿。末了,微微一笑:“太子妃就麻烦常小姐照顾了。”
心颜顿觉疲乏不已,微微欠身:“臣女自可以照顾自己,谢殿下关怀。”
常颖儿目送慕云沣远去,笑意浓郁:“太子殿下很是关怀姐姐呢。今日,御膳房送来几样点心,说是殿下吩咐的,我自作主张吃了几个,味道不错,还望姐姐莫要怪罪才是。”
心颜并不想应付她,勉强一笑:“颖儿,你也去休息吧,我且先歇歇。”
常颖儿笑嘻嘻地向她辞别,回到自己居住的偏殿,想着自己爱慕的太子殿下亲自送心颜回来时,轻抚上她肩头的那只手,烦躁郁闷。
其他人都羡慕她可以住在凤翔殿的侧殿,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在太子殿下面前长长脸面,可是又有谁知道,她每日看着别人蒙受恩宠的郁闷。
一个与自己同时进宫的女人,家世破落,性情寡淡,唯一的强处,不过就是比别人都长的好看。不过那又如何?贤则为妻,美则为妾。
常颖儿摸摸自己的脸,又觉得沮丧。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鲜艳的少女,可是像萧心颜那样的美人,只有一个。
就这一点,她永远没有希望。
常颖儿把手中的帕子扯了许久,用力摔在床上。看看父亲前日托人给自己送来的东西,她咬咬牙,又捡出两个银香囊,堆下一张笑脸,重新向凤翔殿正殿走去。
她慢慢走过窗外,窗户并未关紧,没有上闸的窗透了一条虚缝。常颖儿隔着窗缝,正看见心颜坐在妆台前,看着手中一个东西。
常颖儿一看见那张低垂面容,觉得自己心头那种烦闷又涌上来了。怎么会有如此适合低头沉吟的女人,脸颊的弧度、双唇的线条和眼睫毛的阴影,形成一种难以描画的姿态,令人可以一直看着她,无法移开目光。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收回,落在她的手上。
那是一个质地无比莹润的玉佩,被她握在掌中。玉佩的造型是九条龙,那光华在她手中动荡不定,颜色似乎隐隐在流动一般,让那九条龙看来似乎正在游动一样鲜活夭矫。
常颖儿见过无数好东西,也从未见过足以与这块玉佩匹敌的珠玉。她在心里想,一个没落王府的闺女,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东西,想必是太子殿下给她的。
心里的郁闷又积了一层,她闷不做声,走到殿内又浮起一层笑容:“萧姐姐。”
心颜手中的玉佩早已不见了,她坐在妆台前,转身看常颖儿,笑容淡淡:“有事吗?”
“有呀,我给姐姐看个好东西。”常颖儿将袖子中一对银香囊递到她面前,“这是我父亲托人从宫外带过来的,银丝络地香囊,中间有机括,香块置于其中绝不会倾覆。我觉得好玩,又想起姐姐上次送我的珠花,这也是还礼来了。”
心颜赶紧道:“颖儿,那也是谢你的那对绢花,你何必还要与我再客气呢?”
“是呀,情谊就是这样,我给你一分,你还我两分,我再还你三分,年深日久,姐姐和我不就是十分情意了么?”常颖儿笑吟吟道。
心颜心下颇觉麻烦,无奈也无法拒绝,只能谢了她,拉开妆台将那对银香囊收好。
常颖儿一眼就看到了抽屉内层夹着一绺流苏。那正是刚刚那个九龙玉佩上结的流苏,原来她藏在夹层之中,可惜仓促间却没留意流苏,泄露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