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兽陵回来到现在已有半月,独孤彧算着日子,兽陵身处天之边界,来往需要些时日,这半月有余,北阴也该将这场戏的压轴人物带来了!
这日是荇以的大婚,唯独新郎与新娘愁眉不展,外人不清楚的还以为这两位是来抢亲的。
荇以不高兴当然是独孤彧从前几天开始筹办大婚事宜的时候,脸上的笑便没落下来过,这自然不能怪独孤彧,天生的笑模样,又不是她自己能改变的。
后来她发觉荇以有些不对劲,干脆日夜带着面具,她其实不甚在意那一道新增的疤痕,倒是在荇以的大婚降至之日,她自觉不该笑的这样忘我。
这让人怀疑她在幸灾乐祸。
而叶逢灯的萎靡不振还是应当算在那个死去的孩子头上。
不,她不承认那是她的孩子!即使这几天她夜晚睡梦中是孩子扑向她叫娘亲,白天一睁眼,但凡是稍微晃神儿,眼前便能出现那孩子的模样。
可是她又不能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自己如今的精神早已崩盘,即便是上了多少层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的一脸疲惫,这个新娘子,宛若要出丧一样。
独孤彧看了看镜子中目光无神的叶逢灯,又看了看这个大活人不在铜镜中的模样。
“公主近来,憔悴了许多。”独孤彧假意关心。
叶逢灯被她的话吓得打了个激灵,拿起桌上的脂粉便往脸上挥洒,也不管摸匀没有,她像是在极力的遮盖住原本的自己,让脂粉埋葬自己过往做过的一些错事。
独孤彧上前夺走了她手中的精致脂粉盒子,和她一同望向镜子中的逢灯公主。
“你看啊公主,如今你高高在上,受万人追捧的模样,比那些徒有虚表的美人,漂亮多了。”
高高在上————
受万人追捧————
她不要这个了!
浪费了多少天而建立起来的自我安慰被独孤彧这一句话摧垮到土崩瓦解!如今的叶逢灯眼前一片荒芜!她不知道独孤彧是不是故意的,是或不是她都要走!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将头上繁琐的凤冠粗鲁摘下,她猛地起身,却被独孤彧一记掌风压得喘不过来气!她不是不能动,而是根本就不敢动!因为这个女人握住她肩膀的一刹那,也将她的命握在手里了。
“独孤彧你想干什么?!本公主是兽陵…”
“老子管你是谁!”独孤彧对她用最温柔的耳语说着最狠心的话“公主殿下,此时客人已经陆续到场了,我大陆盛唐皇上莫祁,你兽陵万足将军齿商,酆都大帝北阴,你的娘亲,你的父皇,还有你宁可破坏兽陵规矩也要嫁给的荇以…
你瞧瞧,这天上地下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您不出去亮个相便要走,恐是不妥吧!”
叶逢灯看着镜子中那个带着银质面具的女人,你不会知道此时这个面具下是怎样一个宛若蛇蝎的丑恶面孔,起码叶逢灯是这样认为的!
这个女人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她能断定,在这个时候独孤彧早已把她的一切都摸了清楚!兽陵不能与大荒之人结亲的规矩!她的娘亲!她当初与那个男人交换的条件!
“你在说什么?!什么娘亲?什么规矩!本公主听不懂!”这句话几乎是叶逢灯脱口而出,装傻便是她最后的底牌了!
“听不懂没关系,公主穿着一身嫁衣,待会儿一出去,便什么都知道了。”
看着独孤彧这一脸早已将后事安排好的眼神,叶逢灯终于在这一刻死去。
“你为什么?!我不要荇以了——
你放我走好不好!”
独孤彧握住她的手腕,稍稍一使劲便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叶逢灯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的最后一点倔强都消失殆尽。
“为什么?”独孤彧冷笑“公主殿下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三年前我初入大荒你百般刁难,起兵与我为敌伤我不成去威胁北阴!
你当初说了什么?你说大荒来一个大陆之人是对祖宗不起!你说如今的大荒已然如同一个废场,难道还要引进一些什么阿猫阿狗的垃圾吗?!
北阴在你咄咄逼人下只能将我钉在受刑台上!八十鞭!
叶逢灯,是你先狠的,我又不是什么善良大度之人,从我身上流下来的每一滴血,都会变成插进你骨头里的钢钉!
公主殿下,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儿啊。”
面具已然掩盖不住独孤彧如今的杀气冲天和溢出来的笑模样,她怎么能算得上的张狂?她又为何需要张狂?!身上鞭痕是这个叶逢灯三年前留给她的欠条!她今天不过是回来讨债而已。
顺便将三年前那样孬怂的北阴自认这辈子最奇耻的大辱之仇报了。
“小姑娘,你从来拼不过我,不过是在大荒顾虑了许多。
今日你到的地方是大唐涿郡,我钟鱼候的地界儿,您瞧,这外头锣鼓喧天的,像不像是,整个涿郡百姓都在庆祝您现在的遭遇啊?”
独孤彧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出去瞧瞧北阴有没有赶回来。
一手离开叶逢灯肩膀,这位不知轻重的姑娘不要命的立马起身!独孤彧手上攒了十成十的力道,一掌拍在叶逢灯的天灵盖之上!
霎时间的头晕目眩使得叶逢灯将膳食随着鲜血一同吐了出来,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像是傻了一般对着独孤彧费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独孤彧…你不得好死…”
“放心吧公主殿下,本候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活到能看见本候不得好死的时候。”
此时的独孤彧一身的邪魅妖娆之意,她身上早已再无当年血浴沙场之时的铿锵,也与那个年少之时不知天高地厚仗着父亲的威名嚣张跋扈的独孤彧彻底划清界限,她现在只是她自己,即便脸上多了两道疤痕,她依然是能凭着容貌而祸乱朝纲的钟鱼候!
凭着自己的容貌,去霍乱自己的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