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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炼金术士(12)

当时,有个叫爱德华·凯利的人成为他的助手来帮助他。凯利也跟他一样,十分痴迷点金石。但有一点两个人却不同:事实上,迪不像个江湖骗子,更像是个空想家,而凯利却不是空想家,而是个纯粹的江湖骗子。他在早年当秘书时因伪造罪不幸被割掉了双耳。这对于一个人来说是相当具有侮辱性的伤害,更不要说是一位哲学家了,那简直是毁灭性的灾难。从此之后,凯利为了使舆论最低限度地影响他的声誉,就将一顶黑色的无檐便帽戴在头上。他的头被帽子紧紧地包住,他的双颊也被遮住了,这不只掩饰了他的伤残,而且他的仪容也因此显得严肃、睿智。他如此谨慎地掩饰,就连和他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迪也从来没发现过。他这个品质说明了为了自己的私利,凯利可以不择手段地欺诈,或者为了同一追求而助长他主人的妄想。迪刚告诉他伟大的乌利来过了,他就马上狂热地表示相信,这使得迪非常高兴。从此,他开始从事水晶球研究。就在1581年12月2日,神灵终于现身了,还同凯利进行了一次不同寻常的交谈,迪做了记录。读者若是对那些胡言乱语感到好奇的话,可以去查看保存在大英博物馆大英博物馆(British Museum):又叫不列颠博物馆,位于英国伦敦新牛津大街北面的大罗素广场,成立于1753年,1759年1月15日起正式对公众开放,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宏伟的综合性博物馆,也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最著名的博物馆之一。——译者注的由哈利父子搜集的文稿和图书。在1659年麦力克·卡佐邦博士将后来的咨询谈话以对开卷本的形式出版,名为《真实揭露约翰·迪博士和一些神灵的谈话内容,如获成功,世上大部分国家的命运将会彻底改变》。

这些神奇的对话很快就传遍了英国,甚至传到了欧洲大陆。就在这时,迪声称他已经掌握了长生不老药的秘诀。他说,他是在萨默塞特郡格拉斯顿修道院的废墟中发现它的。那些不太出名的占卜术士就从各处来到毛特莱克找他算命,人们都喜欢拜访他,他们希望能看到一位自称永不会死去的人。大体上看,他的生意很兴旺,利润也很多,但是由于他将大量金钱用在了买药品和金属上,打算用某种特殊的过程炼出金子,所以他从来没富有过。

大概就在这时候,西拉第兹的巴拉第伯爵艾尔伯特·拉斯基(Albert Laski),这位富有的波兰贵族来到英国。他说自己此行来英国的主要目的就是参观伊丽莎白女皇的宫廷——他远在波兰时听说过它宏伟、豪华的威名。伊丽莎白盛情招待了这位谄媚的陌生人,还派她的宠臣莱斯特带他参观英国所有的名胜。他将伦敦和威斯敏斯特(Westminster)所有的古玩店都参观了一遍,然后从那里去牛津、剑桥和那些因他们的著作而光耀了自己出生地的伟大学者们谈话。但是,他因为没有在这群人中找到迪博士而感到非常失望。他对莱斯特伯爵说,要是他早知道迪不在牛津,他肯定不会去那儿的。后来,伯爵向他保证等回到伦敦后,就会把他介绍给这位伟大的炼金术士,这位波兰人才满意。过了几天后,迪博士与伯爵和拉斯基在宫廷前厅一起等待女皇殿下的接见,并被引见给那个波兰人。在进行了一场有意思的交谈后,这位陌生人请求去毛特莱克炼金术士家里进餐。迪要是以适合他们身份的宴席来款待拉斯基伯爵和他的随从们,他就不得不将他的镀金餐具典当了,才能凑上足够的钱,所以他有些为难地答应带着他们回家。事后考虑再三,他派人将一封急件送去莱斯特伯爵那,坦陈了他的窘迫境遇,还请求他将这件事禀告给女皇殿下。伊丽莎白听说了这件事,马上派人送去20英镑作为礼物。

