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早上刚刚出来的简陋宿舍,将手中两个焰红的羊角骷髅徽章轻轻放在桌子上。
Apex竞赛,猎杀者编外两名,9527一名。
没有人会打算去拿起那两枚徽章,即使这是象征Apex玩家最高荣誉的终极大奖。
因为这是两枚死人的徽章。也只有阵亡选手在晋升猎杀者后才会得到这种没有编号的纪念型徽章。
每一个Apex徽章背后都刻着主人的名字,这两个无编号的徽章同样有。
“布莱尔·阿黛娜”和“费尔南多·布莱克”。
“收拾好了吗?”门外传来女孩的声音。长发银白如雪,眼瞳苍蓝似海,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孩,却同样佩戴着焰红的猎杀者徽章。数字还是极为醒目的“15”,两位数。
至于前十四个排名,他们每一位都是辛迪加的摇钱树,Apex传奇的一员。
“再等一会,有东西要拿。”
我稍稍收拾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勾索枪还在肩上,费尔南多给的。衣橱里没几件衣服,生活用品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的量产货,哪里都能买到。
似乎我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因为没有什么能证明我曾在这里生活过。
遵照费尔南多最后的嘱托,我走进他的房间,一个保险箱正蹲在角落。
“2,8,8,7。”我左右拧动旋钮,这个保险箱居然还是复古的老式机械型号。
咔哒一声,把手自动弹开,里面是一张普通的信纸,在这个后赛博科技时代实属罕见。
“致雷奥斯·阿洛伊。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和布莱尔都已经死了。”费尔南多的笔迹,粗野干练。
“这封信会打开,就意味着我没能亲口告诉你,你的来历,还有我捡到你那会你的严重记忆障碍……”我读着费尔南多的绝笔信,头再一次开始刺痛。
四个小时前,诸王峡谷。
到处都是绵延不绝的枪声,退魔圣焰三人被迫缩在大屋顶背靠打开的胶囊,稍一探头就是三方集火,护甲耐久疯狂消耗。
“他们打算磨死我们!”布莱尔大喊,“我医疗资源和子弹都不多了!”
其实三个人都一样,过于密集的瞄准根本无法找到机会还手。我冒险开了两枪克雷贝尔,换来的仅仅是爆头击倒一名敌人和击碎一层护甲。不能冲过去彻底击杀一切都是空谈,显然其他敌人不会给我这么做的机会。
但不知为什么,来自西边十字屋的三条枪线中有一条明显不准,好几次探头这把哈沃克的能量光束都压在我脑袋上方一个点。非常精准的控枪,但这种准头怎么可能马枪?
“他为什么要放水?”时间不允许我继续思考,毒圈已经在缩小,躲在子母湖和深坑的两队敌人正在逼近。
“布莱尔,穹顶护罩准备!”我高喊着让布莱尔设置人造掩体,但布莱尔刚刚起身丢出装置,一声低沉的枪响直接打的她撞到墙上爬不起来。
第二把克雷贝尔!
我瞳孔急剧缩小,这张王炸居然直到现在才被打出来。就如毒蛇捕食一般,轻易不出手,一击则非死即伤。
倒下的布莱尔没有多余时间去救起,而穹顶护罩也已经脱手,除了布莱尔无人能再对其进行操控。
十五秒,一但护盾消失,退魔圣焰必定全员折戟于这些恶意组队的参赛者手中。
倒在地上的布莱尔艰难抬头和费尔南多对视,短暂的眼神交换后费尔南多拉起我就跑。
“布莱尔她——”
“别让人家用命换来的生存机会白费!”费尔南多面目扭曲,“搭绳,我们先去干掉那队十字房的!”
举枪,瞄准,绳索穿透穹顶护罩死死卡住西边十字屋的屋顶。
人工掩体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象征守护的蓝光突然消失了。
“梆。”沉闷的枪声,费尔南多猛的推开我,自己却被克雷贝尔那夺命的子弹击倒。
“走啊!”倒地的费尔南多表情狰狞的掏出两个手雷,奋力爬向布莱尔。
我搭上滑索反复跳下躲避飞来的子弹,勾索枪一搭即可再次回到绳上。因此在火线中飞了一半也没有消耗太多护甲能量。
“去找我房间的保险箱,密码2887!”这是费尔南多最后在频道中的留言。
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我没敢回头看,耳边减弱的枪声和主持人的播报一同阐述了某个事实。
“剩余两支小队。”
迅速跳下滑索,我躲在水坝下方为自己的五级护甲打满能量。闪烁红光的最后一颗护盾电池如满瓶的鲜血,盛装着先走一步那两人的希望。
“真是两个傻子。”擦去眼角一丝湿润,勾索再次射出,拉着我荡上房顶。那三个被买通的凶手就在脚下。
深呼吸,我不紧不慢的给克雷贝尔装上新的弹匣,最后的四发.50狙击弹。这把枪不允许自行补充弹药,打到现在属实不易。
透过玻璃的折射,我看到天窗内一个刀疤脸的男人正蹲在玻璃落地窗边观察情况。其他人不知踪迹。
“第一个拿你开刀。”
手中出现一个三棱飞镖,我按下电弧星的引信。闪烁电光的飞镖画出凄美的弧线,深深扎入刀疤脸的护甲。爆炸后剧烈的电磁干扰直接让他全身麻痹难以行动。
“哒哒哒哒哒……”r301的28发装弹倾泻,我泄愤似的打满整整一个弹匣。男人自然死得不能再死,支离破碎的尸体上已经插满钨芯弹头。
身后传来攀爬声,我来不及给r301装弹,索性甩手一丢掏出克雷贝尔。
“梆。”击中了,但是没有完全击中。护甲轰然破碎,表情凶狠的壮汉抽出左轮手枪迅速开火,燃烧红光的子弹仅仅三枪就打的我护甲直接碎裂。
