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不安,前方……应该没事吧?”慕云沣坐在太师椅上,微仰下巴说道。
心颜心中也浮起淡淡忧虑,但她还是宽慰他:“放心吧,如今局势尽在朝廷的控制下。各州府的兵马已经赶到,就算南方军队作乱,也是群龙无首,得不到各地支持,料来也不成气候。”
慕云沣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肯定,但是,只她陪着自己说话,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安心的事情。
灯火阑珊,他缓缓握住心颜的小手:“阿颜,以我如今的身体,想来不能和你相守一生、白头偕老了,但是,只要皇弟死了,最后你在我身边,这样我……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她看着慕云沣苦涩的笑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眼看外面天色昏暗,似乎要下雨,风也一阵阵大了起来,她站起来去关窗户,只在顷刻之间,雨已经下起来了,细如牛毛的雨丝随风斜飘,湿了她半身。
远处被大雨遮掩的,模糊不清的千重宫殿,包围着她。虽身处华美殿宇之中,可这种不知明天在哪里的孤苦愁绪,和以前在漏雨的屋檐下,与大哥背对背取暖的时刻,又有什么差别呢?
阿颜,好好活下去。
骤然之间,天地迥回,铺天盖地的悲哀淹没了她。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心颜安抚慕云沣睡下,抬头间神色坚毅。
起身走出清宁殿,发现竟是太皇太妃驾临。
太皇太妃看见心颜,高高扬起下巴:“萧氏,让这些不长眼的奴才退下,哀家要面见皇上。”
心颜站在屋檐下,沉静地屈膝行礼:“太皇太妃娘娘,皇上已经安歇,臣妾不敢大肆喧哗接驾,还望娘娘赎罪。今日之事,娘娘不妨告知一二妥帖人儿,如今皇上能有一刻好睡不易,还请娘娘不烦扰皇上。”
太皇太妃点点头,仿佛才认识她一般,几步走上台阶,绕过她便向内室走去。
太皇太妃身旁两个女官几步上前束缚住心颜,直到太皇太妃入内,她们才避让开来,低头告罪。
心颜也没有怪罪她们,转身,不疾不徐地向内室走去。
还未到内殿,尖锐的声音传来:“沣儿,你可知李尧与哀家的关系?如今你将他斩杀,可曾考虑过哀家亲族的感受?”
慕云沣冷酷地开口:“太妃也知道李尧是自己的亲族!既然是亲族,更不应该投靠裕王做事,平白让太妃与朕生了嫌隙!”
太妃语塞,瞥见心颜,立时勃然大怒,“皇上可知道,皇后竟然阻拦哀家,不让哀家入内看望皇帝。”
慕云沣缓缓笑开,招手示意心颜,心颜顺从地坐到慕云沣旁边,“那……太妃的意思?”
太皇太妃自己和先帝相敬如宾,自然看不得中宫皇后和皇帝鹣鲽情深,这一看不要紧,简直气恨交加,“皇后猖獗至此,简直罪无可恕!昔日皇帝依着自己喜爱,册封萧氏为皇后,如今可再不能偏袒萧氏!免得她习以为常、再度忤逆!”
“若是阿颜如此便是忤逆……那么,”慕云沣顿了顿,星眸千里冰封,“太妃当初送母妃豫章木,致母妃华年早逝、香消玉殒,又该是如何猖狂?”
心颜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对太妃发难。
他眸中暗淡却倔强的星光,让她明白——或许,再不将此事了结,他可能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了。
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覆巢之下,他们每一个人都……
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