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虽已初见春色,却还是有丝寒意。
四辆马车整齐的停在将军府外,慕展晨坐上第一辆马车,我与长星在两侧伺候着,后面跟着二小姐和三小姐,她们第一次赴宴欣喜的很,忍不住透过帘角向外张望着。
待一切收拾妥当,我们便向胭脂湖出发。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就看见不远处跑来了一个侍卫打扮的宫人。
我递上请帖,对他说:“这是将军府慕家的马车。”
他一听,忙引着我们向里走去。我看了看周围马车的停放,心想这凡间还真是处处透露着规矩。
金陵重文不尚武力,因此同等官职,需以文官居右为尊。慕家虽也尊贵,但毕竟是一员武将,按道理马车是停靠在左边的,但这宫人却领着我们来到右侧。
我看到隔壁马车上刻的花纹,与上次我骑的红鬃马马鞍上的相同,所以猜到:与我们并排而停的,应该是当朝天子恩师——太傅袁家的马车。这宫人定是被人授意如此安排,小小的细节是给足了慕家面子。
我刚扶着慕展晨下车,隔壁马车突然也有了动静,有一人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慕兄,果真是你。”我抬眼一看,果然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袁长怀。小厮还没来得及上前扶着,他就轻快的跳下车,快步向我们走来。
我见他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吓得直打寒颤,毕竟上次违背他的命令,偷溜回府,虽在桌子上留下感恩云云的书信,但总归是不合规矩的。
慕展晨先行了个礼:“袁兄”,接着又向他介绍着:“这两位是家妹,慕可嫣和慕冉儿。”
两位小姐只听说过袁家二公子,却没想到他长相如此俊美,又衣着华贵,脸上露出娇羞:“见过袁公子。”
袁长怀也忙回礼:“二位妹妹好。”
见他风度翩翩,可嫣与冉儿皆是眉眼轻弯,抿嘴浅笑,我见了这幅情景,内心有些不屑,你们居然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这袁长怀可绝非善茬。
我提着食盒跟在后面,听他们讨论着治国安邦之道,简直是头晕得想打呵欠,谁知那袁长怀突然一个止步,我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后背,手里的盒子也打翻在地,正巧砸在我脚趾上,疼的我龇牙咧嘴,捂着脚乱跳。慕展晨皱着眉头呵斥我:“上蹿下跳的像什么样子?”我哭丧着脸,一瘸一拐的收拾着地上的残渣,准备回马车重新备一份。袁长怀却拽住我的后襟,又把我给拧了回来:“衣服都被你这小奴弄脏了。”
他看上去倒是大度的样子,不同我计较,又向旁边吩咐说:“前舟,你同他去马车上给我取件干净的衣服,一会儿让他亲自给我送来。”
前舟得了令,“体贴”地伸出双臂扶着我,往马车走去,但是他那铁桶搬粗壮的手臂,总让我有种被人挟持的感觉。
慕展晨似是不放心得说:“袁兄,长月做事马虎,一会儿还是让长星给你送来。”
可袁长怀却不依不饶:“让他一会来将功赎罪。”
我听他这么说,心想这袁家二公子可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之前违了他的令,现在逮着机会就开始报复,刚才我看他衣服下摆,连根头发丝都没沾上。
回去的路上,前舟一改往日冷酷的形象,居然主动同我说起话来。“长月,你何时进的袁府?”
我瞥了他一眼,疑惑的问道:“你问这作甚?”
他轻咳一声,解释起来:“我看刚才慕少爷护着你,想必你与他一定感情深厚。”
我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不免露出骄傲的神色:“那是自然,整个袁府,就数我和少爷最亲近,连长星都比不上。”还未等他开口,我又洋洋得意的说道:“泰安元年,那时少爷才三岁,大奶奶带着少爷去承鸿寺上香,在寺庙门口捡到了一个弃婴,寺里鸿藏大主持说,此弃婴与袁家有缘,大奶奶便把弃婴抱回了家,从此跟着大少爷做伴读。“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这弃婴便是我,虽然我狠心的阿爹阿娘抛弃了我,但是你看我现在如此的生龙活虎。”
前舟听我说完,默默的点了点头,似是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你进袁府确有十四年之久。”
我抬头望天,感叹道:“是呀,没想到一过竟然是十四年,你我主子自幼相熟,算起来,我们也是五、六年的至交好友了。”
他听完这句话,倒是又变回原本冷峻的模样,打下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一本正经的回答我:“谁同你是至交,我年长你三岁,你该恭敬地叫我一声大哥。”
我听他如此一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强忍住笑意对他行礼喊道:“前舟大哥。”
他看出我的调侃,气得冷哼一声,快步走开,我望着他的背影,心想:真是和你家主子一样的臭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