到了预定的那天,在许多侍从的陪同下,拉斯基伯爵来到这里,热情、坦诚地表现出十分仰慕主人精湛造诣的样子。于是,迪开始思考究竟怎样才能稳妥地和这位打算和他结交的人相处,以便使他给自己带来好处。由于长期和凯利交往,他也深深地受到了他的欺骗性格影响,因此,他决定要让那位波兰人用昂贵的代价为他这一餐埋单。很多天以前他就发现,在波兰拉斯基有很多地产而且势力强大,但他现在这种窘况只是暂时的,是他那奢华的禀性所致。而且他还知道拉斯基这个人也在追逐点金石和生命之水。因此,作为一位冒险家,正好可以利用拉斯基这样的人,凯利也很认同。就这样,两人合起伙来,这个富有、盲目的陌生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阴谋所笼罩。他们谨慎地展开了计划,先是暗示他点金石和长生不老药的一些复杂难懂的信息,最后又隐约地讲到神灵。他们可以在这些神灵的帮助下,阅读未来之书,发现书里讲到的神奇秘密。拉斯基急切地要求能参与一次他们与乌列的众天使之间的神秘交谈,但这两个人已经将人的本性摸透了,并没有马上答应他。他们仅仅暗示由于陌生人可能只是想满足自己虚荣的好奇心,所以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召唤神灵是很难,也是很不合适的。他们这样推脱只不过想将他的胃口吊起来。但是,要是他真的就此就放弃的话,他们可能会很后悔。如果读者参阅卡佐邦博士所著的他们与神灵的第一次会谈的介绍,就可以了解这时迪和凯利是怎样想方设法地将他们的目标套住的具体情况。1583年5月25日,迪在记录中写道:就在神灵现身的时候,“我(约翰·迪)和爱德华·凯利坐在一起,讲着高贵的波兰伯爵艾尔伯特·拉斯基来拜访他们的事,还有他和众生都大致一样。”显然,他们正在讨论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将这位波兰贵族利用起来,还有讨论后来他们编造出的一些故事,以此勾起他的好奇心,让他跟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突然,”迪说那时候他们正在讨论着,“一位圣灵从祈祷室走出来,看起来像一个七八岁的美丽小姑娘。她的头发从前面卷起垂到后面,头上戴着华丽的饰物,身披一件有拖裾的红、绿相间的丝制长袍。她就好像在书后面上下地玩着,出来进去,而且书会自己翻开,给她让路,让她任意出入。”

日复一日,他以相似的故事诱惑着这个波兰人,最终劝服他来见证他们的秘密。到底是不是他们用视觉幻象来欺骗他,或者他是不是运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欺骗了自己,这些我们都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已完全变成了他们手里的工具,而且他们让他做什么他就愿意做什么。在所有的谈话中,凯利都和那神奇的水晶石保持一定距离,然后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它,此时迪就坐在角落里,以便随时将神灵们的预言记录下来。他们用这种方法对那位波兰人预言:他将有幸拥有点金石,他能活几个世纪,还会当选为波兰国王;他的王国会在他的领导下无数次打败撒拉森人,他的名字会举世闻名。但是,为了实现这些,前提是拉斯基必须将他们,还有他们的妻子、家人带离英国,他必须让他们过上豪华的生活,享用不尽的财富。拉斯基爽快地答应了,然后,他们很快动身去了波兰。

他们往北走了4个月才到了伯爵在克拉科夫克拉科夫(Krakow):位于波兰南部离华沙约300千米的维斯瓦河畔,是波兰最大的文化、科学、工业与旅游中心,曾是波兰的首都。——译者注附近的庄园。他们在这里享受着舒适的生活,大手大脚地花钱。等在伯爵宫殿里安顿下来后,他们就开始着手将铁炼成黄金的巨大工程。所有必需品拉斯基都为他们提供了,甚至亲自运用炼金术知识帮助他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实验就要成功的时候功亏一篑,他们不得不用更大的规模重新开始。但是,拉斯基并没有因此而轻易地放弃希望。由于他早就把自己幻想成拥有了无数财富,因此不会因为现在花费的拮据而感到沮丧。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了供养贪婪的迪和凯利还有他们同样贪婪的妻子、家人,他一直坚持着,直到最后被迫将一部分早就典当的庄园卖掉。直到他即将面临破产的时候,他才从痴迷的幻境中清醒过来。那个时候,他甚至为自己还没完全沦为乞丐而感到庆幸。等清醒过来后,他最先考虑的是怎样将这些奢侈的客人们打发走。他不想跟他们争吵,所以就建议他们带着给国王鲁道夫的推荐信去布拉格布拉格(Prague,来自德语,意为“门槛”):是捷克共和国的首都和最大的城市,位于该国的波西米亚州、伏尔塔瓦河流域。——译者注。我们的炼金术士也清楚地发现几乎一贫如洗的拉斯基伯爵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了。所以,他们爽快地接受了他的建议,前往王室所在地。他们到了布拉格之后,很容易就受到了皇帝的召见。他们发现,国王这个人也很愿意相信像点金石这种事物的存在。他们还自认为国王对他们的印象很好,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凯利表现出的狡猾和骗子神情——国王并不认可他们的能力。不过他还是同意他们在布拉格待几个月,这一举动让他们幻想着国王可能会雇用他们。然而事实相反,国王对他们越来越反感。后来,当罗马教皇的使节告诉他,他接见这些炼金魔术师是不合适的时候,他就下令让他们在24小时之内从他的国土上消失。他们应该为只有这么少的时间感到庆幸,因为使节已接到命令,要是他们再多待6个小时的话,就要把他们终身监禁在地牢里,或者将他们处死。