我闪身躲入一边低矮的掩体拉栓退弹,男人已经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来不及举枪瞄准,再说这么近开瞄具反而是累赘。我盲狙一枪打空后索性直接倒拎枪管,甩动沉重的枪托打飞男人手中的辅助手枪。
接下来就是回归原始的近身搏斗,从这家伙出现到肉搏战我被他用手肘顶住喉咙,第三个人始终没有动静。
意识渐行渐远,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大脑缺氧让我眼前的凶汉面容模糊,抵抗逐渐乏力……
碎片手雷的爆炸让凶汉大声惨叫,无数破片直接刺入他的后背血流如注。松开的手肘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我抓住最后一点力量膝盖狠狠顶在男人的裤裆。
“嗷!”男人吃痛本能的缩手去捂,我趁机拔出费尔南多早上给的那把匕首。
“死吧。”寒光划过男人的喉咙,喷溅的鲜血让我再次眼神模糊。
强迫自己站起,血污盖满的眼前隐隐能看见那最后一个人正站在壮汉倒下的尸体后,手上勾着一块铁片。
碎片手雷的拉环。
看身材像个女人,一头长长的银发扎成高簪马尾,手上拿着克雷贝尔。但女人又如何?杀了我队友的人都该死。
拖着疲惫举起刀,我反握匕首逼近面前的女人。极度缺氧后得到短暂释放的大脑已经不允许我去思考那颗手雷,“干掉所有人”才是唯一能传递给全身的思维命令。
“来啊。”声带已经沙哑,“像打死他们一样打死我。或者被我杀掉。”我抹掉一些血污,眼前的女人却依然没有做任何动作。
“开枪啊!”我看的很清楚,那把克雷贝尔还有整整两发残弹,更别说现在随便什么武器开一枪我就得死。
女人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把克雷贝尔扔掉了。
是的,她把这杆能击穿坦克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当垃圾一样扔掉了。
晨露的清香拂过,银发女子紧紧抱住了我。这又是什么新套路?零距离刺杀?我手中还抓着的匕首松脱又握紧,反反复复却始终无法刺下。难以思考的大脑已经短路,简单的应急神经无法给出答案。
为什么,我会不愿意下手?这个女人刚刚还狙杀了我的同伴。
“我们找了你好久。”女子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哭腔。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听着她说话,我的双手已经不受控制。这完全是身体的记忆,绝对不会伤害面前这个陌生女子的本能。
“你到底是谁?”我勉强挣脱女孩的怀抱,后跳拉开距离。
“琪莎拉,我的名字是琪莎拉。没能救下你的伙伴真的很抱歉,为了混入这些打假赛的队伍我不能做的太出格。如果攻击队友就会违反规则,空降的泰坦机甲袭击中我很难带走你。”银发女孩抬手,我才发现这片地方已经被光幕笼罩,外部的一切都无法干扰这片屋顶。
因为按时间来算安全区早该收缩到头,我却完全没有灼伤的感觉。
“琪莎拉?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还是毫无印象,毕竟这么独特的名字如果听说过,一定会记得。
“那这个呢?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你身上同样流淌着我的龙血。”女孩哀声道,一双银白的膜翼从她背后展开,双眼化为宝石般的碧蓝。那双漂亮的苍瞳圣洁、高贵、压迫感十足,却不带一丝杀气。
一种孱动突然从身体内部响起,回应着面前叫做琪莎拉的女孩。我捂住双眼,无法被掩盖的强烈光芒从指缝中溢出,同样是大海般深沉的苍碧色。
“这是……我的?”我感觉疲劳和小帮手打出的内伤被一扫而空,体质和动态视力远超先前十几倍。可以说给现在的我一把枪,整个诸王峡谷都不能阻挡一个杀神灭队的脚步。
“为什么说找了我很久?我以前认识你,还有别人吗?”我突然想起琪莎拉先前说的“我们”。
“青之眼的威光快撑不下去了。”琪莎拉看光幕即将破碎,连忙叮嘱。
“我们已经找到你的住处,比赛结束后我会在那边等你。”白芒划过,银发女孩和光幕一起消失不见。
“等等!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没有回应,名叫琪莎拉的银发女孩早已消失。要不是克雷贝尔被丢在地上,我都不敢相信刚刚那些都是真的。
远处接送冠军的运输机即将抵达,我才惊觉地上那把被琪莎拉拿着的克雷贝尔是我自己的。残弹两发,枪托处击打痕迹明显,无捆绑后备弹药,未退膛……一切都对上了。
“刚刚她背着的是哈沃克步枪。整个决赛圈只有一把哈沃克。让我们赶紧转点去那边,这就是她放水的目的。”
我终于发现琪莎拉的良苦用意,然而由于自己的愚蠢,两位队友活下来的机会被我亲手葬送。
“操!”一拳打在墙上,痛苦与懊悔如附骨虫噬般浸满全身。
最终勉强收起所有流露在外的仇恨,我不动声色的走上运输机,默默思考着如何挖出那些躲在后方的黑幕。我要拿他们的血祭奠两位逝去的战友。
运输机带走了六十个人中唯一的捍卫者。但退魔圣焰这支顶级队伍已经名存实亡,我真的有资格被称为赢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