由于不知该去哪里,想到在克拉科夫还有许多朋友,他们就决定返回那里。此时他们已经将从拉斯基身上弄来的钱几乎都花光了,很多天都被迫空腹行进。为了防止外界知道,他们十分艰难地掩饰着他们的困窘状况。由于他们知道一旦真相暴露,将会对他们的诺言产生不好影响,因此他们想方设法一点也不抱怨地忍受着贫困。要是一旦有人怀疑他们都不能维持生计的话,那么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发现了点金石。他们还能依靠算命赚点钱,使他们可以填饱肚子。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富有的、正合他们意愿的皇室成员陷入了他们的阴谋之中。有人将他们引见给了波兰国王斯蒂芬(Stephen),他们对他预言:很快鲁道夫皇帝就会被暗杀,日耳曼人会在波兰来找他们的继任者。由于这个预言不是很精确,很难让这位国王满意,他们只好用上了水晶球。施法后出现了一个神灵,向他们预言波兰的斯蒂芬将会是德国的新任国王,斯蒂芬这次终于相信了他们。有一次,斯蒂芬还亲眼看到凯利和水晶球里的影像秘密交谈。他也提供给他们金钱,让他们做炼金实验。但是,他们连续违背诺言,不断地跟他要钱。最后他厌烦了,甚至差点不顾面子将他们逐走。这时,他们又遇到了一个对炼金术感兴趣的人,所以他们高兴地改变了服务对象。这就是一位在波西米亚特来博纳拥有许多庄园的贵族——卢森堡(Luxembourg)伯爵。在将近4年的时间里,他们舒适地生活在这位慷慨大方的保护人的宫殿里,享受奢华,几乎没限制地花钱。要说这位伯爵很贪婪,还不如说他有野心。他很有钱,关心点金石并不是因为了得到金钱,而是因为它能延长他的寿命。而迪和凯利编造的预言正合他的胃口。他们预言他将会成为波兰国王,而且确保他能活到500岁,尽情享受!当然,前提是他必须一直给他们充足的金钱来做实验。

但是,当他们运气十足并沉浸在由罪恶行径的成功而带来的奖赏的兴奋中时,报应以出乎他们预料的形式到来。由于这两个同谋总是因为相互忌妒和不信任而经常激烈地争吵,迪因此总担心事情会败露。凯利也许是以欺诈的无耻标准来衡量双方,认为他比迪更强,所以对迪在到处都享受那么多的荣誉和重视感到十分不满。他总威胁着要离开迪,另谋他法。而迪早就已经沦为这位亲密伙伴的一个工具,因此对自己被抛弃后的前景感到担心。他的立场并不坚定,竟然会相信凯利的胡言乱语多半是来自于他和天使们的谈话。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再找一位这样深奥、明智的人来顶替凯利的位置。因为他们每天争吵的次数与日俱增,迪给伊丽莎白女王写信说要是他被凯利抛弃了,他就去英国,希望他能在英国受到热情款待。他还送了一块圆银给她,说那个是他从热锅里剪下的一块黄铜炼成的。后来,为了令她相信那块圆银与黄铜上剪下的圆洞十分吻合,他把热锅也送给她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只是希望能和卢森堡伯爵一同住在波西米亚,因为伯爵对他很好,而且十分信任他。凯利对于继续住下去也不反对,但他胸中却正汹涌着一股新的激情。他谋划很深,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他自己的妻子也很恶毒,一点也不惹人喜爱。而迪的妻子却很漂亮,招人喜欢。他希望他们互换妻子而不至于惹恼迪,或冲击迪的伦理道德。这件事很难,但对于一个像凯利这样一点也不正直,缺少良知却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人来说,克服这个困难并不是不可能的。他仔细地将迪的性格和他的弱点研究了之后,就开始采取相应的措施来实现他的阴谋。就在他们接下来的一次和神灵谈话时,凯利说他被他们的话强烈地震动了,而且不肯将他们谈话的内容告诉迪。在迪的一再恳求下,凯利告诉他:从今往后他们将共用一个妻子!迪吃惊地问神灵的意思是不是不想他们友好地相处了,凯利只好装做十分不情愿地再次去问神灵后,说神灵依然这样坚持。就这样,鬼迷心窍的迪屈服了,但凯利却假装推脱了一会儿。他声称那是一群邪恶而且不善良的神灵,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跟他们交谈了。然后,他就走了,声明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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